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給整個宴會廳鍍上了一層暖金色的光暈。
A市慈善醫療基金會的年度晚宴正在雲頂酒店舉行,這是本市最高規格的慈善活動之一,到場的無一不是商界名流、政要顯貴。
顧母周錦華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香奈兒套裝,脖子上掛着那串價值不菲的南洋珍珠項鏈,端着一杯紅酒,在人群中遊刃有餘地穿梭着。
自從兒子和那個"不上台面"的女人離婚後,她的心情一直很好。
雖然最近顧廷州的狀態有些奇怪,整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似乎在查什麼東西,但她並不放在心上。
年輕人嘛,離婚後有點情緒波動是正常的。等過段時間,她再給兒子介紹幾個門當戶對的名媛,很快就會把那個沈知晚忘得一幹二淨。
"周姐,好久不見!"
一個珠光寶氣的中年婦人走過來,熱情地挽住她的胳膊。是她的老牌友,房地產大亨李國盛的太太趙文珍。
"文珍,你今天可真漂亮。"顧母笑着寒暄,"這條項鏈是新買的?"
"哎呀,什麼新買的,老貨了。"趙文珍擺擺手,壓低聲音說,"周姐,我跟你說,今天這個晚宴可有意思了,你知道主講嘉賓是誰嗎?"
"誰啊?"
"一個年輕女孩,聽說才二十六七歲,是深藍資本的投資部總監。前段時間做了個新能源項目,回報率超過十倍,整個投資圈都在傳!"
顧母挑了挑眉,不以爲然:"現在的年輕人,會包裝自己罷了。十倍回報?吹的吧。"
"不是不是,是真的!"趙文珍一臉八卦,"我老公都說這個項目做得漂亮,還想挖她去我們公司呢。對了,她好像姓沈,叫什麼……沈知晚?"
顧母手裏的紅酒杯猛地一晃。
"你說誰?"
"沈知晚啊。"趙文珍沒注意到她的異樣,"怎麼了?你認識?"
顧母的臉色變得有些僵硬。
沈知晚?
那個被她趕出顧家、連一針一線都沒帶走的前兒媳?
那個出身普通、高攀她們顧家、整天只知道端茶倒水的軟弱女人?
怎麼可能是什麼"投資部總監"?還什麼"十倍回報"?
一定是同名同姓。
一定是的。
"我不認識。"顧母幹巴巴地說,"只是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
"哦,那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趙文珍指了指前方的舞台,"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去前面坐吧。"
顧母跟着她往前走,心裏卻莫名有些不安。
——
晚宴正式開始。
主持人站在台上,用熱情洋溢的聲音介紹着今晚的流程。
"……感謝各位嘉賓的到來。今晚,我們非常榮幸地邀請到了一位年輕有爲的商界新星,她將爲我們分享她在慈善醫療領域的投資理念和實踐經驗。"
"她就是深藍資本投資部總監——沈知晚女士!"
"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她!"
掌聲雷動。
顧母坐在座位上,下意識地抬起頭,朝舞台看去。
然後,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只見一個身穿白色高定西裝的年輕女人從側台走出來,步伐從容,姿態優雅。
她的頭發挽成一個簡潔的低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精致的五官。她的妝容淡雅卻不失氣場,唇上那抹正紅色更是點睛之筆,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既專業又明豔。
她走到舞台中央,站定,朝台下微微頷首。
"各位晚上好,我是沈知晚。"
她的聲音清亮而沉穩,通過話筒傳遍整個宴會廳。
顧母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那個女人。
是她。
真的是她!
是那個在她家裏低眉順眼了三年、被她罵了三年、最後被掃地出門的沈知晚!
怎麼可能?!
她不是應該在某個破舊的出租屋裏哭哭啼啼、後悔當初離婚嗎?
她不是應該窮困潦倒、求着回顧家嗎?
怎麼會……怎麼會站在這種場合,被這麼多人尊稱爲"沈總"?!
"周姐?周姐?"趙文珍推了推她,"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顧母回過神,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
"沒……沒什麼。"她強撐着說,"就是有點不舒服。"
"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不用,我沒事。"
顧母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重新看向舞台,看着沈知晚在台上侃侃而談,講着什麼"價值投資"、"社會責任"、"醫療創新"……
那些專業術語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她只看到台下的人都在認真聽講,不時點頭,有人甚至拿出手機在記錄。
她只看到沈知晚每說完一段,台下就響起熱烈的掌聲。
她只看到那些她平時巴結都巴結不上的大佬們,在看向沈知晚時眼中流露出的欣賞和贊許。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沈知晚在台上,其實早就注意到了顧母的存在。
畢竟那張曾經對她橫眉冷對了三年的臉,她想忘都忘不了。
但她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她只是按照自己準備好的內容,從容不迫地講完了整個演講。
"……所以,投資不僅僅是爲了追求利潤,更是爲了創造價值。當我們把資本投入到真正能改善人們生活的領域時,我們收獲的不僅是財務回報,更是社會認可和內心的滿足。"
"謝謝大家。"
她微微鞠躬,掌聲如潮水般涌來。
主持人上台,滿臉興奮:"沈總的分享太精彩了!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受益匪淺。現在是自由交流時間,各位嘉賓可以和沈總進行更深入的探討。"
話音剛落,一群人就圍了上來。
"沈總,您好,我是華盛集團的……"
"沈總,我對您剛才提到的醫療AI項目很感興趣……"
"沈總,能加個微信嗎?我們公司正在尋找這方面的合作夥伴……"
名片像雪片一樣遞到她面前。
沈知晚一一接過,禮貌而不失分寸地與每個人交談。
她的應對得體大方,既不卑不亢,又讓每個人都感到被尊重。
顧母遠遠地看着這一幕,只覺得渾身發冷。
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她在顧家的時候,連見個客人都會緊張,說話都不敢大聲。
現在呢?
現在她站在那裏,被一群商界大佬簇擁着,談笑風生,遊刃有餘。
那種氣場,那種從容,甚至比她這個顧家當家主母還要強!
"周姐,你認識她啊?"趙文珍不知什麼時候又湊了過來,"我剛才看你一直盯着她看。"
顧母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
她剛要開口,旁邊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錦華姐,這不是你以前的兒媳婦嗎?"
顧母渾身一震,回頭一看,是她表姐的女兒林瑤的媽媽王淑芬。
王淑芬穿着一身金色的旗袍,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記得她好像叫沈知晚?就是嫁給廷州的那個?"王淑芬故意提高了聲音,"哎呀,離婚了怎麼還混得這麼好?你們顧家沒給人家補償吧?"
周圍幾個人都豎起了耳朵。
顧母的臉漲得通紅。
"你胡說什麼!"她壓低聲音,"她早就不是我們顧家的人了!"
"是是是,不是你們顧家的人。"王淑芬撇撇嘴,"不過說起來,你們顧家當初可是把人家趕出去的吧?我記得瑤瑤跟我說,她走的時候一件東西都沒拿……"
"夠了!"顧母臉色鐵青,"王淑芬,你要是沒話說就閉嘴!"
"喲,急什麼呀?"王淑芬陰陽怪氣地說,"我就是隨便說說。不過話說回來,要是讓外面的人知道,大名鼎鼎的沈總曾經是你們顧家的兒媳婦,被你們掃地出門的……嘖嘖,你們顧家的臉往哪兒放啊?"
顧母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爲王淑芬說的是事實。
當初是她親自把沈知晚趕出顧家的。
她當着所有傭人的面罵她"吃軟飯的"、"高攀的"、"不要臉的"。
她還說"滾出顧家,永遠別回來"。
現在呢?
現在那個被她罵得狗血淋頭的女人,成了所有人追捧的"沈總"。
而她這個當初高高在上的婆婆,卻只能站在角落裏,看着別人圍着她的前兒媳轉。
這種反差,簡直是在狠狠地打她的臉!
——
趙文珍看出了端倪,好奇地問:"周姐,沈總真是你以前的兒媳婦?"
"……是。"顧母咬着牙說。
"哎呀,那你們關系應該不錯吧?"趙文珍眼睛一亮,"走走走,我帶你去跟她打個招呼。正好我老公想和她談合作,你幫我引薦引薦唄。"
"我……"顧母張了張嘴,想拒絕。
但趙文珍已經拉着她往前走了。
"沈總!沈總!"趙文珍熱情地招手。
沈知晚轉過頭,看到了顧母。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顧母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想要維持自己作爲長輩的尊嚴。
但她發現,沈知晚的眼神裏沒有任何情緒。
沒有怨恨,沒有委屈,沒有討好,也沒有報復的快意。
只是平靜。
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沈總,我來給你介紹一下。"趙文珍笑着說,"這位是……"
"不用介紹。"沈知晚淡淡地開口,"我認識。"
她看着顧母,嘴角微微一勾。
"顧太太,好久不見。"
那聲"顧太太",讓顧母的臉色更加難看。
以前在顧家,沈知晚叫她"媽"。
雖然她從來沒給過沈知晚什麼好臉色,但至少名義上,她是沈知晚的婆婆,是長輩。
現在呢?
現在沈知晚叫她"顧太太"。
客氣,疏離,劃清界限。
就像在提醒她:我們之間早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你……"顧母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現在在這家公司工作?"
"是的。"沈知晚說,"深藍資本,投資部總監。"
"什麼時候的事?"
"離開顧家之後的事。"
顧母的臉抽了抽。
離開顧家?
不是被趕出顧家嗎?
沈知晚故意這麼說,分明是在暗諷她!
"沈總,你太厲害了!"趙文珍還蒙在鼓裏,一臉崇拜,"這麼年輕就做到投資部總監,還做出了十倍回報的項目,簡直是女強人的典範!"
"趙太太過獎了。"沈知晚微微一笑,"只是運氣好而已。"
"哎呀,哪裏是運氣,明明是實力!"趙文珍轉頭對顧母說,"周姐,你以前怎麼沒跟我說你兒媳婦這麼厲害?要是我有這樣的兒媳婦,我做夢都要笑醒!"
顧母的臉徹底黑了。
她張了張嘴,想說"她已經不是我兒媳婦了",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又說不出口。
說出來不是更丟臉嗎?
承認自己把這麼優秀的兒媳婦趕出家門?
"趙太太,您說笑了。"沈知晚替她解了圍,"我和顧家的緣分已經盡了。現在我們只是……普通認識的人而已。"
普通認識的人。
這幾個字像刀子一樣扎進顧母心裏。
她顧家的兒媳婦,曾經跪在她面前端茶倒水的兒媳婦,現在說跟她只是"普通認識的人"?
"沈總……"顧母咬着牙,想挽回一點顏面,"不管怎麼說,你在我們家生活了三年,我們也不算虧待你……"
"顧太太。"沈知晚打斷她,目光平靜而銳利,"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您也不想讓在場的人知道太多細節吧?"
顧母的話噎在喉嚨裏。
是啊,她能說什麼?
說她讓兒媳婦每天五點起床做早餐?
說她動不動就罵兒媳婦出身低、配不上顧家?
說她兒子出車禍那會兒,兒媳婦在醫院守了三天三夜,她卻連一句感謝都沒有?
這些事要是傳出去,丟臉的是她顧家!
"好了,沈總既然忙,我們就不打擾了。"顧母強撐着笑臉,"改天有機會再聊。"
她拉着趙文珍轉身就走,腳步有些踉蹌。
趙文珍被她拽得莫名其妙:"周姐,你怎麼了?不是說要引薦我老公嗎?"
"不了,不了,今天不方便。"顧母心煩意亂,"我先走了,你自己去談吧。"
她幾乎是逃一樣地離開了宴會廳。
身後,那些熱烈的掌聲和歡笑聲,像是一記記耳光,狠狠地抽在她臉上。
——
沈知晚看着顧母狼狽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
她沒有追上去嘲諷,也沒有刻意報復。
她只是做好自己的事,站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僅此而已。
這就夠了。
因爲最好的報復,不是歇斯底裏地罵回去,而是讓對方親眼看到——你活得比從前好一千倍一萬倍。
"沈總。"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沈知晚轉頭,看到江硯深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氣質清貴,眉目深邃。
"剛才那位是……?"他的目光掃了一眼顧母離去的方向。
"前婆婆。"沈知晚簡短地說。
江硯深挑了挑眉,沒有多問。
他只是說:"演講很精彩。"
"謝謝。"
"待會兒有幾個人想見你,都是在醫療AI領域有資源的。我幫你約了。"
"好。"
兩人並肩朝另一邊走去,身後是絡繹不絕的賓客和此起彼伏的交談聲。
沈知晚的腳步輕快而從容。
過去的那個"顧太太",已經徹底死在了民政局門口。
現在的她,是"沈總"。
一個不需要依附任何人、靠自己閃閃發光的"沈總"。
——
顧家別墅。
顧母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她一進門就把包摔在沙發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媽,你怎麼了?"
顧廷州從書房走出來,看到她的樣子,皺起眉頭。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顧母指着他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你知道我今天在晚宴上看到誰了嗎?"
"誰?"
"沈知晚!你那個前妻!"
顧廷州的眼神微微一變。
"她……她怎麼了?"
"怎麼了?"顧母冷笑一聲,"她現在是什麼深藍資本的投資部總監!做了個什麼十倍回報的項目!全A市的人都在追捧她!叫她'沈總'!"
"我在那裏,像個傻子一樣站着,看着那些人圍着她轉!那些平時我請都請不動的人,對她點頭哈腰!"
"顧廷州,你告訴我,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怎麼可能有這種本事?她肯定是傍上了什麼男人!對,肯定是!那個深藍資本的老板,叫什麼……江硯深!一定是她勾搭上了那個男人!"
顧廷州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媽,你說夠了沒有?"
"我說夠了?"顧母瞪大眼睛,"你還幫她說話?她讓我們顧家在外面丟盡了臉!"
"是她讓顧家丟臉?"顧廷州冷冷地看着她,"媽,當初是誰把她趕出家門的?是誰在所有人面前罵她不要臉的?現在她有出息了,你又怪她讓顧家丟臉?"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顧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是不是還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
顧廷州沒有回答。
他轉身走回書房,"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顧母站在客廳裏,氣得渾身發抖。
"反了!反了!一個個都反了!"
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胸口劇烈起伏。
那個該死的沈知晚!
她以爲她逃出顧家就能翻身了?
做夢!
她一定要想個辦法,把她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
——
書房裏。
顧廷州坐在辦公桌前,桌上攤着一堆文件和照片。
那是他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的東西。
三年前的醫療記錄。
骨髓移植的捐獻檔案。
手術同意書上那個熟悉的籤名。
沈知晚。
是她。
當年救他命的人,是她。
不是林瑤。
他抬起頭,看着牆上那幅空蕩蕩的相框——那裏曾經掛着他和林瑤的合照,現在已經被他摘了下來。
他想起林瑤當年是怎麼哭着告訴他"是我救了你"的。
他想起母親是怎麼說"瑤瑤爲了救你,差點丟了半條命"的。
他想起自己是怎麼感激涕零,發誓要照顧林瑤一輩子的。
而真正救他的那個人呢?
在他家裏當了三年透明人。
被他的母親罵了三年。
被他忽視了三年。
最後,還被他籤了一紙離婚協議書,掃地出門。
他閉上眼睛,喉嚨裏像是堵着一塊石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知晚……"
他喃喃地念着這個名字,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如果當初他知道真相,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如果他能早一點發現林瑤的謊言,他們會不會不用走到離婚這一步?
可惜沒有如果。
他親手把她推開了。
親手把她推向了另一個男人的身邊。
他記得那天在她公司樓下,透過玻璃看到她和江硯深並肩站在一起的樣子。
那麼默契,那麼自然。
像是一對真正的搭檔。
甚至像是……一對璧人。
顧廷州猛地睜開眼睛,眼底滿是血絲。
不。
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他要想辦法見她。
他要親口告訴她真相。
他要……他要把她搶回來!
——
第二天一早。
顧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顧廷州剛坐下,秘書就敲門進來了。
"顧總,有個消息您可能需要了解一下。"
"什麼消息?"
"是關於宏圖集團的新能源項目。"秘書說,"他們想找一家投資機構合作,條件之一是……"
"是什麼?"
秘書猶豫了一下,才說:"他們指定要沈知晚沈總擔任項目負責人。"
顧廷州的手指在桌上頓了頓。
"……指定?"
"是的。宏圖集團的林總說,他看了沈總之前做的新能源項目,非常認可她的能力。如果不是她負責,這個合作就不談了。"
顧廷州沉默了很長時間。
然後他說:"這個項目,我們顧氏也在接洽,對吧?"
"是的,顧總。但宏圖那邊明確表示,如果我們想參與,必須和深藍資本合作,由沈總主導。"
顧廷州靠在椅背上,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她現在的影響力,已經大到連他想談個項目,都要經過她的同意了。
真諷刺。
當初他把她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附屬品,覺得她除了做家務什麼都不會。
現在呢?
現在她站在了他必須仰望的位置。
而他只能以"合作方"的身份,去求見她。
"好。"他沉聲說,"聯系深藍資本,約個時間談合作。"
"好的,顧總。"秘書頓了頓,"不過……聽說沈總最近的行程排得很滿,可能不太容易約到……"
"那就多約幾次。"顧廷州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務必約到。"
"是。"
秘書離開後,顧廷州獨自坐在辦公室裏,看着窗外的城市天際線。
知晚。
不管你現在有多恨我,我都要見到你。
我要親口告訴你,當年的真相。
然後,請求你的原諒。
哪怕你不原諒我,我也要讓你知道——
我後悔了。
我真的後悔了。
——
深藍資本。
沈知晚正在辦公室裏處理文件,手機突然響了。
是程曼瑤的電話。
"喂,曼瑤。"
"小晚!你昨天晚上太厲害了!"程曼瑤的聲音從聽筒裏炸出來,"我看到新聞了!慈善晚宴的主講嘉賓!全場的焦點!你簡直太酷了!"
沈知晚笑了笑:"你消息夠靈通的。"
"那當然!我可是你的頭號粉絲!"程曼瑤嘻嘻哈哈地說,"對了,我還看到一個八卦,說你前婆婆也在場?她臉色是不是特別精彩?"
"還行吧,沒什麼特別的。"
"切,你就裝!我跟你說,我有個朋友在現場,說你前婆婆當時的臉都綠了!哈哈哈哈,活該!誰讓她當初那麼刁難你!"
沈知晚沒有接話。
"小晚,"程曼瑤的語氣忽然變得認真起來,"你最近……有沒有顧廷州的消息?"
"沒有。"沈知晚說,"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那就好。"程曼瑤鬆了口氣,"我就怕他又來騷擾你。聽說他最近狀態很差,整個人都有點魔怔了。"
"跟我沒關系。"
"我知道,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程曼瑤說,"對了,你和那個江硯深怎麼樣了?有沒有進展?"
沈知晚的臉微微一紅。
"什麼怎麼樣?我們只是同事。"
"同事?你騙鬼呢!"程曼瑤大驚小怪,"上次他替你擋顧廷州,還說你是'他的人',這叫同事?"
"他說的是員工的意思。"
"員工?哈哈哈哈,你自己信嗎?"
沈知晚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還有工作。"
"行行行,忙去吧,女強人。"程曼瑤笑着說,"記得有空請我吃飯!我要吃米其林三星的!"
"知道了,掛了。"
沈知晚掛斷電話,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消失。
她低頭看着桌上的文件,心情出奇地好。
過去的那個她,在顧家戰戰兢兢地活了三年,連買件衣服都要看婆婆的臉色。
現在呢?
現在她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未來。
她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她可以爲自己而活。
這種感覺,真好。
——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請進。"
門推開,江硯深走了進來。
"有時間嗎?"他問,"有個合作意向想跟你商量。"
"什麼合作?"
"宏圖集團的新能源項目。"江硯深在她對面坐下,"他們點名要你負責。"
沈知晚挑了挑眉:"宏圖集團?林總那個?"
"對。他看了你之前的項目報告,非常認可。"
"這是好事啊。"沈知晚說,"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是……"江硯深頓了頓,"這個項目還有另一個合作方。"
"誰?"
"顧氏集團。"
沈知晚的動作微微一頓。
"顧氏想參與這個項目,林總的意思是讓三方合作。"江硯深看着她,"如果你不想接觸顧氏,我可以拒絕這個合作。"
沈知晚沉默了幾秒。
然後她搖了搖頭。
"不用。"她說,"生意是生意,不能因爲私人原因錯過好項目。"
"你確定?"
"確定。"沈知晚看着他,目光平靜而堅定,"硯深,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沈知晚了。我不會因爲一個前夫就畏首畏尾。"
"他想合作,那就合作。公事公辦,我不會給他任何私人空間。"
江硯深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揚。
"好。那我讓人安排會面時間。"
"好。"
江硯深站起身,走到門口,又回過頭。
"沈知晚。"
"嗯?"
"你變了很多。"他說,目光溫和,"變得更強大了。"
"我很高興看到這樣的你。"
沈知晚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謝謝。"
江硯深點點頭,推門離開了。
沈知晚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裏涌起一股暖流。
變強大了嗎?
也許吧。
但她知道,這條路還很長。
她要走的,不是回頭路。
而是一條嶄新的、屬於她自己的路。
至於顧廷州……
既然他想見她,那就見吧。
她倒要看看,時隔這麼久,他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不過不管他說什麼,她的答案都只有一個——
顧先生,我們之間,只剩下合同與法律問題了。
其他的,免談。
——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