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葉知渝相戀七年,她身邊緋聞從沒斷過。
可她手機任我把玩,出差任我查崗,我從沒發現她和誰有過越矩行爲。
直到我們訂婚那天,我聽完司儀講述葉知渝如何跨國調來我最喜歡的白玫瑰後,
大屏幕本該播放我們相戀七年的紀念影像,卻突然傳出嬰兒響亮的哭聲。
視頻中,葉知渝抱着個孩子在哄。
秘書賀雲崢倚在她肩膀,無名指帶着與我同系列的戒指。
他哭着和我解釋都是誤會,葉知渝也滿臉淡漠。
「雲崢是個單親爸爸,我只是盡上司義務多加照顧一下而已,你不至於揪着不放吧?」
台下寂靜一片,都在等我發狂大鬧。
我卻平靜地摘了戒指遞還給她:「當然不會,我還要祝你們雙喜臨門。」
1.
此話一出,全場陷入死一般寂靜。
爲首幾個從沒看好過我和葉知渝的市場部經理,更是捂嘴偷笑。
那不屑打量的目光如有實質,刺的我心髒一陣陣抽痛。
我看向臉色黑沉的葉知渝。
她發現了那幾人的目光,可沒有開口教訓的打算。
我哂笑一聲,拿起話筒對着台下開口道:
「今天這場訂婚宴到此結束,大家可以自行享用酒水美食,送上的禮物禮金可以在退場時找葉總和賀秘書領回。
「當然,如果兩位佳人有意趁此機會訂下婚約,成全雙喜臨門之好,我也樂意見得。」
我放下話筒打算下台,葉知渝卻一把扯住我手腕。
「顧忘言,大喜的日子你胡鬧什麼?不嫌丟人嗎?」
「胡鬧?」
我抽回手腕,對上她鐵青的臉:
「你說我胡鬧,那你解釋一下賀雲崢無名指上的戒指是怎麼回事?他女兒手上戴着的又是什麼?」
葉知渝沉默移開視線,不敢再和我對視。
我冷笑道:
「不說話了,我替你回答。
「他手上的戒指,你說特意爲我定制,只此一枚。
「他女兒手上的玫瑰金手鏈,是去年我生日,你送我的情侶款,你說全球僅兩件。」
說着我就要去查看她手上的手鏈,卻被她躲開呵斥。
「顧忘言,就算你說得都對,但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
「我只不過可憐雲崢是個單親爸爸,萱萱還生了病,所有送了些身外之物,你至於沒完沒了咬住不鬆口嗎?」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從不知道她這麼能言善辯。
「既然如此,葉知渝我們分手吧,他單親,你單身,湊一對剛剛好。」
葉知渝眉頭瞬間擰起:
「顧忘言,差不多得了,你不要面子我還要臉呢!」
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我緊抿着唇就要轉身下台,卻被突然沖上來的賀雲崢攔住。
聞到他身上的雪鬆味香水,胃口猛地上涌,我捂着胸口不停幹嘔。
賀雲崢無助地站在舞台一角,攥着襯衫下擺:
「顧先生,我知道您對我有意見,可剛剛的視頻真的只是個誤會,您不用假嘔這麼羞辱我吧?」
他假惺惺擦了擦眼淚,掃了一眼台下賓客繼續說道:
「今天來參加訂婚宴的有很多公司的合作夥伴,您就算想給自己出口氣,可也不能當衆打葉總的臉啊。」
說着,他又假模假式地吸了吸鼻子。
葉知渝沉着臉走過來,拍了拍賀雲崢肩膀,寒聲道:
「你要是有雲崢一半識大體,我不知道要少操多少心!
「行了,你先去後台冷靜一下,我和雲崢替你擦屁股!」
見我抿唇看她,葉知渝嘆了口氣,語氣也軟了一些。
「別任性了,聽點話。」
隨後她不管我是何反應,牽着賀雲崢的手就下了台。
路過我時,賀雲崢小聲挑釁:「手下敗將。」
我拽住他,讓他再說一次。
卻換來他一臉無辜,和葉知渝更嚴厲的呵斥:「適可而止!」
腹部陣痛,我猜想一定是忙了一天沒吃飯,胃病又嚴重了。
看着如璧人一般的兩人,我灰溜溜逃出了酒店。
遲到的兄弟見我神情恍惚,沖過來扶住我。
不用我說,他也知道訂婚宴肯定不歡而散。
「早知道你會受傷,當初就算冒着被你絕交的風險,我也該拆散你們,葉知渝根本不配!」
我臉色慘白,喃喃自語:「是啊,她不配。」
2.
李揚帆把我送回了家。
他本想陪着我,可我只想一個人靜靜。
拗不過我,他只好開車離開。
陷進鬆軟的被子裏,熟悉的柑橘香味鑽進鼻息,我眼眶一熱沒忍住哭了出來。
和葉知渝在一起那七年裏,她曾用命愛着我。
父母過世後,曾有仇家向我尋仇。
她以一敵九,生是把那群人打得跪地求饒。
又等警察收完場,確保我安全無事,她才敢倒下。
送到醫院才得知,她腹部刀傷再偏一毫米就要沒命了。
她爲我做的,比說了千萬句甜言蜜語更加打動我心。
可這樣轟烈的愛情,最終還是慘淡收場。
手機震動,我打開賀雲崢的消息就彈了出來。
【聽說顧先生最喜歡雪鬆味香水,我今天特意噴的呢,這可是葉總送我的,平常我都不舍得用呢,沒想到今天顧先生聞了卻不賞臉。】
我扔了手機,不住顫抖。
想起上個戀愛周年日,我想要一瓶雪鬆味香水。
可葉知渝卻說:「太清淡了不適合你,等我改天送你一瓶檀香味的,還能安神。」
可我等啊等,一年過去了,香水還是沒有影子。
葉知渝在我快要哭着睡着時回來了。
她鑽進被窩把我抱住,擦掉我的眼淚愧疚道:
「忘言,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今天的事都怪我沒仔細檢查,讓你受委屈了,等我們的寶寶出生,我一定給你準備一個更盛大的婚禮彌補遺憾。」
我沒說話,推開她往床邊挪。
葉知渝看到我抗拒的表情,心有一瞬間慌亂。
「忘言,別這樣對我,我已經知錯了,我去醫院看賀雲崢,真的只是可憐他是個單親爸爸。」
她掏出口袋裏的紅色絨盒遞給我。
「知道你介意戒指撞款,我特意加急買了這款大師設計的,獨一無二的,笑一個好不好?」
我垂眸看了一眼,笑了。
這枚戒指的確獨一無二,卻不是她加急買的。
因爲我早就在賀雲崢朋友圈,看到了他戴着這枚戒指的自拍照。
葉知渝或許忘了,她還點了贊呢。
我抬眸看她,這一刻我竟開始恍惚,她對我到底有沒有過一點真情。
「葉知渝,分手我是認真的,我會盡快搬出去給李揚帆父女騰地方。」
「夠了!」
葉知渝猛地坐起身,摔了紅絨盒。
戒指滾進床底,她一臉怒氣地看着我:
「我都已經道歉了,顧忘言你還想怎麼樣?今天這事不過芝麻小,你就非得揪着不放,找我晦氣?」
我不想爭辯,哼笑着起身下床。
見我沒像從前一樣低頭認錯,葉知渝更加氣憤。
她摔了枕頭,推掉了床頭櫃上的所有雜物。
在一陣玻璃的破碎聲,響起了賀雲崢的哭聲。
「葉總,外面下暴雨了,萱萱一直哭,您能不能來看看我們。」
見我視線緊盯着她,葉知渝揉了揉太陽穴放緩聲音。
「雲崢今天和我一起善後的時候就有點發燒,他還得照顧萱萱,我去看看以免他扛不住倒下都沒人知道,你先冷靜一下吧,等我回來我們再談。」
她走得很急,連我的手被玻璃劃傷,還掛着血珠都沒發現。
就真的急成這個樣子。
窗外電閃雷鳴,賀雲崢的微信也如期而至。
我知道點開後我會傷心,可我還是自虐般點開。
【顧忘言,戴我戴剩的戒指滋味好受嗎?你啊,永遠都只能撿我不要的。】
【今天心情好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前段時間急性闌尾炎住院,葉總不是借口因爲重要客戶沒去陪你做手術?她那天是在陪我,客戶沒那麼緊要,重要的是陪我。】
隨後他發了一段語音,是葉知渝在哼唱歌謠。
【她爽約那晚哄我女兒唱的歌謠就是現在這首,是不是很好聽?】
這一刻,我終於心死。
預約了下周一的胃潰瘍手術,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離開了這個家。
3.
葉知渝的電話是在我離開後的第二天晚上打來的。
她沒有質問我去了哪裏,沒有擔心我身體是否不適,只是說道:
「你搬出去冷靜冷靜也好,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我再接你回來。」
我冷笑一聲掛了電話。
朋友知道葉知渝懷孕了,特意囑咐我先去早教中心占名額。
我沒說我不要她和孩子了,想着閒來無事,就當消磨時光了。
可剛踏進中心大樓,就看到葉知渝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正在陪賀雲崢女兒上課的身影。
他們宛如一對小夫妻,甜蜜對視。
我愣在原地。
猛然想起她每周三公司例會,都會提早兩個小時出門。
細想,她這個習慣是在賀雲崢的寶寶出生後開始的。
我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測......
在店員幫我倒水的間隙,我翻閱了她的日程記錄表。
在看到葉知渝給賀雲崢女兒報了最貴套餐,還固定每周三陪着他們來上課時,我瞬間失了所有力氣。
店員沒發覺我的變化,介紹完早教課又給我推了夫妻育兒課。
她笑容滿面指着教室裏的葉知渝:
「那位葉小姐就是在我們公司同時報名了早教課和夫妻育兒課,成爲我們公司的vvvip客戶。
「葉小姐說她懷上二胎,還是會選擇我們的公司。
「賀先生對我們的服務也是很滿意哦,等課後您可以和賀先生交流一下。
「我們公司對vvvip客戶有優待,如果家長後期決定給寶寶買成長基金,我們會送家長一對純金的情侶杯做紀念品。」
店員這段話的信息量太大,驚得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夫妻育兒課?
他們是夫妻,那我是什麼?上不了台面的小三嗎?
和葉知渝在一起七年,她除了幾件零星禮物,沒送過我任何東西。
可她卻爲賀雲崢做到這個地步,細心到夫妻育兒課都準備好了。
想到前段時間發現賀雲崢辦公桌上擺着和她同款的金杯子,她是怎麼敷衍我的。
「只是公司周年慶的贈品,你別這麼疑神疑鬼的行嗎?」
我說當時市場部經理爲什麼會在她面前沒忍住噴笑出聲,還被她怒罰了一個月獎金。
走出早教中心,我鬼使神差走到了店員介紹的夫妻育兒課中心。
剛進門,葉知渝的電話打了進來。
「在哪?我中午接你一起吃個飯,朋友剛剛給了我兩張烤肉券,你不是一直吵着想吃嗎。」
她語氣輕快,一聽就知道剛剛的早教課上得一定很開心。
我握着手機剛想開口,視線就被牆上的電視吸引過去。
銷售笑着走過來介紹:
「這是我們店的宣傳視頻,視頻裏展示的都是咱店會員的生活日常和課程剪影。」
握着手機的手不覺攥緊,我緊緊盯着視頻裏的葉知渝。
她在陪賀雲崢一起上課學習怎麼照顧嬰兒。
賀雲崢跟着老師學動作,她就在一旁笑着拍照。
「是不是很甜蜜,這是我們這裏最幸福的一對小夫妻,聽說葉女士還是個企業家,再忙再累也沒耽誤陪先生來上課。」
我掛了電話,摩挲着無名指戒指的壓痕,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服務員有些手足無措:「這位先生,您還好吧?」
「很好。」
我笑着點頭,轉身離開了這裏。
走過街角時,葉知渝開車從我身邊經過。
透過車窗,我看到她正把一顆榴蓮糖遞到賀雲崢手中。
糖果的包裝紙我很熟悉,就是我最喜歡那款。
我捂着心口漫無目的地朝前走着。
可腦海裏怎麼也甩不掉葉知渝看到我吃榴蓮糖時的嫌棄表情。
「這種屎一樣的東西有什麼好吃的!」
因爲她,我戒了我最愛吃的水果。
可今天,我卻親眼看到了她對賀雲崢的偏愛。
4.
或是介意我連着掛了她兩次電話,葉知渝一連幾天沒再聯系我。
我也趁此機會整理掉了和她有關的所有東西。
周一那天,我按時去了醫院。
早些時候,葉知渝一直給我洗腦說公司業務正忙,沒空照顧我,讓我先抗一段時間再做手術。
可我怎麼不知道,她是怕我住院會耽誤項目進程。
畢竟我手裏的新能源項目是公司最重要的項目。
可我爲了替她拿下這個項目喝酒應酬,本來只是輕微胃病直接喝成胃潰瘍。
嚴重那天,我還吐血倒在了工位上。
她沒安慰關心一句,只說我大男人一個這麼矯情。
想着這,我心髒就一陣陣發疼,
醫生做好術前準備後,打算推我進手術室。
我卻又收到了賀雲崢的短信。
【顧先生,葉總讓我來請您做一批玫瑰霜餅幹,明天是我女兒的百歲宴,葉總說要替萱萱大辦。】
玫瑰霜餅幹是我爲了訂婚宴熬了幾個通宵特意研制的。
可葉知渝嚐都沒嚐,只是看了一眼餅幹造型,就蹙着眉頭說:
「太幼稚,不適合訂婚宴。」
她一句話就否認了我所有努力。
爲此我難過了好幾天。
葉知渝見我拉着臉,沒有哄我,反而怪我小題大做。
是啊,我小題大做。
葉知渝,我再也不會了。
我把制作步驟發給了賀雲崢,就刪了他的聯系方式。
手術結束,我拖着虛弱的身子下樓,正看到葉知渝陪着賀雲崢在藥房拿藥。
她一臉怒氣地朝我走過來,伸手推搡。
「顧忘言,你本事大了,敢掛我電話?
「讓你給雲崢女兒百日宴準備玫瑰霜餅幹,材料你買齊了嗎,就來這裏找清閒?
「一會是不是還打算把假的診斷報告發給我,告訴我你身體不適不能做餅幹啊?」
我一個踉蹌摔在地上,腹部墜痛到我額間起了一層細汗。
「裝什麼?你當我不知道你身子強壯得跟頭牛似的!」
賀雲崢拿着藥走過來挽住她手臂,假惺惺道:
「葉總別生氣,顧哥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我知道我不配。」
我很想反駁,可巨大的痛感就快將我吞噬。
葉知渝嘖了一聲,還想繼續找麻煩。
可下一秒路過的護士突然爆發一聲刺耳的尖叫。
「快來人,這有人腹部大出血了!」
葉知渝垂眸看向我,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驚恐喊道:「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