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大紅燈籠高掛,入目皆是喜色。
濃華院臥房,蘇綰頭戴鑲金飾玉的鳳冠,一身嫁衣火紅。
“蘇姑娘生得閉月羞花,宋少將軍眼光好,選的嫁衣姑娘穿來真合適。”宮裏來的女官贊不絕口。
蘇綰彎了彎眉眼,笑意卻有些僵硬。
本是大婚喜慶的日子,她卻從昨夜開始,心裏就總是七上八下。
一夜沒睡好覺,今早左眼皮直跳。
“姑娘與宋少將軍歷經磨難,終於修成正果,老爺與夫人泉下有知,必當含笑瞑目。少將軍與國公爺至交,以後姑娘嫁過去不會受委屈。”桂嬤嬤眼中泛淚。
外面傳來喧天鑼鼓,是迎親的隊伍。
桂嬤嬤忙把蓋頭覆在鳳冠之上,等待喜婆來接。
突然,國公府私兵先迎喜婆一步,團團圍住濃華院。
“國公爺,這、這不合規矩……”
攔着的丫鬟話音未落,門“砰”地一聲被由外而內推開。
孟玉衡一身深藍錦袍,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光。
他衣擺上沾了污點,不比平日衣冠楚楚,倒像風塵仆仆趕來。
那張陰沉俊美的臉,半邊沒入陰影中,半邊映在光下,陰鶩而駭人。
“國公爺,您這是……”
“滾!”他一聲厲喝,步步走入房中。
隨從心領神會,進來把屋中下人都押了出去,房門被緊緊關住。
蘇綰聽到孟玉衡的聲音,心頭一驚,待掀開蓋頭見真是他,霎時屏住了呼吸。
他這個時候,不該在嶺南嗎,怎麼突然回京了?
蘇綰起身欲行禮,偷偷從袖中摸出一粒藥丸,以用防身。
孟玉衡黑如點漆的眸子爬上血絲,緊緊鎖着她,像是要把她洞穿。
少女身上嫁衣奪目,金絲繡成鳳凰展翅層,翽翽其羽,長袖墜飽滿圓潤的珍珠,奢華貴氣。
她從前素衣已是清雅動人,如今華服上身,更襯得她容貌傾城。
那張出水芙蓉面,若凝脂壓霜賽雪,珠簾遮掩下似水浸過的琉璃眸,勾魂攝魄的美。
可她這身嫁衣,卻是爲別人而穿!
“你當真要嫁他?”孟玉衡佇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睨着她,聲音冷沉得像淬過冰水。
蘇綰低眉順眼,語氣卻十分堅決,“是。”
“我再問你一遍,你當真要嫁給宋潮生!”孟玉衡這話是從牙縫中擠出來。
蘇綰知道跟他講不清道理,藏在袖中的指尖捻開蠟殼,揚手把粉末撒過去。
孟玉衡早已預判她的動作,提前伸手扣住她手腕,把她整個壓在梳妝台上。
“綰綰不乖,還要耍這小手段。”孟玉衡俯首在她耳邊,像是責備淘氣的貓兒,聲音溫和卻又危險。
“你要做什麼?別忘了宋凌熙是你兄弟,今天是我們大婚,朋友妻不可欺!”蘇綰滿眼恐慌,聲音發顫。
孟玉衡勁瘦的指節捏起她的下巴,拇指摩挲着讓他日思夜想的紅唇,胭脂被暈得更開。
飽滿瑩潤的唇瓣,他指腹微微用力就陷進去。
“朋友妻?”孟玉衡輕笑,笑得詭異,“他知不知道我已經吻過你?”
話音未落,他已經按捺不住欲望,大掌捧着她明豔的小臉,狠狠吻了上去。
“表兄,不要……”蘇綰偏頭躲開,兩手奮力推着他的胸膛。
男子火熱滾燙的唇瓣,落在她側臉上。
她側身想跑開,孟玉衡結實有力的手臂鉗住她的纖腰,猛然把她帶進懷裏。
大掌扣着她的兩只推拒的手腕,扯下她腰間束帶系在一起。
“綰綰,你該愛我,只愛我。我們該做夫妻!”孟玉衡看着她那雙明眸,癡迷眷戀。
外面一陣雜亂的腳步,伴着宋凌熙震驚憤怒的質問聲。
刀槍劍戟碰撞,擦出火星。
“綰綰……綰綰……娘子!”
宋凌熙聲聲呼喚,敲擊着蘇綰耳膜,她的回應卻被堵在喉中。
孟玉衡已經擒住了她的唇瓣,強制而霸道地吻上去,舌頭抵開她的緊閉的牙關,攻城略池。
他的大掌在她身上遊走,大紅喜服從肩頭滑落,裏衣被“刺啦”一聲撕開,只剩鴛鴦戲水的肚兜堪堪遮住嬌軀。
“唔……”蘇綰情急之下咬了他的唇,直到兩人口中都散開鐵鏽味。
孟玉衡鬆開她,手背輕蹭了下唇瓣血跡,嘴角勾起的弧度冷豔駭人。
“留着力氣,等會叫大聲點,讓他聽聽你是誰的人!”
不等蘇綰反應,孟玉衡俯身彎腰抱起了她,徑直往臥房門邊走去。
他把她按在門板上,手臂鉗着她的腰,大掌急切地探入她*褲中。
“放開,你放開我!”蘇綰不停掙扎,聲音卻壓得很低很低。
她絕望地看向門外持劍廝殺的身影。
隔着一扇門,外面是來迎娶她的未婚夫,裏面卻是她被表兄侵‖犯。
最後一道遮擋被身後男人撕碎,連頭頂鳳冠都被丟掉。
破瓜之痛讓她死咬着唇瓣,手指扣進門框,渾身顫抖不止。
孟玉衡大掌掰過來她的臉頰,看着她眼中落下兩行清淚,看着她眼底的恨意,動作頓住一瞬,接着更加猛烈。
“綰綰,看着我,只能愛我。”男人低啞的聲音,混着瘋狂而病態的占有欲。
直到外面的動靜都平息。
他摟着她,把她壓在床榻上,仍不知疲憊。
蘇綰終於抵不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她想不透,宛若仙人、孤冷出塵的國公爺,怎麼會有這樣一面。
早知如此,她便是當時中藥暴斃,也不該去招惹他。
……
卻說半年前某日。
春風料峭,天色昏暗。
常人都要縮着手腳,蘇綰卻覺得渾身燥熱難耐。
風掀帷幕,可見那如畫的芙蓉面滿是潮紅,鳳眸含春帶霧。
“黃鶯姐姐叫咱們先去五小姐院子裏,等躲過國公爺問詢再請郎中來,姑娘可還撐得住?”阿月攙着蘇綰往安國公府後西跨院去。
阿月一邊挑偏僻的路走,一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躲開往來的丫鬟小廝。
“尚可。”蘇綰聲音有了變。
“羲和郡主當真驕縱……”阿月忍不住嘟囔着打抱不平。
蘇綰搭在阿月臂上的手沉了沉,阿月很快意識到自己情急失言。
說來此事也算蘇綰倒黴。
今日郡主與府上五小姐孟寶瓔發生齟齬,晚間席上郡主灌她酒。
二小姐孟寶蓮隨手將借住國公府的表親蘇綰推了出去,叫她擋酒。
恰逢小廝來報國公爺歸府,姑娘們素來畏懼這位兄長,不敢再恣意,忙整理衣飾前去見禮。
原本這事該告一段落,哪知蘇綰臨末一杯酒下肚,頃刻間便覺燥熱難當。
羲和公主叫人斟的那杯酒,有問題。
幸得孟寶瓔的丫鬟黃鶯心細人善,瞧出不對,讓蘇綰先去臨近的五小姐院子避一避。
蘇綰是受害者,可中藥之事一旦聲張,既會有辱國公府門面,更會令姑母難堪。
再者,郡主背後是皇室,國公府不會爲了一個表小姐,去跟公主對峙。
鬧開了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眼下悄悄熬過一劫,才是最好的選擇。
走過海棠林間,蘇綰尚能暗自忖度,現在腦袋發暈,兩腿綿軟無力。
“五小姐還不來?莫不是前面出了什麼岔子?”
“讓咱們在這兒等着,到時候見五小姐來就喊人,別忘了動靜越大越好。”
這窸窸窣窣對話,讓蘇綰心頭一驚,可她們的身影已經引起對方注意。
“誰在那邊鬼鬼祟祟?!”
剛才說話人之一,厲聲呵斥,抬步往這邊走過來。
“那邊人少,姑娘且先躲躲,奴婢攔住她們。”阿月急中生智,指着往東小徑道。
“當心!”蘇綰囑咐一聲,強撐身子往那邊跑去。
蘇綰尚不至於昏得一塌糊塗。
府中孟寶瓔所居的西跨院對面,豈不正是國公爺現居的東跨院!
她來進京尋親時,國公爺受命南下查辦渭水貪墨案,半年未回府,蘇綰從未親眼見過這位大表兄。
依平時表姊妹們所言,國公爺克己守禮,若見她這副媚態擅闖入院,非把她從國公府趕出去不可。
可轉念又一想。
他剛回府,要回稟老太君等人,要跟姊妹兄弟們見過,少說也得半個時辰。
彼時,阿月和黃鶯肯定已經找過來了。
國公爺所居鬆隱堂少有人打擾,園景深邃,找個地方藏身,遠比在小徑安全。
蘇綰心一橫,往鬆隱堂跑了去。
她低着頭提着裙擺跑,夜色朦朧,拐角時一頭就撞上了硬邦邦又富彈性的東西。
有暗香迎面,清冽而悠長,似冬日覆雪鬆柏。
這幽香清冽,卻不知怎的就催動她身子裏的燥熱,蘇綰本就緋紅的臉頰,燙了起來。
她摸到帷幔仍是安好這才鬆口氣。
雖然天色已晚,但萬一叫人看清她的容貌,免不了要嚼舌根。
蘇綰抬眼,見是個高她一頭還多的男子。
着玄衣,戴玉冠,寬袍廣袖,氣質淡漠。
不像小廝,那應是國公爺侍從,先回院子安頓吩咐話。
“抱歉。”她微一屈膝。
不等那人開口,轉身就想跑,卻被兩側橫生的枝節絆得向前趴,蘇綰本能抓住後面男子衣袖。
不成想,她沒趴地上,卻落在男人懷裏。
男子起伏的胸膛,滯了一瞬。
蘇綰趕緊從男人懷裏出來要離開,卻聽前面聲音嘈雜。
“公孫大人去了何處,怎也不見個人影……”
蘇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