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都回家!”
林父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揮舞着手臂,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他看霍錚的眼神,不再是看一個糟蹋了自家閨女的流氓,而是看一個會下金蛋的金疙瘩。
團長啊!
那可是村裏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大官!
林軟軟跟在人群後頭,低垂着眼簾,掩去裏面所有的情緒。
她能感覺到林招娣投來的嫉妒目光,那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她的後背上。
回到家,那碗下了藥的米湯還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瓣。
林母一改之前的刻薄,拉着林軟軟的手噓寒問暖,好像她是多寶貝的閨女。
“軟軟啊,你可算是有出息了,以後當了官太太,可別忘了爹媽。”
林軟軟只是低着頭,不說話,一副受了驚嚇還沒緩過勁的樣子。
她這副模樣,讓林家人愈發覺得她還是那個好拿捏的軟柿子。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
林父就催着林軟軟換上一件雖然打着補丁但還算幹淨的衣裳,拉着她往村委會走。
林招娣也跟了上來,美其名曰是爲妹妹的終身大事把關。
村委會的小院裏,已經站了一個人。
霍錚換了一身幹淨的軍裝,肩章在晨光下泛着光。
他身姿筆挺,像一杆標槍插在那裏,渾身都寫滿了“不耐煩”三個大字。
村長搓着手,陪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這位霍團長昨天半夜找到他,三言兩語把事情一說,那氣場,嚇得他腿肚子現在還轉筋。
看到林家人來了,霍錚的眼神掃過來,像刀子一樣落在林軟軟身上。
林軟軟配合地縮了縮脖子,往林父身後躲了躲。
霍錚收回目光,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開始吧。”
他率先走進村委會的辦公室,那背影,像是要去上戰場。
辦公室裏,一張破舊的木桌,牆上貼着“爲人民服務”的標語。
霍錚拿起桌上的鋼筆,展開一張結婚申請報告。
他握着筆的手,青筋凸起,手上的力道大得好像要將那支筆生生捏斷。
林軟軟不發一語,靜靜地站在角落裏,觀察着這個男人。
他寫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林軟軟知道,這對他來說,是奇恥大辱。
一個戰功赫赫的鐵血軍官,被一個鄉下丫頭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逼着結了婚。
寫完報告,霍錚把筆往桌上一扔,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他站起身,大步走到林軟軟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了辦公室外面的角落。
“你到底想幹什麼?”
霍錚把她抵在牆上,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
他身上那股陽剛的氣息撲面而來,讓林軟軟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我不想嫁給王鰥夫……”林軟軟仰起臉,眼眶裏迅速蓄滿了淚水,看起來可憐又無助。
霍錚看着她這副樣子,心裏的火氣更盛。
他最討厭的就是女人的眼淚。
“收起你那套把戲。”他壓低聲音,“想嫁給我,可以。但你給我聽好了。”
“第一,結了婚,你不許幹擾我的工作,不許打聽部隊裏的任何事。”
“第二,到了部隊,你住你的,我住我的,不許進我的房間。”
“第三,安分守己,別在外面給我惹是生非。”
他頓了頓,眼神裏的厭惡毫不掩飾。
“一年。一年之後,我們就去離婚。我會給你一筆錢作爲補償。”
林軟軟心裏冷笑。
一年?
足夠了。
足夠她利用這個身份,徹底擺脫林家,爲自己鋪好未來的路。
她面上卻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點了點頭,聲音帶着哭腔。
“我都聽你的。”
霍錚見她答應得爽快,反而有些意外。
他鬆開手,正準備再說些什麼,林父和林招娣已經滿臉堆笑地湊了過來。
“霍團長,報告寫好了吧?那咱們是不是該談談彩禮的事了?”林父搓着手,一臉貪婪。
林招娣在旁邊幫腔:“就是啊,團長。我們家軟軟可是黃花大閨女,這彩禮可不能含糊了。”
霍錚冷着臉,從口袋裏掏出錢包:“說吧,要多少。”
他只想快點用錢了結這樁麻煩事。
林父眼睛一亮,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百塊!再加‘三轉一響’裏的自行車和縫紉機!”
這個數字一出,連旁邊看熱鬧的村長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七五年,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就三十來塊錢。
三百塊,加上自行車和縫紉機,這簡直是天價!
這是嫁女兒嗎?這分明是賣女兒!
霍錚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他看着林家父女那副醜惡的嘴臉,心裏對林軟軟的厭惡又加深了幾分。
能養出這種家人的,她自己又能好到哪裏去?
他捏着錢包的手指收緊,正準備掏錢。
“不行!”
一個清脆又堅決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齊刷刷地看向聲音的來源。
只見剛才還縮在角落裏哭哭啼啼的林軟軟,此刻卻挺直了腰板,眼睛裏雖然還含着淚,但目光卻帶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決絕。
她死死盯着自己的父親和姐姐,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個彩禮,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