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役房的窗縫裏漏進幾縷昏黃的夕照,落在凌塵攤開的《青木訣》卷軸上,泛着淡青色的微光。
蘇清月已經趴在小床上睡着了,嘴角還沾着點養肺散的藥末,小臉上的蒼白褪去了些許,呼吸也平穩了不少。凌塵替她掖好被角,這才盤腿坐到草席上,摸出一枚低階靈石攥在掌心,深吸一口氣,開始運轉剛到手的黃級功法。
按他的預想,《青木訣》的行氣路線和老爹留下的《青木淬體訣》有七成契合,兩者結合,靈氣運轉該是水到渠成的事。可剛引動靈石裏的靈氣,順着功法路線往丹田走,就出了岔子 —— 那縷淡白色的靈氣剛到經脈中段,就跟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嗖” 地一下潰散開來,只留下一絲微弱的木系氣息,連丹田都沒摸着。
“啥情況?” 凌塵皺緊眉頭,又試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靈氣聚了散、散了聚,折騰了小半個時辰,額頭上都滲出汗珠了,丹田內的木系靈氣還是稀薄得可憐,別說突破淬體三重的瓶頸,就連穩住當前境界都費勁。
他把靈石往桌上一拍,忍不住用川腔罵了句:“這破功法是哪個瓜娃子編的?看着挺規整,咋修煉起來跟篩子似的,留不住半點靈氣!還黃級下品,我看是廢級上品!”
這話剛落,院門外就傳來一陣鬼鬼祟祟的腳步聲,王二麻子的腦袋從門縫裏探了進來,臉上堆着諂媚的笑:“凌師兄,你咋還罵罵咧咧的?是不是修煉遇到瓶頸了?小弟我剛從膳堂討了碗靈米粥,特地給你送過來補補,順便學學你的修煉心得!”
凌塵白了他一眼,抓起桌上的柴刀往門口一杵,淬體三重的氣息隱隱散出,懟道:“滾!老子修煉的心得就是‘少跟你這種憨批打交道’,靈米粥留着你自己喝,省得你腦子不夠用,連石鎖都啃不動!”
王二麻子的臉瞬間垮了,手裏的靈米粥碗都晃了晃,訕訕道:“凌師兄咋還提石鎖的事?小弟就是想跟你混口飯吃……”
“想混飯就去靈植圃拔草,別來煩老子!” 凌塵不耐煩地揮揮手,“再杵這兒,老子把你這碗粥扣你臉上,讓你嚐嚐啥叫‘修煉心得’!”
王二麻子嚇得一哆嗦,端着碗扭頭就跑,臨了還差點撞在院牆上,活像只被攆的野兔子。
打發走王二麻子,凌塵重新坐回草席,盯着《青木訣》的卷軸直皺眉。這功法的行氣路線看着天衣無縫,和家傳的《青木淬體訣》也確實契合,可爲啥就是聚不住靈氣?他把卷軸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連每個字的墨跡都瞅透了,也沒發現半點異常。
直到他想起前世的一段模糊記憶,才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前世他雖沒機會修煉《青木訣》,卻聽一個被宗門除名的老修士提過,這本基礎功法看似普通,實則藏着個隱秘缺陷 —— 在丹田三寸下方的 “靈樞穴” 處,行氣路線有個微不可察的岔口,尋常修士根本察覺不到,靈氣走到這兒就會自動分流潰散,短期修煉看不出問題,長期下來不僅進境緩慢,還會損傷靈根根基,斷了仙途。
“好家夥!這哪是功法,分明是坑人的玩意兒!” 凌塵驚出一身冷汗,再看向卷軸末尾那道極淡的青色禁制,瞬間明白了趙長風的算計 —— 先是用功法缺陷拖慢他的修煉,再用禁制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等他發現問題時,要麼已經傷了根基,要麼就會因修煉無門而病急亂投醫,到時候趙烈再假意伸出援手,就能輕鬆套走他的星魂骨和乙木草。
他趕緊運轉家傳的《青木淬體訣》,仔細探查自己的靈樞穴,果然在丹田三寸處摸到了一絲紊亂的靈氣,正是剛才修煉時潰散留下的。要是再練個三五天,他的靈根指定要受損傷,到時候別說參加考核,連護着蘇清月都難。
“趙長風這老狗,算計得可真夠深的!” 凌塵眼裏閃過一絲狠戾,把《青木訣》的卷軸攥得發皺,心裏卻有了主意 —— 既然知道了缺陷,就結合家傳的《青木淬體訣》修改行氣路線,把這坑人功法改成適合自己的修煉法門!
剛有了頭緒,旁邊小床上的蘇清月突然低咳了兩聲,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凌塵趕緊湊過去,摸了摸妹妹的額頭,溫度倒是正常,可她的指尖還是泛着青白色,呼吸也比剛才急促了些。他抓起蘇清月的手腕,用微弱的木系靈氣探入她的經脈,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 之前用乙木草和養肺散調理,只治好了表面的咳疾,她體內還藏着沉痾,那是長期溼寒侵體、營養不良留下的病根,尋常靈草根本沒用,得要千年乙木草、凝露花這類秘境裏才有的珍稀靈草,才能徹底根除。
“哥,我沒事……” 蘇清月被驚醒,揉着眼睛坐起來,小臉上帶着歉意,“是不是我吵到你修煉了?我下次會忍住的。”
“傻丫頭,跟你有啥關系!” 凌塵趕緊收回靈氣,揉了揉她的腦袋,擠出個笑容,“就是哥修煉累了,想歇歇。你再睡會兒,等哥拿到秘境名額,就給你找最好的靈草,把你這病根徹底治好!”
蘇清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手攥着他的衣角,小聲道:“哥,要是秘境危險,咱就不去了,我這病能扛住,別讓你冒險。”
“扛啥扛!” 凌塵板起臉,語氣卻很溫柔,“你是哥的妹妹,哥就是拼了命,也得把你治好!再說了,你哥我現在是淬體三重,還有中品隱靈根,考核拿個前三名進秘境,還不是手到擒來?”
話雖這麼說,可凌塵心裏清楚,這考核沒那麼容易。趙烈的淬體四重修爲,還有他背後的趙長風,再加上功法缺陷帶來的修煉停滯,想拿到秘境名額,難如登天。可一想到蘇清月體內的沉痾,還有前世妹妹早夭的遺憾,他的眼神就變得無比堅定 —— 就算刀山火海,這秘境名額他也必須拿到!
安頓好蘇清月,凌塵重新坐到桌邊,把《青木訣》和《青木淬體訣》的卷軸並排擺開,開始嚐試修改行氣路線。他先把《青木訣》裏靈樞穴的岔口補上,再融入《青木淬體訣》的肉身淬煉法門,試圖打造出一套 “靈氣運轉 + 肉身強化” 的雙軌功法。
可剛改到一半,就遇到了難題 —— 兩種功法的行氣速度不一樣,強行融合會導致靈氣沖撞經脈,搞不好還會走火入魔。他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急得額頭上的汗珠都滴到了卷軸上。
就在他一籌莫展時,胸口的星魂骨突然一陣灼熱,那截百年乙木草根須也跟着泛起淡綠微光,一股精純的木系靈氣順着經脈涌入丹田,竟自動填補了兩種功法的速度差,原本沖撞的靈氣瞬間變得順暢起來!
“成了!” 凌塵心裏狂喜,趕緊順着這股靈氣的指引,完成了功法的修改。新的行氣路線運轉起來,靈石裏的靈氣不再潰散,反而像涓涓細流般匯入丹田,淬體三重的氣息也開始隱隱鬆動,有了突破的跡象。
他正沉浸在突破的喜悅裏,卻沒注意到,那截百年乙木草根須上的禁制,正隨着靈氣的運轉緩緩激活,一道極淡的紅光順着經脈往星魂骨鑽去。而此刻的內門執法堂,趙烈正盯着手裏的傳訊玉符,玉符上的紅光一閃一閃,他嘴角勾起一抹陰惻惻的笑:“師尊,凌塵那小子果然在修改《青木訣》的功法,還動用了星魂骨和乙木草的靈氣,這下他的位置徹底暴露了,考核時我們就能……”
趙長風冷笑一聲,指尖拂過一枚黑色的陣盤:“不急,等他把功法修改完成,再讓他嚐嚐‘功成身隕’的滋味。至於他妹妹,我已經派人去靈植圃布好了局,只要他敢在考核裏耍花樣,他妹妹就別想活着見到他!”
雜役房裏,凌塵剛穩住修改後的功法,就感覺胸口的星魂骨一陣刺痛,那道紅光被星魂骨的綠光死死擋在了外面。他猛地反應過來,抓起乙木草根須仔細查看,果然在根須的斷口處發現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禁制,正是黑市獨眼掌櫃 “贈送” 的那截!
“好個連環計!” 凌塵眼裏閃過一絲後怕,要是剛才沒及時察覺,等禁制徹底激活,他的星魂骨就成了趙烈父子的定位器,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趕緊用星魂骨的綠光裹住乙木草根須,強行剝離禁制,可就在禁制剝離的瞬間,一道極淡的傳訊波動射向了院外。他猛地抬頭,只見雜役院外的老槐樹上,黑袍攤主的身影一閃而過,手裏的傳訊玉符亮着詭異的青光,而那青光的氣息,竟和獨眼掌櫃的一模一樣!
原來這獨眼掌櫃,也是神秘勢力的人!
凌塵攥緊拳頭,心裏暗道 —— 這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半月後的考核,不僅要對付趙烈父子,還要提防這神秘勢力的算計,而蘇清月的沉痾,又逼着他必須拿到秘境名額。
風雨欲來,他的前路,已然布滿了荊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