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高縝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兩個字,面無表情卻帶着極強的壓迫感,一旁的小武本能的後退兩步,並非因爲他發了怒,而是因爲他那與生俱來的,不容侵犯的氣場。
何悠悠卻毫無畏懼的與其對視,只瞬間,高縝認輸般的苦笑搖頭,他跟一個女人多言什麼,既不疼他,那便不要她罷了。
看着高縝轉身進了小院,小武這才算是鬆了口氣。
“小何姐姐,你這夫君怕是不成,這眼神也太嚇人了,活像是頭狼!要我說你再細細考慮一下吧,別回頭馴服不了,反而傷了自己。”
小武雖然年齡不大,可看人向來是準的,他第一次見到高縝,便察覺到了這人身上的與衆不同,這是跟青家村的男人身上截然不同的氣質,是絕無可能屈居人下的那種人。
何悠悠沒多說什麼,就是跟小武簡單的交代了一些去縣城要注意的事情,又叮囑他有事可以去衙門找弓手幫忙。
小武離開時仍是一臉憂心忡忡的表情。
何悠悠進門,順手關閉大門,她本以爲高縝會回房,卻不想這人就站在院子裏,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一時間,何悠悠竟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看的人大多嬌縱,她能理解,可他們以後是要生活在一起的,高縝屢次在外人面前駁她顏面,又屢教不改,這說不過去。
“高縝,如今你的腿差不多算是好了,皮肉長的慢,怎麼也要半年,只要你自己不胡鬧,便不會有事,你有手有腳,身上無傷,定然是餓不死自己,若你不願在青家村,我不勉強你。”
何悠悠喜歡他,這樣好看的皮囊,這樣特殊的氣質,怎麼可能會不動心,她一介凡人,活個幾十年而已,喜歡長的好看,見色起意又怎麼了,又沒犯王法。
可如果一直這樣別扭着,這樣不服管,何悠悠遲早會厭棄他,她喜歡乖的,就連小院裏的狗都聽話的要命。
這番話,讓高縝沒由來的心口一緊,一種恐慌感自心口蔓延至全身,他想不明白,只是剛剛相處了不足一月的人,怎的就讓他這樣害怕失去。
許是因爲在最無助時,是何悠悠收留他,在人人都嫌惡時,唯有何悠悠的眼神裏,有欣賞和善意。
亦或是,他第一次見到不同於京中貴女們的刻板端莊,反而是正直鮮活的生命,總之他覺得何悠悠很好,雖說不出到底哪裏好,可她就是好,好到舍不得離開,哪怕是一刻。
“因爲……因爲我沒聽你的話,沒有跪,沒有脫,所以你決定不要我了,何悠悠你想好了嗎。”
舍不得的人是他高縝,可嘴硬的也是他。
他不會示弱,哄人更是從未有過,所以他只能期盼着,何悠悠舍不得他,求他留下,這樣他一定順勢同意,順便讓她日後不要接觸那些圖謀不軌的男人。
何悠悠點頭,堅定的看向他。
“我是喜歡你,你好看、儒雅、身材嘛,我雖然沒見過,但是想着也覺得應該是不錯的,可我也知道你並非池中之物,是遲早要離開的,所以我不勉強你,我想好了,你走吧。”
許是被揭穿了心裏的秘密,高縝不自然偏過頭,想整理一下衣襟,抬了三次手,卻發現手臂重到怎麼都抬不起來。
一旁,大黃從容的望着他,許是不能理解今日平靜的小院裏,發生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說完,何悠悠轉身進了屋子裏,從自己存錢的盒子裏拿出來一兩碎銀,不知怎的,一想到以後沒有高縝了,沒人等她回家,沒人給她煮好吃的飯菜,更沒有人幫忙收拾小院,她這心裏止不住的泛酸。
吸了吸鼻子,何悠悠抬起頭,大步朝着小院走了出去。
不就是以後還要一個人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剛邁出房門,她就愣住了。
小院裏,男人屈膝跪着,一副不堪受辱的表情,修長的指尖落在自己腰帶處,粗布衣順着渾圓的肩膀滑落。
男人皮膚白皙,腹肌是明顯的六塊,胸肌鼓鼓的,就連手臂的肌肉線條都完美的像是雕塑,尤其是……粉紅色。
何悠悠面頰紅的像是熟透的蘋果,涼風一吹,火辣辣的,腦子裏一片空白,甚至已經忘記,自己拿錢不是打算消遣,而是打算讓人家離開了。
“我輸了,你打吧。”
男人薄唇翕動,聲音不大卻帶着輕微的顫抖,像是試探般的抬眸看了何悠悠一眼,然後立刻偏過頭,雙手死死的攥成拳,放於腰間。
只抬眸的瞬間,何悠悠就注意到,他眼尾一片慘紅,眼中霧氣彌漫,一副被人欺負狠了的可憐模樣。
她快步過去,剛想將人攙扶起來,停留在半空的指尖忽的一頓。
從前她就舍不得,高縝但凡有點委屈,她就心軟妥協,所以才一步一步導致,自己被關在了自己的家門外。
所以這次,她必須狠下心來,沒有規矩,高縝永遠不清楚他的地位或許並不是最高的。
“你輸了是什麼意思,不服氣,但是爲了留下只能委屈求全?”
高縝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他可是堂堂太子爺,他的膝蓋除了父皇母後,從未跪過旁人。
若非是現在他深陷險境,不得不隱藏於這小山村,若非是爲了至親性命,他怎會屈居人下。
跪都跪了,何悠悠還問這種話,這是將他的尊嚴放到腳下糟蹋。
“我是想留下來,也是委屈,我從未如此過,還不讓人委屈嗎!”
他憤憤的回懟,把這一切都歸結於他必須留下。
其實隱藏身份也不是非要留在青家村,更何況,何悠悠的身邊並不安全,畢竟她是一個常出入縣衙的仵作,海捕文書若是到了,她或許會比旁人先知道。
而她縣衙裏那些共事的好友們,都是見過高縝的。
抱怨完,他又後怕,畢竟跪也跪了,脫也脫了,何悠悠這鞭子若是還不打下去,他怕是又要被趕走了。
他是爲了藏身,並非是舍不得何悠悠,帝王策說過,爲帝王者當有臥薪嚐膽之能,他高縝堂堂皇子,怎會是舍不得一個鄉野村姑!
“你說句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