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門外,許婉如氣得渾身直抖。
她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
要是放在平時,她早就破口大罵了,但偏偏這是陸戟的院子,隔壁左右都住着人,雖然夜深,但剛才的動靜保不齊已經引起了注意。
她這次回來,最大的依仗就是家中長輩與陸家老夫人那點情分,以及自己留洋歸來,知書達理的人設。
若是此刻不管不顧的鬧將起來,像個潑婦一樣在走廊裏叫罵,明天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她是要做陸家女主人的,絕不能給人留下跋扈刁蠻的印象。
這口氣,只能硬生生咽下去!
許婉如攥緊了手指,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她狠狠剜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仿佛要用目光穿透門板,把裏面的秦晚晚千刀萬剮。
“青舟!”她轉向一旁手足無措的顧青舟,遷怒道:“看看你惹回來的麻煩!要不是你,我怎麼會平白受這種氣!”
顧青舟心裏也叫苦不迭,但眼下許婉如是他唯一的盟友了。
他只能打落牙往肚裏咽,連忙賠着小心:“婉如姐,是我不好,是我瞎了眼......誰能想到這女人這麼瘋?”
“不過你放心,她得意不了多久!一個鄉下丫頭,無依無靠的,還是那樣一個低賤的身份,小叔肯定也是一時被她唬住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引着許婉往樓下走:“樓下有間客房,平時都打掃着的,我幫你收拾一下,你先將就一晚。”
“等小叔明天回來,肯定把她趕走!”
許婉如冷哼一聲,沒有接話,但臉色總算是稍微好看了一些。
雖然她瞧不上顧青舟,但敵人的敵人,或許有點用處。
她沒答應,但也沒拒絕,這種默許的態度讓顧青舟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
兩人下了樓,顧青舟手忙腳亂的幫着把客房的床鋪整理了一下。
許婉如挑剔的看了看房間的陳設,雖簡單,倒也幹淨。
折騰了這一陣,此刻鬆懈下來,才感覺到腹中空空,有些餓了。
“青舟,我餓了,你去弄點吃的來。”許婉如很自然的使喚道。
顧青舟面露難色:“婉如姐,這......我......我不會做飯啊。”
他一個大男人,又是被陸戟接回來後才過上好日子,哪裏沾過陽春水。
許婉如皺了皺眉,心裏暗罵了一句“沒用”。
她雖是富家小姐,留過洋,但家裏從小對她的教育卻十分傳統的,認爲女人終究要嫁人,必須要會一些持家之道。
因此,她倒是學了一手不錯的廚藝。
本是打算用來征服陸戟的,沒想到,第一次在這院子裏下廚,竟是這種情形。
“算了,指望不上你。”許婉如沒好氣的說,起身走向廚房。
廚房裏東西倒是齊全。
她挽起袖子,動作麻利的燒水,和面,切了點蔥花。
縱然心裏有氣,但多年養成的習慣讓她做起事來有條不紊。
很快,兩碗熱氣騰騰的蔥花雞蛋面就端上了桌。
清湯白面,臥着金黃的荷包蛋,撒着翠綠的蔥花,香氣撲鼻。
顧青舟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連忙湊過來,眼巴巴的看着。
兩人剛在桌邊坐下,拿起筷子,就聽見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
秦晚晚下來了。
她換下了那件破舊的土布褂子,穿了件陸戟找給她的舊軍襯衣,寬大的衣服更顯得她身形纖細。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目光掃過餐廳,徑直走了過來。
顧青舟頓時警惕起來,護食的擋在碗前:“你又想幹什麼?”
秦晚晚沒理他,視線落在許婉如面前,那碗還沒動過的面條上,然後又瞟了一眼顧青舟那碗正在晾着的。
她忽然伸手,速度快得驚人,一把將顧青舟那碗面端到了自己面前。
“你!”顧青舟驚愕的站起身,想去搶回來。
秦晚晚已經一雙筷子,挑起一筷子面條,吹了吹氣,毫不客氣的吃了一大口。
舉手投足間帶着一種理所當然的氣勢。
“秦晚晚!那是我......”顧青舟氣得臉通紅,伸手就要奪碗。
秦晚晚咽下口中的面條,抬起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
順手將碗往他面前一推,碗沿上還沾着她剛才吃過的痕跡:“還你,吃吧。”
顧青舟看着那碗被動過的面,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臉嫌惡的後退半步,哪裏還肯吃。
秦晚晚不再看他,自顧自的又吃了幾口,然後才轉向臉色鐵青,緊緊攥着筷子的許婉如。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點評道。
“許小姐手藝不錯,這面條煮得恰到好處,雞蛋也煎得嫩滑。、
“看來家裏教得好,是個會過日子的,適合當媳婦兒。”
許婉如胸口劇烈起伏,原本香氣撲鼻的面條竟變得令人作嘔起來。
她“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震得碗裏的湯都濺出來了些許。
盯着悠然吃面的秦晚晚,頓時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
“好吃是吧?”許婉如的聲音因爲過於憤怒而微微發顫:“行,給錢!這面,這雞蛋,可不是大風刮來的!”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擺出一副理所當然討債的架勢。
一個村姑,能有什麼錢?
她就是要用這種方式羞辱她,讓她難堪。
秦晚晚慢條斯理的咽下最後一口面條,甚至拿起筷子,輕輕撥弄了一下碗裏剩下的蔥花。
這才抬眼看向許婉如伸出的手,臉上露出一絲爲難。
“錢?”她輕輕搖頭,語氣頗有些無奈:“我沒有錢啊。”
“我所有的錢,不都被你旁邊這位......哦,現在該叫大侄子了,騙走了嗎?”
顧青舟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她掃了一眼,唇角微勾,隨即理直氣壯的說:“不過沒關系,我現在是有老公的人了。”
“這點面錢,等我老公回來,我找他要就是了。陸戟就是我老公,他的錢,不就是我的錢嗎?”
這話說得那叫一個自然順暢,仿佛天經地義。
“你......你不要臉!”許婉如氣得渾身發抖,一時間連話都有些說不出來了。
秦晚晚卻像是沒聽見,滿足的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準備上樓。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既惡心了這對讓她厭煩的男女,填飽了肚子,還維護了自己的地位。
胸口裏那股壓抑了兩世的鬱氣終於稍稍紓解。
沒錯,她就是故意的。
剛才他們怎麼聯合起來想欺負她,她現在就怎麼一點點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