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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顧西宴的第二十五年,陸知遙迎來了他給的第九十九次公開羞辱。
只因三年前那場雨夜車禍,他認定陸知遙的父親欠他兩條命,而她,要用一生、用每一次呼吸,去償還!”
“顧氏空中影像科技”新品首秀,海城最奢靡的名利場。
顧氏總裁顧西宴卻當衆扣住陸知遙的下巴,逼她抬頭看向巨幅全息屏。
屏幕裏循環播放的,是陸母在療養院的監控片段。
“陸知遙,”顧西宴貼在她耳側,聲音冷得發顫,“今晚你每不聽話一次,我就往你媽的點滴裏,多加一毫升空氣。”
話落,他的指尖勾住陸知遙制服外套的領口,猛地一撕。
“這件衣服,你不配穿。”
布料裂開的聲音被音響放大,轟一聲砸進所有人耳膜。
穿它的人,應該是壓軸登場的夏映雪。
香檳從瓶口直沖陸知遙頭頂,酒液灌進她的領口,冰涼一路滑到脊背。
夏映雪曾是陸知遙同門小師妹,入門時連翼裝都系不穩,總跟在她身後軟軟喊“師姐”。
顧西宴因爲父母死亡恨上陸知遙後,把獎杯、代言、掌聲統統塞進夏映雪懷裏,只因她長着一張“受害者”的臉。
爲了替夏映雪拿下“金翼新人獎”,他逼陸知遙以夏映雪的名字拿下獎杯。
在慶功宴上讓陸知遙替不能喝酒的夏映雪擋酒,直到她胃出血被抬進醫院。
頒獎典禮上,他更讓陸知遙穿着侍者服,跪在台下爲夏映雪舉裙擺、遞獎杯。
夏映雪站在三步外,白色禮服沒沾一滴酒。
她抬手掩唇,輕聲咳了一下。
顧西宴側眸,聲音立刻軟了:“冷了嗎,映雪?”
夏映雪搖頭:“只是鞋跟太高,站久了疼。”
一句話,顧西宴回頭,皮鞋直接碾上陸知遙手指。
“不是愛搶風頭麼?那就脫掉衣服,爬過去,給映雪擦鞋。”
指節在鞋底發出格格聲,疼得陸知遙眼前發黑。
可她不能出聲。
母親還在顧家的私人醫院裏,靠呼吸機吊着命。
陸知遙抖着手去拉拉鏈,金屬扣發出細碎碰撞,像在替她數數。
一件、兩件......最後只剩運動背心。
可顧西宴還不滿足,他上下打量,“不夠!”
鎂光燈白得刺眼,陸知遙的皮膚被照得幾乎透明。
明明她也是被品牌方點名試穿,明明她什麼都沒做錯。
顧西宴俯身,掌心扣住她後頸,強迫她看屏幕。
“陸知遙,父債女償,一輩子太短,你的羞辱才剛開始。”
他的聲音不高,卻足夠讓周圍人聽得清清楚楚。
周圍響起口哨與掌聲,像潮水把她推上刀尖。
陸知遙抬眼,撞進顧西宴的那雙桃花眼。
曾經,這雙眼睛陪她練夜航,替她點亮跑道燈。
二十歲前,顧西宴把陸知遙的名字寫進所有未來裏。
同一所大學、同一片跑道、同一個未來。
他以爲他們會一直並肩,直到白發。
如今同一雙眼,卻黑得深不見底。
她和顧西宴之間本來不該是這樣的。
陸知遙二十歲那年,雨夜裏兩車對撞,顧家父母身亡,陸父被倉促定責。
顧西宴認定陸父殺人,把一切罪責都推到了陸知遙身上。
然後顧西宴用她母親的性命做籌碼,逼她籤下“替身協議”。
她替他擋槍、替他喝酒、替他跪舔所有羞辱,只換母親一線生機。
突然,顧西宴的手機震動,他瞥了眼屏幕,突然笑了。
他把屏幕轉向陸知遙。
浴缸裏,陸母躺在淡紅色水中,刀片沉在缸底,手腕傷口外翻。
照片下方,時間停在二十秒前。
“看來,”顧西宴掐着她後頸,一字一頓,“你媽的債還清了。”
短短七個字,像釘子,一根一根釘進她耳骨。
陸知遙耳中嗡鳴,喉嚨裏發出破碎的氣音。
她猛地推開人群,赤腳踩碎玻璃,血印在地板上連成一條線。
身後,夏映雪驚呼:“呀,她怎麼突然瘋了!”聲音甜得發膩。
十分鍾後陸知遙狂奔進顧家療養院,浴缸裏的水還是溫的,陸知遙跪在血泊裏,把母親抱進懷裏,哭到無聲。 母親左手腕的傷口外翻,右手卻死死攥着一張泛黃的全家福
照片裏,七歲的陸知遙被父親扛在肩上,母親挽着陸父,背景是迪士尼的煙火。
布片被血浸透,顏色暗得發黑。
陸知遙把照片抽出,貼在自己心口。
母親留給她的最後一句,混在血水裏,輕得幾乎聽不見:
“遙遙,我割腕,不是贖罪,是贖你。從今往後,你的命,與顧家再無幹系,別回頭......”
陸知遙抖着手按下撥號鍵。
電話接通,她聲音啞得破碎:
“教練,世界大賽,一個星期後,我會準時報到。”
停頓了一秒,然後補上一句。
“用我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