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去?”我看着陳俊。
“嗯。”他連眼神都懶得給我。
“冷靜期第5天,你就帶她見父母?”
“這是我的自由。”
我笑了:“冷靜期是你提的,現在倒是你最不冷靜。”
陳俊抬起頭,眼裏是煩躁:“蘇晨,別鬧。”
“我鬧?”我的聲音很平靜,“冷靜期30天,你第5天就帶別的女人見你父母,誰在鬧?”
他把手機扣在桌上,轉身進了臥室。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
比我們三年婚姻的分量還輕。
我站在客廳,看着那扇關上的門,手指有些發涼。
十月底的上海,夜裏已經有了寒意。
陳俊提出離婚是在5天前,10月20日,星期日,晚上8點47分。
“我們不合適。”他說這話的時候,正在刷手機。
我當時正在廚房洗碗。水龍頭的水聲很大,我以爲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我關掉水龍頭。
“離婚吧。”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民政局約的25號,正好是工作日。”
就這樣。
沒有爭吵,沒有哭鬧,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解釋。
結婚3年8個月,他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宣判了死刑。
“爲什麼?”我問。
“沒感覺了。”
“就這個理由?”
“還要什麼理由?”陳俊皺眉,語氣裏有明顯的不耐煩,“蘇晨,你能不能別這麼較真?離婚需要寫八百字小作文嗎?”
我擦幹手,走到他面前。
“陳俊,婚姻不是兒戲。”
“我知道。”他放下手機,“所以我申請了離婚冷靜期,30天,給我們時間考慮清楚。”
“你考慮清楚了?”
“差不多。”
“那我呢?”我看着他,“你問過我的想法嗎?”
陳俊沉默了幾秒鍾。
“你肯定也沒感覺了。”他說,“我們都累了。”
我想反駁,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確實累了。
這三年,我每天早上6點起床做早飯,他從來不吃。我每個月給他父母3000塊生活費,他從來不說謝謝。我生病發燒39度,他在公司加班到半夜。
累嗎?
累。
但我以爲這就是婚姻。
“冷靜期30天,對我們都好。”陳俊站起身,“我去父母那住一段時間。”
“爲什麼要去你父母那?”
“這裏太小,兩個人住着憋屈。”
我們的房子85平,兩室一廳,婚前他父母出的首付50萬,婚後我們共同還貸,已經還了50萬。
“那我去住酒店。”我說。
“不用,我已經跟我媽說好了。”陳俊拿起外套,“這一個月,我們都好好想想。”
他走到門口,回頭看了我一眼。
“對了,冷靜期這30天,我們最好別聯系。”
“爲什麼?”
“冷靜期的意思,就是彼此冷靜。”
門關上了。
我站在客廳,看着空蕩蕩的房間。
恍惚間有種錯覺——
好像離開的人,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而我只是個租客。
第二天是星期一。
我照常6點起床,習慣性地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準備做早飯。
冰箱裏還有他愛吃的三明治材料。
我站在冰箱前發呆了很久,最後還是關上了門。
沒必要了。
8點鍾,我到公司。
我是一家廣告公司的文案策劃,月薪15000,在上海不算高,但也餓不死。
同事李娜看我臉色不好,遞過來一杯咖啡。
“怎麼了?失戀的樣子。”
“離婚。”我接過咖啡。
“啊?!”李娜驚呼,“你們不是好好的嗎?”
“他說沒感覺了。”
“渣男!”李娜義憤填膺,“要不要我介紹個律師給你?我表哥專打離婚官司,包你分到財產!”
“暫時不用。”我搖搖頭,“還在冷靜期。”
“冷靜期?他提的?”
“嗯。”
李娜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麼了?”我問。
“沒什麼。”她搖搖頭,“你自己保重。”
下午3點,我收到陳俊的微信。
只有兩個字:“在嗎?”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冷靜期第一天,他說最好別聯系。
現在又來問我在不在。
我沒回。
5分鍾後,他又發來一條:“家裏的銀行卡密碼是多少?我忘了。”
我看着這條消息,突然覺得很可笑。
結婚3年多,他連家裏的銀行卡密碼都不記得。
我回復:"123456。"
“謝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晚上7點,我下班回家。
打開門的那一刻,屋子裏安靜得讓人窒息。
沒有人說“回來啦”,沒有人問“吃飯了嗎”,甚至連電視機的聲音都沒有。
我坐在沙發上,打開手機,習慣性地點開陳俊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發布於2小時前。
照片裏是一盤紅燒肉。
配文:“還是媽媽做的好吃。”
下面有十幾條評論。
我往下翻,看到一個陌生的頭像。
昵稱叫“曼曼愛吃糖”。
她的評論是:“阿姨做的真好吃!”
後面跟着一個大笑的表情。
陳俊回復她:“下次再帶你來。”
我盯着這條對話,手指漸漸握緊了手機。
曼曼?
誰?
我點開這個“曼曼愛吃糖”的頭像。
朋友圈只對我開放了最近三天。
但這三天裏,信息量已經足夠大了。
10月21日,她發了一張照片,是一束玫瑰花。
配文:“謝謝俊哥。”
10月22日,她發了一張自拍,背景是一家高檔餐廳。
配文:“終於吃到心心念念的法餐啦!”
陳俊點贊了。
10月23日,今天,她發了一張照片。
是陳俊父母家的客廳。
我認得那個沙發,那個茶幾,那幅山水畫。
配文:“第一次來叔叔阿姨家,好緊張。”
照片的角度,是坐在沙發上拍的。
也就是說——
她今天去了陳俊父母家。
和陳俊一起。
我放下手機,深吸了一口氣。
冷靜期第4天。
他帶另一個女人見了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