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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靖王府當樂師的第六年,江泠音用母親留下的焦尾琴,換了一顆假死藥。
“姑娘,吃了它,七日脈絕,三日後自會還陽。切記,心若不死,藥石罔效。”
江泠音把第二句話默念了一遍,拿起藥丸吞下。
藥片刮着嗓子的痛感,讓她想起了六年前在教坊司刑房的夜晚。
那晚她不肯屈服於某位權貴的褻玩,用碎瓷片劃傷了對方的臉。
權貴震怒,命人毒啞了她的嗓子,打斷了她兩根肋骨,將她丟棄在刑房角落等死。
是蕭玦帶着一身夜露的寒氣走了進來。
他剛結束一場血腥的清洗,靴底還沾着未幹的血跡。
“骨頭倒是硬。”蕭玦的聲音清冷,“能在教坊司這種地方,還敢傷人的,你是頭一個。”
他蹲下身,捏住她因毒啞而無法閉合的嘴,灌下一瓶價值千金的“玉髓生肌露”。
“你的命,本王撿回來了。”蕭玦站起身,玄色的衣擺拂過她染血的手指。
“從今往後,本王要你活,你才能活。本王要你死,你便得死。聽明白了嗎?”
蕭玦把她帶回王府,他請名醫治好了她的傷,尋來最好的樂師教導她。
她天賦異稟,不僅恢復了嗓音,更練就了一副能引百鳥駐足、清泉凝滯的天籟之音。
江泠音成爲了靖王府的樂師,更成爲了他最鋒利也無聲的刃。
多少次,他在御前或宴上,借她的琴音博取帝王歡心,步步高升。
他亦會在春風得意的夜晚,踏入她的琴閣。
屏退左右,琴音未歇,他便將她按在琴台或書案上翻雲覆雨。
情動之時,他指尖會拂過她汗溼的鬢角,讓她恍惚間感覺自己與旁人不同。
直到半年前,一個叫柳明昭的舞姬被接回了王府。
江泠音抱着焦尾琴,默默看着柳明昭從最初的謹小慎微,到後來的巧笑倩兮。
看着蕭玦看她的眼神,從最初的平淡,到後來的溫和,再到如今的......寵溺。
柳明昭說江泠音的琴音單聽“太過清冷孤高,聽着讓人心裏發涼”。
蕭玦便漸漸減少了讓江泠音爲他撫琴的次數,轉而讓江泠音在柳明昭跳舞時伴奏,淪爲陪襯。
柳明昭說江泠音住的琴閣離書房太近,“琴音擾人清靜”。
蕭玦便命人將江泠音遷出琴閣,趕到王府最偏僻潮溼、靠近馬廄的角落小.屋。
最讓江泠音難堪的是,柳明昭爲了彰顯自己的得寵,竟在蕭玦留宿她房中時,嬌聲提議:
“王爺,明昭聽說江泠音姐姐的琴音最能助興......不如今夜,讓她在簾外爲我們撫琴一曲?”
蕭玦聞言只是慵懶地應了一聲:“準了。”
江泠音被侍衛帶到門外,隔着薄紗,聽着柳明昭刻意拔高的嬌吟,指尖顫抖。
那曾爲他滌蕩心神、助他運籌帷幄的天籟之音,此刻卻淪爲床笫之歡的靡靡伴奏。
後來柳明昭的舞姿被攝政王看上,酒意上頭,他當衆對蕭玦道:
“靖王,你府上這舞姬甚妙,不若贈予本王把玩幾日?區區玩物,想必王爺不會吝嗇吧?”
柳明昭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抓着蕭玦他的衣袖。
蕭玦臉色鐵青,目光掃過席間衆人,最終落在角落抱着琴、垂首侍立的江泠音身上。
“攝政王說笑了。明昭乃本王愛妾,豈能相贈?不過......”
他話鋒一轉,指向江泠音。
“此女亦是本王精心調教的樂師,琴藝無雙,更有一副......妙嗓。攝政王若有雅興,不若讓她隨侍幾日,爲王爺解悶?”
江泠音渾身劇震,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蕭玦。
蕭玦卻避開了她的目光,只對攝政王舉杯:“王爺盡興。”
隨即,他溫柔地攬住驚魂未定的柳明昭,低聲安撫:“別怕,有本王在。”
那一刻,江泠音如墜冰窟。
江泠音被強行帶到了攝政王下榻的驛館。
接下來的三日,如同煉獄。
攝政王逼她彈奏靡靡之音,稍有不合意便打罵羞辱。
她被灌下烈酒,被迫穿着暴露的紗衣起舞。
那雙曾只爲他撫琴的手,被不同的男人肆意觸碰......她如同破碎的玩偶,尊嚴被徹底碾碎。
三日後,當奄奄一息、衣衫不整的江泠音被丟回王府時,她身上布滿了青紫的掐痕和曖昧的印記。
她強撐着最後一口氣,跌跌撞撞地走向蕭玦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