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夏時好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的關靖川,在她和他在一起的三年裏,關靖川幾乎從未生過病,連感冒都少有。
他整個人像一座巍峨的山峰,強大而可靠,仿佛沒有什麼能將他打倒。
可此刻,他安靜地躺在那裏,臉色蒼白,眉頭微蹙,讓她突然意識到,他也是一個脆弱的普通人。
如果不是他乘坐的那輛車做了特殊改裝,關靖川可能也會喪生在那場車禍裏。
想到這裏,夏時好心裏猛的一揪,她不想讓關靖川出事,她經歷過的離別和失去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再失去他。
她抬起手,輕輕撫平了他微蹙的眉心,隨後,她又悄悄地將手伸到被子下面,握住了關靖川微微張開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而溫暖,溫熱的體溫透過掌心源源不斷地傳來,熨帖着夏時好內心深處的恐慌和不安。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下有力的脈搏,一下一下,沉穩而規律,讓她慌亂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要是我當時和你在一起就好了。”夏時好低下頭,額頭輕輕靠在他的枕邊,喃喃說道:“我很厲害的,我在的話,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不知過了多久,聽着身旁傳來的清淺呼吸聲,關靖川緩緩睜開了眼。剛剛還在他耳邊念念叨叨的小人,已經趴在他的床邊睡着了。
被子下,細膩滑嫩的小手還固執的握着他的大拇指。
他垂眸看着她展現在自己眼前,那段纖細脆弱的脖頸兒,心裏暗自腹誹:哼,還說什麼保護他,怎麼保護,怕是嚇哭了還得讓人哄。
關靖川想起對方剛剛泛紅的雙眼,眼裏的擔心是不是真情實意他自然分辨的出來。
他看着床邊女孩昳麗的側臉,額間的碎發被燈光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安靜地搭在她挺翹的鼻梁上,嫣紅飽滿的唇瓣上有一絲細小的傷口。
關靖川的眼神微微發暗,夏時好。
他剛剛清醒的時候腦袋確實混沌,但隨着清醒的時間越來越久,那些被暫時遺忘的記憶,也如同退潮後的海岸,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一開始無論是他自己還是陳叔他們,都沒有發現他有失憶的症狀。
直到關氏的偵探團把這次的車禍整理匯報的時候,文件上出現了一個他不認識的名字——夏時好。
“這不可能!”陳叔不可置信的看着偵探團提交上來的材料,“這不可能是夏小姐做的。”
就連一向沉穩的助理何方舟,看到文件的內容後,也不禁皺緊了眉頭,搖了搖頭,“這恐怕是有人想要嫁禍與夏小姐。”
關靖川默默的看着屋內人的反應,夏時好是誰?爲什麼他們都能這麼確定不是她做的。
他指尖摩挲着文件的邊緣,抬眼看向衆人,語氣平淡地開口問道:“爲什麼不可能是她?”
“!!!”
一句話,讓屋內瞬間陷入了死寂。
衆人臉上的表情僵住了,紛紛一臉驚疑地看向病床上的關靖川,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關靖川卻不動聲色,繼續翻看着手裏的文件,他心中暗自思量着其中的蹊蹺,面上卻依舊是一派淡然,看向何方舟問道:“何助理,你爲什麼覺得是有人嫁禍給她?”
何方舟對上關靖川幽深難測的雙眸,只覺得一股壓力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定了定神,如實說道:“因爲……此次事件的難度太大,與夏小姐行事作風不符。”
“難度太大?”在關靖川看來,這次的手段很是拙劣,作案手法上完全談不上有什麼難度可言。
他思索片刻,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保鏢隊長阿傑,沉聲問道:“人抓來了嗎?帶進來我看看。”
“……”
阿傑愣在原地,一臉茫然地看了看床上的關靖川,又看了看身旁的陳叔和何方舟,遲疑地問道:“抓……抓夏小姐?”
“還沒抓到?”關靖川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按保鏢團的效率,現在應該已經把所有相關人員控制到位了,這次怎麼反應如此遲緩?
“咳。”
陳叔輕咳了一聲,打破了屋內的尷尬,他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關靖川的神色,試探性地問道:“少爺,您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頭還暈不暈?”
關靖川沉默了一下,他現在也發現了自己的信息與他們的信息存在不對等的地方。
他們顯然都認識這個叫夏時好的女人,並且對她頗爲熟稔和信任,但他自己,卻對這個名字、這個人,沒有絲毫印象。
陳叔見狀,不敢有半分耽擱,趕忙對門口的保鏢吩咐道:“快把龐醫生請過來。”
經過一番詳細的檢查和詢問,關靖川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近兩三年來的記憶竟真的像是蒙了一層薄霧,許多片段都模糊不清,一些重要的決策細節都記不真切。
好在何方舟反應迅速,將這兩年公司的重大項目、合作協議在電腦中找出來給他看。
指尖拂過熟悉的公司印章和自己的籤名,那些被遺忘的過往如同被喚醒的碎片,漸漸在腦海中拼湊成形,記憶也隨之清晰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夏時好”這個名字,在他的腦海裏依舊是一片空白,陳叔說兩人是戀人關系,何方舟說夏時好跟他三年前籤過一份合同。
他看着何方舟找出來的當年雙方籤訂的合同,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辨,籤名也是他熟悉的筆鋒,可關於這份合同的籤訂過程、談判細節,他卻沒有絲毫印象。
他竟然會包養女明星?關靖川對三年前的自己非常的不理解。
而且以他商人眼光,實在無法理解三年前的自己爲何會籤下這樣一份合同。
上面沒有任何一條對他有利的條款,通篇都是他單方面的資源傾斜與物質給予,簡直不符合他行事的一貫準則。
“這合同是你起草的?”他抬眼看向立在一旁的何助理,語氣裏帶着一絲探究。
何助理頷首,如實說道:“完全是按照您當時的要求起草的。”
關靖川看着那一份合同陷入了沉默,這個夏時好是救過他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