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趙峰的目光死死釘在我臉上，審訊室的空氣幾乎凝固。
記錄員的筆尖停在紙面，墨跡已經暈開一個小點。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趙峰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我知道。”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沒有一絲波瀾。
“我承認我殺害了李曉，作案動機是家庭矛盾和一時沖動。”
說完這句話，我感到一種奇異的解脫。
但趙峰的反應卻出乎我的意料。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不對！”他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眼睛死死盯着我。
“你的供述和現場證據對不上，你在撒謊。”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我強迫自己保持鎮定。
“趙警官，凶手已經認罪了，你還在糾結什麼？”
“我糾結的是真相！”趙峰一拳捶在桌上，震得記錄儀都晃了晃。
“李曉墜樓的天台護欄高度是一米二，以她的身高。”
“如果不是被人從背後用力推搡，很難翻越。”
“但你剛才的供述裏，說你們是面對面爭吵，然後你失手推了她。”
“這不符合力學常識。”
我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個細節。
“當時情況混亂，我也記不清具體動作了。”
“記不清？”趙峰冷笑一聲，從文件夾裏抽出一張照片甩在我面前。
“這是現場血跡噴濺分析報告。”
“血跡主要分布在護欄外側下方，呈滴落狀和擦蹭狀。”
“這說明李曉是背對護欄墜落的，而且在墜落過程中曾試圖抓住什麼。”
我的指尖開始發涼。
“這又能證明什麼？”
“證明她不是被你正面推下去的。”趙峰的目光銳利如刀。
“更大的可能是，有人從背後襲擊了她，導致她翻出護欄。”
“而你，李翔，你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人。”
“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審訊室陷入死寂，只有記錄員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
我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那天黃昏的畫面。
李曉站在天台上，風吹起她的淺藍色裙擺。
她回頭對我笑，說哥你看那邊的雲彩多好看。
然後，那聲悶響。
“我沒有隱瞞。”我睜開眼，聲音幹澀。
“人就是我殺的，我認罪。”
趙峰盯着我看了足足一分鍾，然後緩緩坐回椅子上。
“好，既然你堅持認罪，那我們就走程序。”
“但在我把案卷移交檢察院之前，我想讓你見一個人。”
他示意記錄員關閉記錄儀，然後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把人帶進來吧。”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穿着便衣的警察領着一個人走了進來。
當我看到那張臉時，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是王浩。
他看起來憔悴了許多，眼眶深陷，胡子拉碴。
但那雙眼睛裏的恨意，卻比在律所大堂時更加濃烈。
“李翔。”王浩的聲音嘶啞，像砂紙摩擦。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實話。”
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我說的就是實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