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此時的二房江廷鬆正帶着一群人沖到江玉珊的靈堂裏面,大鬧了起來。
江廷鬆的妻子江周氏指着堂中棺材,對着身後家丁道:“給我抬出去!”
小吳氏馬上撲了上來,淒厲道:“二弟媳,你這是什麼意思?玉珊已經死了,你難道連死人都不放過麼?”
江二夫人指着棺材冷斥:“大嫂,你糊塗啊,玉珊她已經嫁人了,她的葬禮,怎麼可以放到娘家來辦?”
“那不就是在告訴大家,玉珊她偷人了,婆家不願意辦葬禮麼?”
江三夫人也跟着幫腔:“對啊大嫂,這嫁出去的女兒葬禮放在娘家辦,以後江家的女兒還要怎麼在夫家抬頭啊?”
小吳氏爭辯:“玉珊她是冤枉的,就連聖上,都已經送了墓志銘過來,她是我江家女,爲何不可以在江家辦葬禮?”
江二夫人:“既然玉珊是冤枉的,你們爲何不把她抬去夫家,非要在江家辦葬禮?沒有這個道理啊,我們絕對不允許。”
江二爺江廷鬆也對着江廷遠道:
“大哥,不是我們我們不心疼侄女,她的葬禮,就該在夫家辦,怎麼能在娘家辦呢?這不是抹黑我們所有的江家女嗎?”
江廷遠看向自己的二弟,嘶啞着聲音:
“廷鬆,你侄女是被顧家人所害,她死的冤啊,我不願意再把她送回顧家,你莫攔我。”
江二爺:“大哥,既然玉珊是顧家所害,就更應該把她抬回顧家,讓顧家人爲她披麻戴孝,你這樣不可啊大哥。”
江廷遠知道,自己女兒拉回娘家辦葬禮於理不合。
可自從女兒帶去大理寺公審,一直到被活活受刑而死,永安侯府都沒有出來一個人。
他如今已經對顧家失望至極,更是懷疑此事就是顧景塵所爲,又怎麼會把女兒再送回顧府?
更何況,以如今的情形來看,就算把女兒送去永安侯府,也根本就進不了門。
他們算準自己沒有證據證明玉珊的清白,咬死玉珊與外男共處一室,他也無法反駁。
他以爲自己的二弟與三弟會理解自己的拳拳愛女之心,沒有想到,他們還是來鬧了。
江廷遠知道自己不占理,可他心疼自己的女兒,不想她死了還要進那狼窩。
見家丁已經動手,要把江玉珊的遺體抬走,江廷遠心中悲痛,朝着自己的二弟就跪了下來,痛哭流涕道:
“二弟,你也是有女兒之人,試問如果你遇上這種事情,會不會把自己的女兒再送入狼窩?”
“玉珊她含冤而死,她死得慘呐,你是他二叔,不爲侄女不公,還大鬧靈堂,又是爲何?大哥今天就求你了。”
一代大學士,爲了自己的女兒,求過大理寺正卿,如今又要求自己的弟弟,心中淒涼,何以言說。
他好好的一個女兒,歡歡喜喜地嫁去永安侯府,還說自己終於得償所願,嫁給了自己最愛之人,最後卻得了這麼一個下場。
就算是死,她的身體都全身是傷。
如今就連葬禮,都無處可辦。
作爲父親,他又怎麼不悲不痛?
可自己二弟三弟的話也說得在理,只是不通情罷了。
站在江二爺與江三爺的角度來說,自己侄女已經嫁人,又是通奸之事鬧得人盡皆知。
就算是過刑而死,別人最多也就說她一句貞烈。
但若回娘家辦葬禮,夫家不收遺體,就說明了夫家不認自己的兒媳婦。
也就說她的通奸是事實,只是爲了不拖累娘家,不得不爲之。
這不單只是一個葬禮的問題,關系到整個江家族人的名聲。
所以,就算江二爺江三爺知道侄女死得冤,也不會爲了她一個人,拖累他們的女兒。
大家都是爲了子女着想,誰都不願意讓步。
看到自己大哥給自己跪下求情,江二爺很是爲難,也跟着跪了下來:
“大哥,你又何苦爲難弟弟?你也知道,玉珊她已經死了,可活着的人還要繼續啊。”
“今天我若是同意了讓玉珊的葬禮在江家舉辦,我們江家的女兒,以後都再難在夫家抬起頭來。”
“更何況,你還有幾個侄女都還未出閣,大哥你也得爲他們着想啊!”
“這死了的人,總不能大過活着的人呐大哥!”
江二爺與自己的大哥對跪着磕頭,兩個人的神情裏都有着悲色,又都不願意退讓。
江三爺看着兩個兄長爲了侄女葬禮一事僵持不下,只能退了出去,去請示他們的爹爹江老帝師去了。
那邊小吳氏見自己阻止不了家丁抬棺,一時悲痛欲絕,氣急攻心,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江廷遠見自己二弟始終不肯鬆口,鬆垮着雙肩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想來也是被打擊得不輕。
他還沒有從喪女之痛中走出,又遭自己的兄弟這麼一鬧,繃在心頭的那根弦終於在見到妻子小吳氏暈倒後也斷了。
“噗嗤!”
一口鮮血從口中吐出,江廷遠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大哥!”
見江廷遠吐血暈倒,江廷鬆心中有着愧疚,趕緊找人把自己大哥抬了下去,又讓人去請御醫。
靈堂裏面亂作一團。
女兒枉死,父母吐血暈倒,江家大房,怕是要倒了。
老帝師醒來之後,聽完下人們的稟報,又見到自己的小兒子匆匆而來,說了前廳之事。
最後心一狠,命令家丁趁着長子昏迷之時,找了一塊地,把江玉珊抬出去匆匆下葬了事。
又命人接了明蘭寺的三十幾個高僧回府,給江玉珊念七天的往生咒,以此超度亡魂。
他既沒有命人把孫女送回永安侯府,就說明他已經對永安侯府起了隔閡。
也沒有把孫女留在江府,是因爲知道——
孫女江玉珊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死得如此慘烈,那是她想要以自己的死,讓江家人能夠抬頭挺胸地做人。
是不想自己的爹娘行走在外,被人指指點點。
所以,他成全孫女的一片心意。
長子作爲孫女的父親,他能夠理解他的愛女之心。
可此事沒有萬全之策,他只能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