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在第二天下午,終於抵達了目的地——一個位於群山環繞中的軍區大院。
下了火車,一股清新的、夾雜着鬆柏香味的空氣撲面而來,沖散了旅途的疲憊。
大院門口,有衛兵站崗,門口掛着“軍事重地,閒人免進”的牌子。
來來往往的,都是穿着軍裝的軍人,和一些家屬。
看到霍錚,所有人都立正敬禮,喊一聲“霍團長好!”
他們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瞟向霍錚身後的林軟軟。
一個高大冷峻的鐵血團長,身後跟着一個嬌嬌小小、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漂亮姑娘。
這個組合,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林軟軟能感覺到那些探究、好奇甚至帶着些許敵意的目光。
她有些不自在地往霍錚身後縮了縮。
霍錚察覺到了她的緊張。
他沒有回頭,只是放慢了腳步,高大的身軀,將她大半個身子都擋在了身後。
霍錚的住處,在家屬院最裏頭的一排紅磚平房裏。
他拿出鑰匙打開門。
林軟軟探頭往裏看,然後愣住了。
房子不大,一室一廳。屋裏的陳設簡單到了極點。
一張木板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還有一個掉漆的舊衣櫃。這就是全部的家具。
牆壁是白石灰刷的,地上是水泥地。
整個屋子,都透着一股和他本人一樣的、冷硬又單調的氣息。
這和林軟軟想象中“團長夫人”的生活,差距有點大。
“你的房間在那邊。”霍錚指了指裏間那張唯一的床。
“那你呢?”林軟軟下意識地問。
“我睡外面。”霍錚指了指客廳裏用兩條長凳搭起來的一塊木板。
那甚至都不能稱之爲床。
林軟軟看着他,沒說話。
霍錚把行李放下,從廚房裏端出一碗水,走到裏間的床邊。
他把那碗水,穩穩地放在了床鋪的正中間。
水面清澈,倒映着他冷峻的臉。
“這是床的中間線。”他看着林軟軟,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睡左邊,我睡右邊。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這是‘楚河漢界’,誰要是越界……”
他頓了頓,眼神裏的警告意味十足。
“誰要是越界,就滾蛋。”
林軟軟看着那碗水,又看了看他。
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個乖巧又順從的笑容:“好,我都聽你的,霍大哥。”
她這副乖巧的樣子,讓霍錚準備好的一肚子訓誡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裏。
他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我去洗漱。”霍錚扔下這句話,拿着臉盆和換洗衣物,大步走出了房門。
家屬院的澡堂是公用的。
林軟軟聽着他的腳步聲走遠,臉上的乖巧笑容立刻消失不見。
她走到床邊,看着那碗水,撇了撇嘴。
幼稚。
她關上房門,拉上窗簾,然後心念一動,閃身進入了空間。
還是她的超市好!
林軟軟在鬆軟的沙發上打了個滾,然後跑到冰櫃前,拿了一罐冰啤酒和一盒剛出爐的炸雞。
“咔嚓——”
她咬了一口炸雞,金黃酥脆的外皮,鮮嫩多汁的雞肉,配上冰爽的啤酒。
絕了!
林軟軟一邊吃,一邊盤算着。
霍錚這個男人,雖然又冷又硬,但本質不壞。
而且,他有責任心。只要自己不作大死,安安分分地當好這個“霍太太”,他就是自己最穩固的靠山。
至於那一碗水……
林軟軟看了一眼空間裏那些柔軟舒適的大床,心裏有了主意。
吃飽喝足,林軟軟算着時間,在霍錚回來之前,從空間裏出來了。
她換上睡衣,故意把自己弄得有點狼狽,頭發也抓亂了些。
然後,她抱着肚子,一臉痛苦地蜷縮在床的左半邊。
霍錚帶着一身水汽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女孩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臉色看起來有些發白。
“你怎麼了?”他皺着眉問道。
“肚子疼……”林軟軟的聲音有氣無力,“食堂的窩窩頭太硬了,我……我吃不慣,胃裏難受。”
霍錚的動作一頓。
他想起了火車上,她啃着那個幹硬的饅頭時,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他心裏莫名地升起一絲愧疚。
她從小在農村長大,估計也沒吃過什麼好東西,腸胃嬌弱。
部隊食堂的大鍋飯,對她來說確實是難爲她了。
“我去給你倒杯熱水。”霍錚放下毛巾,轉身去了廚房。
很快,他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糖水回來了。
“喝了,會好受點。”
林軟軟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溫熱的糖水滑入胃裏,真的很舒服。
她抬起頭,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在燈光下閃着光:“謝謝你,霍大哥。”
她靠得很近,身上那股甜絲絲的香味,混着沐浴露的味道,一個勁兒地往霍錚鼻子裏鑽。
霍錚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幹。
“早點睡。”他抽回手,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走到客廳那張簡陋的木板床前,躺了下去。
夜,很靜。
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霍錚閉着眼,腦子裏卻亂糟糟的。
他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他的人生,就像一列設定好軌道的火車,精準,嚴謹,從不偏離。
可林軟軟的出現,就像一顆投進軌道裏的小石子,讓一切都開始失控。
就在他胡思亂想着,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