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阮清妍愛周嶼淮愛到了骨子裏。
結婚七年,即使周嶼淮在外面情人不斷,她不僅沒提過離婚,更沒鬧過,甚至會在周嶼淮玩膩之後,出面幫他打發那些情人。
直到蘇梨出現。
因她一句:“不談錢,只談戀愛。”
有潔癖的周嶼淮就能陪蘇梨逛夜市,吃街邊的臭豆腐。
向來高傲矜貴的他甚至願意屈尊踏進蘇梨家那個雜亂的筒子樓。
阮清妍知道,這場七年的婚姻,可以結束了。
……
剛走進宴會廳,阮清妍一眼就看見本該和她一起來的周嶼淮,身旁還站着蘇梨。
她走過去,對上了蘇梨的回眸。
蘇梨頓時嬌軟地靠上周嶼淮,像只受驚的小雀。
“阿淮,我還是回去吧,萬一讓阮姐姐看見了怎麼辦?”
周嶼淮輕點蘇梨的鼻尖,眼裏的寵溺與柔情讓阮清妍覺得熟悉又陌生。
“怕什麼,你是我的人,她不敢動你。”
周嶼淮身邊的幾個兄弟也附和道:
“嫂子,你不用怕那個阮清妍,誰不知道她是周哥的舔狗。”
“對呀,當年她爲了留住周哥,喝酒喝到胃出血進醫院,還跑去拳擊館當周哥的沙包,被揍得鼻青臉腫,甚至周哥一句話,她就去蹦極十次。”
“阮清妍她媽當年就是跳樓死的,所以她可怕高了,那次蹦極她還嚇尿了好幾回,笑死人。”
“但她還是聽周哥的話繼續跳,你們說她會不會跟她那有精神病的媽一樣,腦子有問題啊,哈哈哈哈……”
阮清妍猛然頓住腳步。
她仿佛回到了六歲那年的冬天,看見媽媽橫躺在地,七扭八歪的,覆蓋在身上的白雪與鮮紅的血融爲一體,狠狠刺痛她的雙目,還有她的心。
她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頭,止不住顫抖。
蘇梨驚恐地“啊”了一聲,不動聲色地縮進周嶼淮的懷裏,巴掌大的臉露出驚懼的神色。
“阮姐姐有精神病嗎?聽起來好可怕呀。”
周嶼淮貼在蘇梨腰側的手跟着收緊,軟聲細語哄着:“有我在,不怕,不怕。”
她靠在周嶼淮胸膛上,嬌羞地點點頭。
阮清妍自嘲一笑,那時所有人都說她媽媽是得了精神病,才在家裏從四樓跳下來。
同學們也怕她有病,不敢跟她玩。
也有不怕的,嘲笑她腦子有病,往她身上扔泥巴和垃圾。
當她像個乞丐一樣縮在角落瑟瑟發抖時,只有周嶼淮站出來推開他們。
“她沒有病,你們才有病,再敢說她,我把你們打得滿地找牙!”
可現在,周嶼淮聽着別人嘲諷她像媽媽一樣腦子有病,卻只是跟着冷漠地譏笑,不再爲她反駁一句。
阮清妍穩了穩搖晃的身子,走到周嶼淮身邊。
周嶼淮只掃了她一眼,便沒再分過一個眼神給她,只顧着跟蘇梨說笑,周嶼淮那些兄弟也把她當成空氣。
直到蘇梨嬌滴滴地晃了晃周嶼淮的手臂。
“阿淮,我想喝橙汁。”
周嶼淮冰冷地斜睨着阮清妍,高高在上地使喚她:“你,去拿杯橙汁過來。”
阮清妍早就習慣周嶼淮的頤指氣使了,徑直去吧台拿了杯橙汁過來,遞給蘇梨。
可蘇梨接過杯子時,手忽地一鬆,高腳杯赫然下墜,在瓷磚上冒出一片橙色的水花,濺到她的紅色禮裙和手背。
蘇梨身上水藍色魚尾裙的下擺也霎時間多了格格不入的橙色,連腳下白色閃亮的鑽石水晶鞋也被染了色。
她驚呼一聲,急得眼淚譁啦啦直掉,明亮燈光下那張清純的臉更顯得楚楚可憐。
“我的鞋子!阿淮,這可是你給我做的鞋!怎麼辦?怎麼辦?”
周嶼淮的臉色一沉,眼眸裏冒着火星子。
“阮清妍,你故意的!”
蘇梨扯了扯周嶼淮的手,咬着唇委屈地說:“阿淮,你別怪阮姐姐,是我今天不該來……”
周嶼淮心疼地幫蘇梨擦掉眼尾掛着的淚珠,又轉頭狠狠瞪着阮清妍。
“你,去把鞋子舔幹淨。”
阮清妍早已習慣周嶼淮這種無理的要求了,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今天的晚宴是媽要我們一起出席的,你擅自帶蘇梨來,已經忤逆了她。”
“要是讓她知道你在這種公開場合羞辱我,你說,她會怎麼做?”
周嶼淮凶狠的目光仿佛帶着冰冷的刀子,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個洞。
他最討厭阮清妍用周母來壓他,就像蛇被拿捏了七寸,他很厭煩這種被人掌控卻掙脫不掉的感覺。
可他還是顧慮周母,只能悻悻作罷。
阮清妍轉頭去了洗手間,清洗身上的污漬,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忽地鬆出一口氣。
這些年周嶼淮玩得再花,也從沒帶情人出席過正式場合。
蘇梨是第一個。
可見周嶼淮對蘇梨是真的上心了。
她輕笑,這段困住她七年的婚姻,終於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