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中秋節晚上十一點。
男人暗啞低沉的嗓音夾雜着怒意,在昏暗逼仄的房間裏響起。
“秦溪月,你在酒裏下了什麼東西?你瘋了,你以爲這樣就能讓我們的婚姻有回轉的餘地,你做夢!”
男人說得咬牙切齒,一張臉因爲暴怒而漲紅,手臂上的青筋也因爲情緒失控凸起。
然而在黑暗中,壓在他身下的女人完全看不到他臉上的憤怒表情。
女人面色潮紅,渾身炙熱難耐,沒等他說完下句話,纖細的雙手便環上他的脖子,把他的腦袋用力往下一扣。
唇齒相依。
溫潤的觸感從嘴唇上傳來,男人身體一僵,片刻後渾身更加炙熱難耐,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囂和沸騰。
“該……”死這個字還沒出口,男人就閉麥了。
因爲他身上最後一件襯衣被底下的女人剝開,肌膚相貼,男人泄憤似的咬了女人一口。
女人嗚咽一聲,聲音跟她的身體一樣軟綿綿的。
沖破最後一層防線的時候,男人腦海裏只剩下最後一個想法:他們是正兒八經的夫妻,睡就睡了吧!
但是秦溪月這種粗魯無知的女人,如果不認錯不改正,他絕對不會因爲睡了一覺而原諒她,讓她回到軍區胡作非爲。
男人一瞬間反客爲主,整個身體都壓在自己身上,動作生澀又粗魯,秦溪月感覺身上很重。
整張臉全都被男人覆蓋着,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拼命地推開身上的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推開壓在身上的重量,也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秦溪月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睜開眼時,頭頂黑漆漆的一片。
她臉頰滾燙,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然而一吸氣,便有一股惡臭入肺。
嘔……
秦溪月差點吐出來,想了想不文明,又忍住了。
很快,耳邊震耳欲聾的呼嚕聲響起,她一下就驚醒過來,也記起了自己在什麼地方。
她正在坐火車前往西北軍區的路上。
從豐縣去西北,得坐三天兩夜的火車。
爲了少受點罪,又憑借着軍屬的身份,她買了臥鋪票。
然而七十年代的火車上嘈雜凌亂,什麼人都有,她對面坐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腳臭味熏天。
某些男人的腳臭味,堪稱生化武器。
她一天被熏好幾回,睡覺的時候只能把自己的腦袋埋在隨身攜帶的小毛毯裏,但是這樣的結果就是呼吸不順。
她這兩天睡得斷斷續續的,一個晚上能醒來好幾回,而每次一入睡,一個月前和某個男人模糊的“開車經歷”就瘋狂涌入腦海。
沒錯,她做的不是春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而這件事,就發生在她剛穿書過來的那一天,也發生在她本人身上。
她魂穿到了一本剛看完沒多久的年代文反派女配身上,女人跟她同名同姓,也叫秦溪月。
原主一年前跟一個名叫蕭勁鋒的軍官相親結婚,結婚時原主還在生病,兩人就一直沒鑽被窩。
結婚半個月後,蕭勁鋒休假結束,返回西南軍區。
原主因爲體弱多病,在家裏休養,沒有隨軍。
就在八個月前,她病得最嚴重的時候,突然有人找上門來,說是她的親娘和雙胞胎姐姐。
親娘叫做田仙桃,是一個穿着樸素又精明無賴的鄉下婦女,她雙胞胎姐姐則叫做秦小花。
兩人突然上門,是爲了尋求她養父母的幫助。
原來是之前有知青下鄉,和秦小花相好,兩人偷偷鑽了被窩,後來那知青的家人動用關系把知青調回城裏,男知青就不認賬了。
秦小花一個黃花大閨女,名聲都敗壞了,沒辦法再嫁人,又瞧不上農村漢子,就想找到知青負責。
誰知道那知青聰明得很,沒給秦小花留聯系地址,全家也早就搬走,之前下鄉跟大隊說的地址根本找不到人。
這年代通訊不發達,找個人如同水中撈月。
田仙桃不幹啊,非尋死覓活讓原主養父母找到男知青。
她養父母雖然是食品廠的職工,但是沒有門路,就拒絕了。
後來秦小花和田仙桃突然不告而別,回了鄉下。
直到一個月前,中秋節那天,秦小花再次出現在他們家門口,跟她一起出現的,還有蕭勁鋒。
蕭勁鋒把人丟在門口轉身就走,表情冰冷,養父母跟秦小花說話,秦小花眼神閃躲,沒說上幾句,也跑了。
然後晚上的時候,養父母終於在一家招待所找到了蕭勁鋒,好說歹說,把人叫回家裏吃團圓飯。
至於秦小花,不見人影,養父母就沒管。
當時原主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看到蕭勁鋒表情不對,態度很差,也沒敢問。
聊天間,知道蕭勁鋒只有十天的假期,馬上就要回大西北了,隔壁鄰居好心送來一壺酒,給蕭勁鋒灌了兩碗。
見他吃得有點醉,原主的養父母攔住不讓他回招待所睡,把他送到原主的床上。
兩人是夫妻,這麼做很正常。
然後剛躺到床上沒多久,蕭勁鋒就獸性大發,跟剛穿過來的、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秦溪月發生了關系。
這男人的體力好得不行,大概受酒的影響,折騰了秦溪月好幾回,秦溪月還以爲是做春夢。
春夢裏的男人身材倍兒棒,有八塊腹肌,手勁有力得很,完全是她的菜。
所以她迷迷糊糊間,把人給辦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醒來,才發現不是夢,而跟她春宵一度的男人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所以她這次去西北,就是要找蕭勁鋒離婚的。
沒錯,就是離婚!
她作爲一個二十一世紀接受過現代思想和教育的女性,並不介意和蕭勁鋒發生過肉體關系。
兩人稀裏糊塗,你情我願的,她也不是沒爽到,就當作被豬啃了,不吃虧。
但是她不能忍受的就是出軌。
秦溪月看過那本書,看的時候覺得劇情邏輯差,尤其是她這個惡毒女配的想法和那些亂七八糟的行爲完全沒有說服力。
由於太討厭原主出現的那些情節,她發表了幾百條一星的書評,先是對劇情破口大罵,然後上升到對作者的人身攻擊。
最讓她無力吐槽的就是原書男主蕭勁鋒和女二秦小花之間的糾葛。
更準確的來說,是她們四個人之間的愛恨情仇。
女主暫且不論,書裏的女二,也就是她的雙胞胎姐姐秦小花,爲了逃避鄉下勞作生活,更爲了報復那個渣男知青,居然被人攛掇,想了一個餿主意。
秦小花以爲她快死了,四個月前,冒充她去西北軍區找蕭勁鋒。
由於兩人是雙胞胎,長得非常像,蕭勁鋒也沒認真觀察過原主什麼模樣,居然沒有任何懷疑,然後兩個人在家屬院相處,哦不,是在一張床上躺了三個月。
這中間有沒有發生點醬醬釀釀的事情秦溪月不知道,但是她絕對不允許這種倫理糾葛發生在自己頭上。
更不想做那個書裏反復做妖,結局淒慘的惡毒女四。
世上男人多得是,蕭勁鋒這種不潔身自好的男人,給她滾得遠遠的。
她要離婚,恢復單身生活,以後找個小鮮肉過日子。
想到這裏,秦溪月扭頭看向黑乎乎的窗外,外頭的風呼呼呼地吹,令她的想法更加堅定。
大西北是真遠和荒涼啊,火車也是真的難坐啊。
搞不懂爲什麼有人想當軍屬。
反正她不想當,因此此行的目的只有一個。
遞交離婚報告,和蕭勁鋒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