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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那天，心髒的劇痛來得猝不及防。
再醒來時，我已經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了。
“她這肯定是老 毛病又犯了！早不犯晚不犯，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媽媽焦躁地在病房裏來回踱步：“我都說讓她別逞強別去考，她不聽！這下好了！”
爸爸煩躁地揉了揉頭：“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可明天是沁沁中考最後一天，是最關鍵時候，我必須陪着她！” 媽媽的聲音猛地拔高。
“我不在場，萬一她緊張發揮失常怎麼辦？這關系到她能不能進省重點！那是一輩子的事！”
可想到姐姐，爸爸沉默了，空氣凝滯。
“砰”
一直沒說話的沈沁猛地將手裏的課本狠狠摔在地上。
“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一到關鍵時候她就掉鏈子！我是不是一輩子都要被這個病秧子拖累？！她怎麼不去死！!”
“沁沁！” 媽媽厲聲打斷她。
沈沁的淚水涌了出來，委屈的吼道：“我說錯了嗎！？十五年了！爲了給她治病，花光了家裏的全部積蓄！現在還要拖累我！她就是個累贅！”
她氣的渾身顫抖，崩潰地跑出去。
媽媽擔心她出事，急忙收拾東西。
“那妍妍這邊？”爸爸開口問。
“這邊不是有醫生嗎？你留下來看着不就行了！” 媽媽打斷他，語速極快。
“總不能爲了一個，耽誤另一個的前程。”
說完便追着沈沁離開。
就在踏出去的瞬間，媽媽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當她看到我睜開的眼睛，瞳孔驟縮，腳步也停了。
但也僅僅是一瞬，便匆匆離開。
我死死咬着下唇，把頭埋得更低，幾乎要縮進被子裏。
小時候我生病，燒得臉頰通紅。
媽媽摸着我滾燙的額頭：“妍妍，今天就在家休息吧。”
可我固執地搖頭：“不行，今天有測驗。”
放學時，我把那張滿分的卷子舉到爸爸媽媽面前。
爸爸驚喜地把我抱起來轉了個圈，媽媽捧着我的臉親了又親：“我們家妍妍真是太棒了！生病了還這麼厲害！”
所以這次中考，我拼盡了全力。
我想證明我雖然身體不好，但不是一個只會拖累他們的包袱。
可現在......
我又搞砸了。
爸爸轉過身，看見我已經醒了，身子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然後走到床邊，替我掖了掖被角。
“沒事的，妍妍，”
他聲音幹澀，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姐姐就是壓力太大了，你別放在心上。”
我把臉轉向另一邊，閉上了眼睛。
滾燙的液體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
病房裏，爸爸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拇指不斷刷新着，顯然不是在關心我的病情。
突然，他身體猛地一震。
手機上彈出的，學校發來的捷報。
“太好了！！沁沁是狀元！全市第一！”
他激動地低吼一聲，整個人從椅子上彈射起來，忘形地揮舞了一下手臂。
“哐！”
他動作太大，一下子帶倒了旁邊的輸液架。
手背上的針頭被硬生生扯飛，帶出一串血珠。
我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地按住傷口。
可爸爸完全沒有看見。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機上，臉上是狂喜，是驕傲。
他沖到窗邊，激動地打電話：“喂！老婆！看到了嗎？我們沁沁是狀元！”
而我，默默抽了張紙巾，用力按在不斷流血的手背上。
幾乎在同一時間，我的手機推送了媽媽的朋友圈。
九張圖片，張張都是姐姐。
她走出考場的自信的笑，她獲得的無數獎狀......
配文很長，最後一句是：
“寶貝，你是媽媽此生唯一的驕傲！”
我關掉手機屏幕，窗外灰蒙蒙的，天光，似乎照不進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