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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虞季白被推出急救室,赫晚汀猛地甩開了主治醫生的手。
她快步沖過去,姿態甚至有些不穩,完全沒了平日的冷靜。
她無比珍視地握住虞季白那只蒼白瘦削、還扎着針頭的手。
“季白......季白......”
她反復叫着這個名字,聲音沙啞,帶着無法掩飾的顫抖和祈求,原來是那晚視頻裏的男人。
這還是那個在商界上說一不二,在任何人面前都冷漠疏離的赫晚汀?
明修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病床上的男人緩緩睜開眼,長長的睫毛上還沾着溼意。他望着赫晚汀,情緒裏沒有一點高興,只有化不開的委屈。
“晚汀......”他的聲音很輕,“你不是說過,再也不會讓我犯病嗎?”
這句話,砸在了赫晚汀的心上。
也砸在了窗外的明修心上。
承諾。
他們之間,有過性命攸關的承諾。
面對男人的詰問,赫晚汀高挑的身影微微彎下,她沒有辯解,只是俯身,在男人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對不起。”
她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對不起,季白。我發誓,不會再有下次了。”
那個吻,不摻雜任何欲望,卻滿是刻在骨子裏的愧疚和深情。
男人抬起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赫晚汀的臉頰。他虛弱地笑了,那個笑容卻讓明修渾身冰涼。
因爲在那雙看似純淨的眼睛深處,明修看見了一閃而過的占有。
像是在確認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
而赫晚汀,就那麼放任他撫摸。
她臉上那種混合了後怕、歉疚、珍愛和濃烈情感的神情,是明修用盡手段,也從未見過的。
他的心髒,像被一只手從胸口掏了出來,然後慢慢捏碎。
真可笑。
他以爲她是冰山。
原來,她不是不會融化,她的熱度,從來不屬於他。
他用盡方法也無法撼動分毫的冰山,爲了另一個男人,可以瞬間變成一座噴發的火山。
那他明修,算什麼?
一個上躥下跳的小醜?
赫晚汀的全部世界都圍繞着那個叫季白的男人,她親自推着病床,陪他去檢查,全程守在他的病床前,一步都沒有離開。
她將明修,連同那場驚動全城的羞辱,徹底丟在了腦後。
巨大的心痛過後,是無法壓抑的憤怒和不甘。
明修從震驚裏回過神,舉起手機,隔着那層玻璃,拍下了赫晚汀和那個男人的照片。
他立刻發給自己的私家偵探,用加密信息發去一條指令。
“查!”
“把這個男人和赫晚汀的所有過去,都給我挖出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那棟空蕩的頂層公寓。
幾個小時後,偵探發來一份加密文件。
明修點開,一個字一個字地看。
每多看一行,他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當他看完所有內容時,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冰窟。
男人名叫虞季白,是赫晚汀的竹馬。
他有罕見的遺傳性心髒疾病,從小就被診斷活不過成年。
資料裏詳細記錄着,赫晚汀爲了他,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毅然留在了國內。
赫晚汀爲了他,投身完全陌生的生物制藥領域,拜訪了全球所有的權威專家。
赫晚汀爲了他,曾在一次他病危搶救時,在醫院外的暴雨裏,跪了一天一夜,只爲求外科聖手救他的命。
她告訴所有人,虞季白是她此生唯一認定的伴侶。
只因爲多年前,是虞季白在冰冷的湖水裏,把他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這份恩情,她要用一輩子去還。
明修看着那些文字,覺得自己像個天大的笑話。
難怪每次他們在床上激烈糾纏過後,她也只會丟下一句冰冷的話。
“你終究不是他。”
明修一直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以爲是她欲擒故縱的手段,還期待着她爲自己淪陷。
直到今天,他才徹底明白。
原來她心裏早就有一個白月光。
那個在冰湖裏救了她的男人。
他明修,不過是一個可笑的替代品。
他所認識的那個冷漠的赫晚汀,不過是一個不完整的剪影。
而她炙熱、深情到可以放棄一切的愛,全都給了另一個男人。
這比拍賣會上的公開羞辱,更讓人無法接受。
而更讓他絕望的,還在後面。
資料揭示了一個更深層的秘密:赫晚汀白手起家,創立如今這個龐大的商業帝國,其最根本的目的,就是爲了建立一個世界頂級的私人心髒病研究中心。
一個只爲虞季白一個人服務的生命方舟。
她不是要征服世界。
她只是要救她的男人。
明修徹底輸了。
他輸給的不是一個情敵,而是一個女人用整個生命去履行的使命。
資料的最後一頁,也是最冰冷的真相。
這個研究中心耗資巨大。而赫晚汀的公司近期正遭遇對家瘋狂的商業攻擊,資金鏈極度緊張。
所以,她需要錢。
一筆龐大的錢。
而他明修,望城明家的二公子,就是她選中的,最大、最快、最穩妥的一筆投資。
和他訂婚,與明家聯姻,就是她爲虞季白的救命錢,拉來的最大一筆融資。
他明修,不是未婚夫,不是愛人,甚至不是一個人。
他只是一個會行走的融資工具。
一個保障她心愛男人生病的......移動提款機。
所有的困惑,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所有的驕傲,所有的自尊,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
明修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他絕不接受自己和整個明家,都成爲赫晚汀保護她真愛的工具和墊腳石。
第二天,明修換上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整個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開車前往明家老宅。
家族會議上,氣氛壓抑。
明父將平板狠狠摔在桌上,頭版頭條正是#赫氏女帝中途離場,明家公子慘遭拋棄#。
“明修!你真是好樣的!”明父指着他的鼻子罵道,“連個女人都管不住!”
明修的繼母在旁邊拉了拉他,嘴裏卻盤算着:“老公你消消氣,我們和赫氏的那個海外項目......”
那種赤裸裸的算計,讓明修徹底心冷。
“夠了。”
他冷笑着打斷了他們。
他從西裝內袋裏拿出那份調查報告,狠狠摔在會議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在所有叔伯長輩震驚的視線中,明修環視一周,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平靜,一字一句地宣布:
“我今天來,是通知你們。”
“這個婚,我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