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修廠裏叮叮咣咣。
瘦猴蹲在車邊上，歪着個腦袋往地下瞅。
程騫手裏拿着扳手，從裏邊拿出一個零件給白川看，告訴他：“再去看一個。”
瘦猴站起來跺了跺發麻的腳：“給這個擰上，然後開發動機試試就行了唄？”
“嗯。”
他學這玩意兒慢，用程騫的話說就是不上心，偶爾能跟着程騫看幾回，記得住原理，但真上手也一臉懵。
瘦猴跑到後面貨架翻貨號，一轉頭就看見齊二椅子探個腦袋往裏面張望。
他喊了一聲“哎”，齊二椅子回頭，瘦猴問他：“瞎瞅什麼呢？”
齊二椅子眼珠子提溜一轉，拔高了嗓門：“我修車不行啊！”
“修車？”瘦猴掂了掂手裏的零件，走到車邊遞給躺在底下的程騫，“你家那個破翻鬥子車都快報廢了，拉去廢品站都賣不了幾個錢，有修的必要嗎？”
“看不起誰呢？”齊二椅子不樂意了，“你們這連拖拉機都不行，我家翻鬥子咋了？好歹算個敞篷呢。”
瘦猴樂呵了一聲，低頭問程騫：“哥，咱這能修他那破玩意兒嗎？”
程騫從車裏滑出來，拍了拍手上的灰：“給錢就能。”
“那我等會開過來，你給修修，”齊二椅子眼神在屋裏轉了一圈，“修完是不是得給我洗洗？”
程騫正準備點煙，聽見這句話抬了下眼皮看着齊二椅子，瞬間明白了這小子什麼意思。
他眯起眼睛，打火機一收，叼着煙問：“你是找人吧？”
“我不找，”齊二椅子怕程騫，“我就問問。”
正趕上陸聽禾從外面回來，手裏還拿了個小筐，人還沒進來就聽見聲兒了。
“程騫哥，我買了一堆菜，就在巷子口那邊的菜市場，晚上我給你包餃子吃。”
姑娘聲軟糯糯的，就跟風吹過巷子口蹦爆米花的老頭那口鍋上，糖精味一路飄過來，甜的直勾人。
齊二椅子趕緊回頭看，陸聽禾邊走邊低頭捂着菜，生怕掉出來。
她一抬頭，差點撞其二椅子上身上。
男人盯着她臉，就看了那麼一眼，眼睛瞬間就亮了。
陸聽禾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後，繞着齊二椅子走開。
這人看人的時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都滲人。
她跑到程騫身邊，小手從筐裏扒拉出一袋酸菜和程騫說：“我還買了塊瘦肉，拌着這個給你和個餃子餡，得可香了！”
程騫聽着陸聽禾在身邊嘰嘰喳喳的，抬頭看了眼齊二椅子。
那小子眼睛還釘在陸聽禾身上沒移開，姑娘就跟沒看見似的，還站在邊上巴拉巴拉一頓說。
程騫莫名感到一陣不爽，把人拽到自己身後。
陸聽禾有點懵，抬頭看瘦猴。
瘦猴聳了聳肩沒說話。
齊二椅子走了，說回去取他那輛破翻鬥車來修。
陸聽禾問剛才那人是誰，瘦猴正要去洗車，隨手回了一句：“齊二椅子。”
陸聽禾愣了一下：“咋還有人取這名。”
“哪啊，二椅子是外號，”瘦猴說着突然樂了，湊到陸聽禾身邊故作玄虛地問她，“你知道爲啥叫他二椅子不？”
陸聽禾也好奇：“爲啥啊？”
瘦猴憋着壞樂，壓低了聲兒跟陸聽禾說。
“以前歲數小，這一片兒的小男孩幹啥都是聚一塊的，尿尿都得抱團去，”瘦猴說，“那男的抱團尿尿還能幹啥？比量那玩意兒唄，二椅子那玩意兒一掏出來，蔫不噠一小辣椒，尿尿的時候都直哆嗦，再加上他這人有點娘們唧唧的，這片兒人就都說那是二椅子，只有二椅子那玩意兒才哆嗦尿不利索呢，所以就叫他二椅子。”
陸聽禾聽到一半的時候就明白過來“那玩意兒”是啥了，想去捂瘦猴的嘴已經來不及了。
她臉猛地紅起來，捂着耳朵就往樓上跑：“誰要聽你說這個！”
瘦猴在底下笑的直嘎嘎。
程騫聽見動靜走過來，問瘦猴：“說什麼呢？”
“她問我齊二椅子爲啥叫二椅子，我就把那事告訴她了，”瘦猴笑的停不下來，“她還不樂意聽了。”
程騫一頓，“嘖”的一聲臉皺起來，抬手一巴掌拍在瘦猴後腦勺上。
他這下勁兒用的大，瘦猴被拍愣了，笑容停在臉上，瞪着眼睛看着程騫。
“程哥，你打我幹啥啊？”
“你有病？”程騫皺着眉看他，“你跟姑娘說這個？”
“那咋了…”瘦猴納悶，“這附近哪個女的沒聽過？不都知道這事嗎？”
瘦猴就是一大直男，年紀還小，腦子就跟缺根弦一樣，哪懂該跟姑娘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程騫上樓的時候，陸聽禾還坐在床邊上用力擦着臉。
那片紅意還沒下去呢，燙的她臉厲害。
她嘴裏罵着：“啥那玩意兒那玩意兒，死白川，說話咋那麼沒個正經，就該拿皮帶抽嘴，抽腫了才老實。”
程騫聽着樂出聲，倚在門邊上說：“那我現在下去給你抽去？”
陸聽禾嚇了一跳，轉過身看着程騫。
“你聽見了？”
“啊，”程騫看着陸聽禾臉上那一片緋紅，“不好意思了？”
能好意思才怪呢。
陸聽禾低着頭嘟囔着嘴不說話。
“白川他就是一小孩，平時嘴沒個把門的，你別理他。”
陸聽禾咬着唇，半天才抬起頭看着程騫問：“你們男的抱團在一起，真就比量那事嗎？”
程騫一愣，沒想到陸聽禾這麼問。
他慢騰騰說：“男人嘛，都圖個自尊心，互相攀比一下，找找心理平衡。”
陸聽禾臉燒的通紅，問程騫：“你也比嗎？”
她不能接受程騫也跟人家比。
這事多虎啊，腦子有泡才幹得出來。
陸聽禾不能理解。
程騫說：“我不比也平衡。”
比了那就得是別人心裏不平衡了。
他對自己很自信，不需要攀比來找補。
程騫低頭看看褲襠。
不，不是自信。
他驕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