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此生,我非你不娶!
我這就去稟明母親,讓她來姜府提親!”
姜黎意尚未從剔骨劇痛中清醒,遠處元臨昭聲音急急鑽入耳膜。
迷蒙睜眼,姜黎意環視四周,樹冠如蓋,庭院喜氣盎然,熟悉長廊下刻着壽字的燈籠氤氳搖晃。
怎麼回事?
她不是被蘇墨凌遲了嗎?
怎會回到姜府!
“元哥哥,我只是個借住姜府的表小姐,身份低賤,配不上你,元夫人不會答應。
你……你忘了我吧。
這輩子……是我們有緣無分。”
蘇掩霜哀泣不止,一襲白衣襯得腰肢纖細,孱弱動人。
聽見這熟悉對話,姜黎意腦子轟一下炸開。
有緣無分?
她竟回到祖母壽宴,與元臨昭發生關系這日!
“小姐,酒與房間皆已備好,只等元公子喝下。
等您跟元公子生米煮成熟飯,蘇掩霜這賤蹄子就再沒機會了。”
婢女靈芝惡狠狠瞪向對面,湊上前小聲與姜黎意稟告。
姜黎意回神,愣愣看向靈芝。
活生生的靈芝,手中拿着那壺合歡酒。
她想起來了。
十年前,她癡戀元臨昭,聽到二人山盟海誓,妒心作祟命靈芝備一壺合歡酒哄騙元臨昭喝下。
趁元臨昭神志不清,將他帶入閨房。
姜府賓客聞訊趕來,她與元臨昭尚在床榻糾纏,名聲盡失。
兩家急於遮掩醜事,一月後,她倉促嫁入元府。
婚後,婆母厭她自賤,捏着掌家權不放,打殺她丫鬟,奪她嫁妝。
元臨昭將她幽禁後宅,十年如一日追逐蘇掩霜,讓她這個元家少夫人淪爲京城笑柄。
之後,姜家覆滅,元臨昭抬腳踹掉她腹中孩子,扔下休書趕她出府,她用最後一根金簪換來一壺毒酒,送這二人下黃泉。
最後,她也被蘇墨抓到後院凌遲,血盡而亡。
姜黎意回神,望着對面二人,勾唇冷笑。
若不是瀕死看清這方世界是個話本,得知蘇掩霜最終目的,她也被蘇掩霜迷惑,以爲對方同元臨昭情比金堅,非君不嫁。
視線從兩人交纏相扣的手,移到兩人悲愴不舍的臉上,姜黎意抿緊唇瓣,雙眸暗芒燃燒:
“這酒不讓元臨昭喝了。”
靈芝大急:
“爲何?
剛才元公子都說讓元夫人提親了。
今日要不能成事,元公子就真被那賤蹄子搶走了!
小姐,您可不能心軟。”
清風穿廊而過,姜黎意抬眼:
“就是要讓她搶!
她要是不搶,塞也要把元臨昭塞給她!”
上輩子她千方百計阻攔兩人,下場淒慘。
這輩子,她要反其道行之。
蘇掩霜身世有異,吊舔狗的手藝更是爐火純青。
一年後被定國公府尋回,憑着一身醫術大放異彩,勾的京城衆多權貴才俊爲她神魂顛倒。
就連太子都爲她所迷。
若在此之前,促成蘇掩霜與元臨昭,哪怕蘇掩霜有萬般能耐,頂着已婚婦人身份,也掀不起多大風浪。
更何況……
姜黎意眯了眯眸,盯着蘇掩霜那張清麗臉孔。
白月光高懸天穹,引人爭相追捧。
若跌入地面,任人日日揉捏,那些狂熾愛意又能存在多久。
靈芝覺得自家小姐定是氣瘋了,否則怎麼開始說胡話。
“立刻下去安排。
壽宴馬上開始了。”
姜黎意驀然轉身,冷着眉眼踏入長廊,裙邊金線織就的海棠花在微風下劃出銳利弧度。
靈芝急得額頭冒汗,回頭看了眼對面男女,狠狠一跺腳,認命下去安排。
姜家一門兩房,姜老夫人壽宴賓客雲集,前廳甚是熱鬧。
姜黎意走入前廳,姜老夫人同幾位老夫人,及元臨昭生母元夫人坐在上首說說笑笑,下面不少官眷說着奉承話,氣氛融洽歡樂。
姜黎意上前墩身行禮:
“孫女黎意,恭祝祖母福壽安康,鬆鶴延年!
爲賀祖母壽辰,孫女獻上白玉觀音一座,萬福屏風一幅。”
婢女端着白玉觀音與屏風上前,老夫人臉上笑意淡下:
“知道了。”
姜黎意仿似沒瞧見老夫人冷淡,奉了禮便站到一旁,沉着冷靜的模樣,引得衆位夫人瞧了好幾眼。
半刻鍾後,眼眶通紅的蘇掩霜姍姍來遲。
跪到姜老夫人面前,磕頭賀福,送上一對東珠與手抄經書。
東珠色澤圓潤飽滿,經書檀香撲鼻,字跡秀美,可見用心。
姜黎意瞧了眼那對東珠,暗嗤一聲,舔狗這一行,元臨昭果真出類拔萃。
擔心蘇掩霜難堪,連賀禮都早早替她準備,果真貼心。
難怪上輩子蘇掩霜與太子雲雨,他能拔得頭籌,在一牆之隔外守護。
姜老夫人點頭,笑誇了句:
“掩霜有心了。
地上涼,起來吧。”
“多謝老夫人。”
蘇掩霜磕頭起身,站到姜黎意身邊,目光止不住往外瞟。
姜黎意順勢看去,元臨昭站在院口不停朝內張望。
兩人仿若一對被強拆的鴛鴦,目光纏綿,滿面含情,把整個院子的人當擺設。
袖口下指尖寸寸收緊,姜黎意竭力呼吸數次,勉強壓下心頭沸騰的殺意。
吉時一到,姜老夫人宣布開宴。
男女席分院而設,各家夫人攜着女兒紛紛入席,元夫人也不例外。
姜黎意步履緩慢落於人後,越過衆人看向院口靈芝。
靈芝朝她飛快點了下頭,她才收回目光入席。
用到一半,姜黎意餘光掃過蘇掩霜空了五回的酒杯,執帕擦口遮住唇角笑意。
席面上夫人小姐陸續用完,等待茶水漱口。
一個丫鬟捧着茶杯路過蘇掩霜時,腳下一歪,整杯茶冒着煙,譁啦一聲全倒在了蘇掩霜膝上。
茶水滾燙,潑在肌膚上疼得眼前一黑,蘇掩霜怒火上涌,啪一聲抽了過去,尖聲怒罵:
“賤東西,沒長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