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洛青鸞嬌軀顫抖,俏臉漲得通紅。
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來。
“哈哈哈!”
忽然,秦驍笑了笑,慵懶的靠回龍椅,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
“既然洛愛卿身體不適,朕看諸位也沒什麼要說的了,那就散朝吧!”
說完,不等衆臣開口,竟率先起身,拂袖而去。
徑直轉向了通往後宮的方向。
洛青鸞依舊保持着躬身的姿勢。
直到秦驍身影、徹底消失在殿後通道的陰影裏,才緩緩直起身。
她抬起眼,望向秦驍離開的方向。
美眸之中情緒翻涌,復雜難明。
有失望,有痛心。
還有被深深壓抑的別樣情愫。
……
散朝的鍾聲響起。
百官心思各異的魚貫而出。
不少官員並未直接回府。
而是腳步匆匆,匯聚向了城東最爲氣派的府邸。
丞相徐國甫的府宅!
徐府,地下密室。
燭火搖曳,將數十張面孔映照得明暗不定。
空氣中彌漫着緊張又興奮的氣息。
坐在主位的,自然是當朝丞相徐國甫。
他慢條斯理的捋着胡須,眼神陰鷙。
早已沒了朝堂上那副“忠君愛國”的模樣。
下首坐着四五位心腹大臣。
京城衛戍副統領王賁,聲如洪鍾,率先開口:“徐相,陛下今日之舉,簡直是自絕於天下!廣納妃嬪?他真當這大雍是他一人的後宮不成?末將麾下八萬兒郎,皆可爲國除奸!”
旁邊,戶部侍郎李庸附和道:“王將軍勇武!甲胄、軍械一事,下官已在暗中籌措,庫中歷年積存,加上以修繕城防爲名新鑄的一批,足以裝備五萬精銳!”
一位翰林院大學士也道:“檄文已草擬數稿,只待時機,必將昏君登基以來的荒唐行徑,一一列舉,昭告天下!令其民心盡失!”
另一個模樣富態的官員拍着胸脯:“糧草不必擔憂,京城官倉有我們的人,支撐一場清君側,綽綽有餘!”
外圍還坐着數十名官員。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
將兵、甲、檄文、糧草諸事敲定。
氣氛愈發火熱。
然而,說到最關鍵處,王賁眉頭皺了起來:“徐相,諸位,萬事俱備,可這名頭……”
“我等臣子起兵,終究是造反,恐難服衆啊!”
“天下悠悠之口,兵馬未動,這‘亂臣賊子’的罵名,怕是先要背上了!”
此言一出!
密室內的火熱氣氛爲之一滯。
確實,以下犯上,名不正言不順。
乃是起兵之大忌!
徐國甫看着衆人憂慮的神色,成竹在胸的笑了笑:“王將軍所慮,老夫豈能不知?”
話音剛落。
側面的屏風後,腳步聲響起。
一個身着錦袍,面容陰柔的青年,緩步走了出來。
他面帶微笑,姿態從容。
對着在場諸位大臣微微頷首。
“九、九王爺!”
王賁、李庸等人先是一愣,隨即面露興奮之色,紛紛起身見禮。
來人正是先帝第九子。
秦驍的同父異母弟弟、九王爺秦燾!
當年先帝在位時,曾一度器重聰慧伶俐的秦燾,動過易儲的心思。
只是秦驍表現更爲突出。
此事在朝野並非秘密。
有這位先帝嫡子、正統王爺在,他們起兵,就不再是造反。
而是“清君側,扶正統”!
名正言順!
秦燾抬手虛扶,語氣溫和:“諸位大人不必多禮,皇兄登基以來,倒行逆施,荒淫無道,致使朝綱紊亂,民怨沸騰。”
“本王身爲秦氏子孫,大雍親王,豈能坐視祖宗基業毀於一旦?”
他環視衆人,聲音提高了幾分,煽動道:“今日得諸位忠臣相助,實乃大雍之幸,萬民之福!”
“待大事已成,撥亂反正,諸位便是我大雍再造之功臣!”
“從龍之功,本王,絕不虧待!”
此話一出,瞬間點燃了密室中所有人的野心。
“願爲王爺效死!”
衆人齊聲低吼,聲音在密室裏回蕩。
仿佛已經看到了加官進爵、權傾朝野的未來。
……
與此同時。
在京城另一處相對僻靜的府邸內。
氣氛同樣凝重。
這裏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陳望的府邸。
書房內,聚集了十幾位大臣。
大多面容清癯,官袍洗得發白。
與徐府密室那幫人的富態精明形成鮮明對比。
他們便是,以陳望爲首的清流官員。
“奇恥大辱!國之大恥啊!”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翰林捶打着桌面,痛心疾首,“陛下他怎能如此!徐國甫那奸賊,竟還獻上那般污穢之物!簡直是斯文掃地!”
“陳公,不能再等了!”
一位年輕些的御史激動道:“陛下再這般沉溺後宮,朝政徹底被徐黨把持,國將不國!我們必須有所行動!”
另一位中年官員相對冷靜,憂心忡忡道:“行動?如何行動?勸諫的奏章還少嗎?陛下可曾看過一眼?今日殿上情形諸位也看到了,徐黨勢大,我們又手無寸鐵啊!”
他們空有滿腔忠義,一腔熱血。
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
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陳望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直接兵諫,形同造反,非臣子所爲。我等目的,非是推翻陛下,而是撥亂反正,喚醒陛下!”
說着,目光掃過在場每一位同僚:“我們要做的,是聯合更多志同道合之臣,聯名上奏,以死相諫!逼陛下寫下罪己詔,承認過錯,驅逐徐國甫等奸佞,重回正道,勤政愛民!”
“對!聯名上奏!”
“以死相諫!”
“讓陛下看看我等臣子的風骨!”
群情再次激奮起來。
但人群中的禮部尚書周明堂依舊冷靜,看着陳望,試探道:
“陳公,此計雖好,但需確保萬無一失。”
“徐黨也定然不會坐視,若他們狗急跳牆……”
“我們需有自保,乃至控制局面的力量。”
“否則,諫書未上,我等恐怕就先身陷囹圄了!”
此話一出,衆人默然。
是啊,沒有武力保障。
一切慷慨激昂都可能淪爲笑話!
陳望深吸一口氣,決斷道:“所以,我們還需要爭取一個人!”
“誰?”
衆人齊聲問道。
陳望緩緩吐出三個字:“洛青鸞,洛將軍!”
“洛將軍?”
有人疑惑,“她雖有將軍之職,但麾下兵馬並不多,且她與陛下……”
誰都知道洛青鸞與陛下關系微妙。
由愛生怨也未可知。
陳望沉聲道:“正因如此,她才更可能站在道理一邊。”
“洛將軍雖是女兒身,但忠義無雙,絕非徐黨之流!”
“她麾下雖只有萬餘‘飛鸞軍’,但皆是百戰精銳,駐守皇城關鍵位置!”
“若能得她支持,至少可保皇城不亂,護佑陛下周全,震懾徐黨,使我們的勸諫能夠上達天聽!”
“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選擇!”
說着,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官袍,神色肅穆:“我親自去拜訪洛將軍,成敗在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