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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弟弟考上了城裏最好的私立小學，爸媽在出租屋擺了兩桌升學宴。
我饞得流口水，剛伸出筷子，就被媽媽打了一巴掌：“賠錢貨，這紅燒肉是給你弟補腦子的，你配吃嗎？”
爸爸也皺眉，嫌棄地把我的碗筷扔到了門外：“一身餿味，滾遠點！垃圾就該待在垃圾堆裏，別在這礙眼！”
爸爸說得對，垃圾就該待在垃圾堆裏。
我默默撿起地上的碗，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塞進了門口那個裝舊衣服的紅白藍編織袋裏。
我不怪他們，因爲我是個爛了肚子的壞小孩，治病要花好多好多錢。
只要我變回垃圾被扔掉，爸爸就能省下錢給弟弟買零食了。
等到垃圾車轟隆隆的聲音響起，我隔着編織袋，最後一次對這個世界說：
“爸爸媽媽，這次我真的滾遠了，你們要開心啊。”
——
我叫招娣，今年七歲。
但我知道，我現在的名字叫“累贅”。
今天是我們家的大日子。
弟弟小寶考上了市裏那個一年學費要三萬塊的外國語小學。
爸爸高興得臉都紅了，買了兩掛一千響的鞭炮，在出租屋樓下放得震天響。
媽媽更是大方，從菜市場買回了整整五斤五花肉，做了一大盆紅燒肉，那是過年才有的待遇。
狹窄的出租屋裏擠滿了來道賀的親戚。
二嬸磕着瓜子，眼神斜斜地瞟向角落裏的我：“喲，招娣這臉色怎麼越來越蠟黃了？看着怪晦氣的。”
媽媽正在給弟弟剝蝦，聞言不耐煩地瞪了我一眼：“別提了，小小年紀學會裝病了。上次去醫院檢查花了好幾百，醫生說沒啥大毛病，就是營養不良。我看她就是挑食慣的！”
其實醫生不是那麼說的。
那天醫生拿着化驗單，眉頭皺得很緊，讓爸爸帶我去大醫院查查腎髒。
但爸爸一聽去大醫院要花好幾千檢查費，拉着我就走了。
“能吃能睡的，查什麼查？騙錢的！”
回到家，我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滾，爸爸說我是裝的，爲了逃避做家務。
此時，紅燒肉的香氣直往我鼻子裏鑽。
我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了，像是有把刀在裏面攪。
我忍不住湊到桌邊，那油汪汪的肉塊在向我招手。
我太餓了，這幾天我總是吐，吃什麼吐什麼，只有看到肉才覺得能活過來。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筷子，想要夾一塊最邊上的、只有肥油的那塊。
“啪！”
一雙筷子狠狠抽在我的手背上，瞬間起了一道紅印。
媽媽豎着眉毛，聲音尖利：“吃吃吃，就知道吃！這肉是你弟補腦子的，你一個賠錢貨配吃嗎？”
“上次讓你洗的衣服洗幹淨了嗎？讓你拖的地拖了嗎？整天在這個家吃閒飯，怎麼不學學你弟給家裏爭光？”
弟弟嘴裏塞滿了肉，油漬流得下巴都是。
他沖我做鬼臉：“略略略，招娣是饞豬，招娣是垃圾！”
親戚們哄堂大笑。
爸爸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一把奪過我的碗筷，用力扔到了門外的走廊上。
瓷碗碎裂的聲音清脆刺耳。
“一身餿味，也不知道洗澡！滾遠點，別在這倒胃口！”
我低着頭，忍着眼眶裏的淚水，慢慢走出門。
走廊的風很冷，吹透了我身上那件短了兩截的舊毛衣。
我蹲下身，一片片撿起碎瓷片。
我的手背很疼，肚子也很疼。
但我心裏更疼。
我知道，爸爸媽媽不是不愛孩子，他們只是不愛我。
我是這個家裏，多餘的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