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父皇,這確實都是二弟的意思。”
“哦,原來是這樣。那龍袍呢?”
“龍袍……兒臣想起來了!前些日子二弟說兒臣一件袍子好看,硬要了去。當時孩兒沒多想,哪知道……哪知道他竟拿去做了這個!”
說到這裏,朱標猛地回過神——
自己這壞弟弟!
原來那麼早就在算計這件事了,怪不得昨天去找他,他答應得那麼爽快!
朱元璋何等精明,一看朱標就要想透,怕他繼續深想,萬一猜到自己和朱純私下商議的事可就麻煩了。
那龍袍豈是常人敢做的?就算敢,幾天工夫能趕出來嗎?若沒有自己默許,這應天府裏,誰也造不出來!
他趕緊把話頭岔開:“標兒,你覺得咱大明剛立,要想江山千秋萬代,最先該辦的是什麼事?”
最先該辦什麼?
朱標一聽是關乎國本的大事,心思立刻被帶偏了。再說,父皇剛才似乎聽進自己的話了?
他認真想了想,忽然記起弟弟前幾日反復念叨的一句話——
人才!大明最缺的就是人才!永遠都缺!
“人才!”朱標脫口而出,“咱大明最缺的就是人才!永遠都缺!”
“嘿嘿!對嘍!標兒,你和爹想到一塊兒去了!咱大明啊……”
“父皇,這……這不是兒臣想的,是二弟辰兒他……”
“什麼?辰兒?那咱再聊聊龍袍的事?”
“不不不!是兒臣想的!不提辰兒,不提辰兒!”
忙活一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眼看老爹又要提龍袍的事,朱標可不敢再接話。
“行吧!”
朱元璋見兒子蹲在地上,自己也幹脆一屁股坐了下來。此刻他全無平日的威嚴,倒像是尋常百姓家的父親,和兒子挨着肩膀說話。
他拍了拍朱標的肩,問道:“那你覺得,咱該咋辦?”
“開科舉,穩住朝堂!”
這話其實是二弟先前說過的,但此刻朱標絕口不提。不過,這話倒點醒了他——開科舉,就得修大殿、建恩科龍道,還得造個考試的地方,叫聚賢堂!
這聚賢堂一旦建成,往後天下讀書人,都得來這兒考試。不論今朝後世,這都是籠絡學子的一招妙棋,功勞大得很!
要是這功勞落到二弟頭上,無論在民間、朝堂,還是父皇心裏,都是重重的一筆。
不過……這事兒可千萬不能讓二弟知道!
得先自己攬下來,盡心盡力辦成了,再把功勞全推給二弟。到那時,二弟想不認都不行!
想到這兒,朱標眼睛都亮了。
必須促成大明頭一回恩科,必須讓父皇點頭。只有這樣,才能“幫”弟弟一把。
嘿嘿,二弟,對不住啦。
這份功勞,你是躲不掉嘍!
“父皇!咱們大明剛立,真該辦一場恩科。讓天下讀書人有個出路,這是皇恩浩蕩啊!”
“有了出路,百姓才有盼頭——早晨還是田裏郎,晚上就能登天子堂。這既讓考中的人光宗耀祖,又讓底下的人有奔頭,天下自然就安穩了。”
“底下的人想往上走,上頭的人覺得臉上有光,這樣社稷才穩。百姓也才肯讓孩子多讀書、長學問。”
“如此一來,既能給朝廷選人才,又能避免朝中拉幫結派。文武百官各有施展,朝堂穩了,大明江山也就穩了!”
朱標越說越起勁,仿佛眼前已浮現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大明王朝,蒸蒸日上!
朱元璋見兒子說得頭頭是道,故作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標兒,不愧是咱的大兒子,想得周全。”
他又拍了拍朱標的肩膀:“不過你平日讀書辛苦,身子也累,得多顧着點自己。”
“這事,明天就上朝宣布,交給你二弟去辦,如何?”
“那小子整天遊手好閒,我看着就心煩!”
“別!”朱標一聽,要是真在朝堂上公開了,自己還怎麼“坑弟”?
“怎麼,怕你二弟搶了你的功勞?”
“不…不是!”
“兒臣的意思是,此事關系重大,最好暗中進行。”
“皇家辦事,越是隱秘,越顯威嚴。”
“咱們先悄悄把聚賢堂建起來。”
“等一切就緒,再讓百官來看,也好叫他們見識見識皇家的氣派!”
見朱標激動得心怦怦直跳,朱元璋哪會不明白他的心思?
“那你的意思,是咱們暗中行事?”
“對!”
“連你二弟也不告訴?”
不不不!這事兒臣自己去和二弟說,父皇就別告訴辰兒了。辰兒的性子您清楚,還是由我來說吧!
“行吧,那就辛苦你們兄弟倆了。”
朱標走出奉天殿後,還一再回頭叮囑朱元璋,千萬別告訴朱純。
朱元璋滿臉笑容地點頭應着“好,好”,等朱標走遠,他轉身對着空蕩蕩的大殿說道:
“速召朱純進宮!!!”
第二天一早,朱純笑呵呵地走出奉天殿,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他正愁沒機會“坑哥”呢,這不就來了嗎?
沒人知道父子倆昨晚談了什麼,只聽見殿內笑聲不斷……
走出大殿,朱純淡然一笑,心中暗想:“大哥,光是開科舉、穩朝堂的功勞還不夠。”
“弟弟我得再送你一份天大的功勞——安萬民、救水火的功業!”
想罷,他便徑直朝應天府城外的郊區趕去。
此時,還有一個人正忙得腳不沾地。
“這石料不行!”
“木材必須用金絲楠木!讓四川立刻運來最好、最大的!”
“這兒!這可是恩科龍道,一錘下去怎能裂了?將來天下學子都要走這條路,必須用最好的!”
從最小的石子到最大的殿柱,每一處都有朱標親自監督。
望着熱火朝天的工地,朱標抓起水壺仰頭便喝。
累,真是累!
這段時間可把他累得夠嗆!
但轉念一想,今後大明朝多少貧苦人家的孩子,能靠這兒改命。無數百姓有了真正往上走的路,朱標的目光就更堅定了。
累點怕什麼!
只要大明能好,只要百姓不用再受外敵欺負、不再受苦,那就都值得!
咱打從出生,就跟着父皇在襁褓裏走南闖北。一路見了太多百姓的苦,看了太多無助的眼神。
如今想到能讓天下人過上好日子,咱就不覺得累了!
咱心不夠硬,做不來那種冷酷決絕的事。想起弟弟辰兒,當年爲護着咱,提刀砍殺元軍時那股子狠勁與痛恨——那時候咱就覺得,他比咱更適合坐皇位!
那時辰兒才八歲啊!
面對元軍那般的勇猛凶狠,是何等氣魄!
那哪像個孩子該有的樣子?
那種氣勢,咱只在父皇身上見過,那就是**該有的魄力!
弟弟啊,哥哥知道當皇帝不易。但爲了大明能穩穩傳下去,爲了鎮住朝中那些文武大臣,辰兒,這皇帝必須你來當!
望着眼前熱火朝天的大殿,想到自己快要扳回一城、坑到弟弟了,朱標心裏又樂了起來。
“哼,等咱把聚賢堂實實在在建好,咱就說什麼都沒做,全是辰兒的功勞!”
“辰兒啊,這潑天的功勞,你可推不掉了!”
看着大殿雛形,想象朱純到時候目瞪口呆的模樣,朱標仿佛渾身又涌起力氣,立刻起身,再次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這回,他說什麼也要把弟弟推上去!
此時,應天府城外一片隱蔽的田地邊。
望着長勢飛快的土豆,朱純臉上也露出濃濃的笑意。
“系統給的化肥果然帶勁!”
這種子不但優質,還附送了不少化肥,讓本該一季兩熟的土豆,一個月就能成熟!
地裏的土豆個個壯如拳頭,金燦燦好似大金塊。朱純挖出一個,擦幹淨狠狠咬了一口。
清脆爽口,還帶着一絲甜味!
他這土豆不像後世的品種,不會積累太多龍葵鹼,吃多了也不會讓人中毒難受。
他種的這種土豆,就算長大了,裏頭的龍葵鹼也少得幾乎測不出來。
就算一口氣吃十個,也中不了毒。
真要到了災荒年頭,這東西從土裏扒出來就能啃,稍微烤一烤,味道還更好。
而且它特別耐旱、耐寒。
這回他選的是一片荒地。
稍微翻耕一下,撒下種子,沒多久就長起來了。
畝產真的達到了五十石——
足足六千斤!
“呼……我大明的百姓,從今往後終於能遠離飢餓了!”
想到古代,想到大明歷史上一次次的天災,
想到那些易子而食的慘狀,
想到百姓吃不飽肚子的日子,朱標眼裏不禁泛起了淚光。
天下的百姓,終於不用挨餓了啊!
也不枉自己穿越這一遭,總算完成了心頭一個小小的願望。
作爲前世主修明史的歷史系研究生,此刻他的眼淚,啪嗒啪嗒掉在了地上。
以前有位主持人說過:“爲什麼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爲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他這個熱血青年,又何嚐不是如此!
“哈哈哈!好!真好!”
朱純狠狠咬了一口手裏的土豆,連掉在地上的渣都撿起來吃幹淨,一點沒浪費,接着又轉身投入汗流浹背的勞作中。
多種一點!
再多一點!
多種一點,大明的百姓就多一分保障;多種一點,將來就能少餓死一個人!
不——
從今往後,只要勤勤懇懇努力,大明的百姓上可“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下可不再受那飢寒之苦!
人人都能吃飽!
我大明,將奠定萬世之基!
想到這裏,朱標彎下的腰背壓得更低了。
他身上的衣服,幹了又溼,溼了又幹,從日出忙到日落,一刻不停。
旁邊的家丁們看見主子這麼辛苦,也都咬緊牙關,抹掉眼淚,拼命跟着幹!
二皇子都這樣拼命,咱們老百姓還有什麼理由不拼命?!
幾個月後。
轟隆隆——
隨着帷幕緩緩拉開,三座巨大的建築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