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野豬村山腳下的一座茅草屋外亂作一團。
屋內不斷有人進出,院子裏看熱鬧的村民七嘴八舌:
“這人是不是死了?剛才我們幾個把她抬回來的時候好像沒氣了。”
“死了好!省的禍害人!”
“就是,昨天還莫名踢了我家孩子一腳,死的好!”
“誒呦這蕭昱也是可憐,本來就孤苦伶仃,現在娶個媳婦也摔死了,以後這日子怎麼過!”
“活着也沒啥用啊!三天兩頭往自己家偷東西,還咒罵人家蕭昱趕緊死,擱誰誰受的了。”
……
茅草屋內,大夫正準備說節哀,忽然感覺手下的脈搏又跳了跳。
他抬頭看向女子的臉,見女子眼皮翕動,竟然是要轉醒的狀態,於是開口道:
“醒過來了,看着沒什麼內傷,我爲她包扎好傷口,用不了幾天應該就能痊愈。”
蘇晚感覺什麼東西在自己腦子上纏來纏去,半天之後,終於停了下來。
“多謝大夫,欠你的診金過幾日再還。”一個男人道。
“行。”
大夫收拾了藥箱,起身離去。
外面的村民聽說蘇晚醒過來了,全都面面相覷。
“這宋大夫還真有兩下子!沒氣的都能救活!”
“宋大夫都行醫幾十年了,肯定有點本事!”
“要我看,還不如摔死了,她倒是活了,別過幾天把瞎子給氣死了。”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有人張羅着離開,村民們便紛紛散去。
蘇晚的意識也在此刻終於回籠。
什麼蕭昱?
什麼摔死?
他們嘰嘰喳喳說啥呢!
剛剛她們的醫療實驗室被敵人攻擊,她不得已啓動了自毀系統,難道她還活着?
蘇婉緩緩的睜開雙眼,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哪還有什麼實驗室!
眼前只有一棟破舊低矮的茅草屋。
牆壁漏風,房頂漏光,她身上還蓋着一床露着棉花的破被。
這是在哪兒呢?她怎麼會來到這裏?
突然,無數的記憶伴着劇痛涌入腦中,蘇晚終於明白過來,她這是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朝代——大靖朝。
現在的這具身體也叫蘇晚,是大靖朝黑山縣野豬村一個村民的女兒。
說是村民也不準確,蘇晚的爹當初是被家人連累流放到黑山縣,他們不算這裏的原住民。
這個黑山縣地處大靖朝最北端,氣候寒冷,物資匱乏,是大靖朝的流放地之一。
朝中那些喜歡諫言,愛惹事愛罵人的,統統都被流放到這裏。
“你醒了?”
蘇晚還在消化記憶,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她循聲望去,就見屋子的一角坐着一個青年男人。
他身形頎長,棱角分明,一條純黑布帶橫過眼際,在腦後鬆鬆打了個結,宛如一樽留白頗多的瓷器,引人遐思。
長得,還挺好看的!
咳咳!
蘇晚收回眼神。
記憶告訴她,這不是什麼瓷器,而她這具身體的丈夫——
三年前被發配到這裏的前瑞王。
比較尷尬的是,兩人的關系並不好,甚至可以說,十分惡劣!
據說這位小王爺是當今皇帝的十七皇叔,詩書才情了得,後因爲勾結外敵被發現,所以被發配到這裏。
來的時候他眼睛就瞎了,身邊只有一個嬤嬤和一個侍衛,三年過去,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
爲了有人照顧他,嬤嬤臨死前給他尋了一門親事,花十兩銀子將蘇晚娶進門。
本意是想讓蘇晚照顧這個小瞎子。
哪知原主心早就心有所屬,嫁進來後不僅沒有照顧人,反而把這位落魄王爺身邊所有的財物一卷而空,全都拿回去孝敬了自己的爹娘和表哥。
就在今天白天,原主又偷了小瞎子的一塊玉佩送回去討好表哥,卻意外發現表哥和自己的妹妹搞到了一起。
她傷心欲絕,沖進去找妹妹算賬,又被兩人混合雙打,頭上都被砸了一個洞。
人面獸心的表哥也終於說了實話,“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肥的跟豬一樣,醜的要死,我怎麼可能喜歡你。”
原主傷心欲絕,回來的路上神思恍惚,摔到了山腳下,被人發現才抬了回來。
然後,她就穿過來了。
……
“怎麼?不是偷了玉佩要回去和心上人私奔嗎?你表哥沒看上?”
男人見她不答,便繼續問道。
蘇晚這才想起,原主嫁過來後總是念叨着讓男人趕緊死,死了她就可以和表哥雙宿雙飛了……
雖然那些話不是自己說的,但是面對質問,蘇晚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嗯,那個……”
蘇晚僵硬的開口,“都是誤會,我可沒想私奔。”
“我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了,你繼續留在這裏也沒什麼用。”
男人把玩着手中的石子,語氣中帶了些不耐煩。
這女人還真是貪心不足,本來想着她走了就算了,沒想到她又跑回來了!難道非要逼着自己動手殺人不成?
好麻煩!
“你誤會了,我今天回去就是和他們說明情況,以後不再聯系了。
既然嫁給你了,我當然是要以咱們自己家爲重。”
蘇晚快速下了決斷。
她對這個朝代不熟悉,現在還不適宜輕舉妄動,男人瞎了對自己沒威脅,原來的家才是吃人魔窟,她要先在這裏把情況都摸熟了再說。
她兀自心中盤算,可在男人聽來,卻有了別的意味。
嫁過來這三個月,她還是第一次這麼好聲好氣的和自己解釋。
想要裝親近,那一定又是起了什麼別的壞心思。
這女人真是自己找死。
蕭昱捏緊了手中的石子。
與此同時。
“咕嚕。”
“咕嚕。”
兩道清晰的腸鳴響了起來。
“你餓了?”蘇晚抬頭。
“沒有。”男人強自鎮定。
蘇晚摸了摸肚子,“那我餓了,廚房在哪,我去做點吃的。”
“嗤!”男人嗤笑。
“連廚房在哪都忘了,莫不是真的摔壞了腦子?”
“嘿!”蘇晚心虛的摸了摸頭,決定不和他計較,“我就是隨口一問,怎麼可能不知道。”
她起身穿鞋,朝着屋外走去。
渾然不知身後的男人抬起了捏着石子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