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鸞聞言,俏臉泛紅,硬着頭皮道:“陛下!臣此次前來,並非爲了與陛下逞口舌之利!”
“說不過就這樣,哎,行吧。”
秦驍挑眉,好整以暇的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那說說吧,你是來幹嘛的?總不會是專門來關心我是否安康吧?”
洛青鸞深吸一口氣,將心中醞釀了許久,也是陳望等人寄予厚望的勸諫之詞,沉聲說了出來:
“臣懇請陛下,迷途知返!勤政愛民,遠小人,親賢臣!”
“徐國甫把持朝政,結黨營私,天下已有怨言!”
“陛下若再執迷於……於此道,廣納妃嬪,荒廢朝綱,恐寒了天下忠臣良將之心,動搖國本!”
“先帝在天之靈,亦難安息!”
“望陛下以江山社稷爲重,以黎民百姓爲念!”
秦驍安靜的聽着,眼神變得幽深難測。
待洛青鸞說完,才慢悠悠的開口:“這番話,文縐縐的,不像你洛大將軍的風格,誰教你的?”
洛青鸞心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無人教臣!此乃臣肺腑之言!”
“得了吧。”
秦驍嗤笑一聲,毫不留情的戳穿,“我還不知道你?讓你分析個戰局、排兵布陣你在行。”
“這套引經據典、憂國憂民的文臣套路,你玩不轉,我猜猜啊……”
他手指輕輕敲着扶手,“是陳望?還是周明堂?”
“或者,是那幫以清流自居的老家夥們,集體給你出的主意?”
洛青鸞聞言,瞳孔微縮。
雖然沒有承認。
但那瞬間的細微反應,如何能逃過秦驍的神識感知?
“看來是了。”
秦驍了然的點了點頭,語氣嘲弄,“我還知道,他們不光想動嘴皮子,還想動點真格的。”
“而他們最大的依仗,就是你,和你手下的飛鸞軍。”
頓了頓,看着洛青鸞驟然蒼白的俏臉,繼續慢條斯理的分析:
“飛鸞軍人數不多,但皆是精銳,而且現在駐守皇宮。”
“如此一來,用來兵諫,確實是方便。”
“所以,他們要想成事,必須說服你。”
“不過嘛,肯定不是徐國甫那夥人,徐老賊要是想造反,手段會更直接,更陰狠,不會繞這麼大圈子來找你。”
洛青鸞聽着秦驍條理清晰、甚至精準將陳望等人的計劃和盤托出,心中的驚駭如同滔天巨浪。
一波高過一波!
爲什麼?
爲什麼他什麼都清楚?
朝堂上一副昏聵慵懶、萬事不理的模樣!
私下裏,對朝臣的動向、甚至潛在的陰謀,竟然了如指掌?
這哪裏有一絲一毫昏庸無能的影子?
這分明是洞若觀火!
秦驍觀察着洛青鸞的表情,輕笑一聲:“怎麼,被我說中了?一直不說話?”
洛青鸞從巨大的震驚中掙扎出來,深吸一口氣:“陳御史他們,或許方式激進,但初衷是爲國爲民,是爲了喚醒陛下,是爲了這大雍江山……”
“爲了大雍?”
秦驍打斷,語氣譏諷,“得了吧,青鸞,你還是太單純了!別把他們想得太高尚。他們是爲了忠臣的名聲,是爲了青史留名!拉上你,不過是因爲你手中有兵,可以讓他們‘以死相諫’足夠安全,也更有威懾力!勸諫?就是逼宮、兵諫!呵,這跟謀反有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給自己披上了一層忠義的外衣,顯得沒那麼難看而已!”
“陛下!”
洛青鸞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您怎能如此揣度忠良之心?!”
“忠良?”
秦驍擺了擺手,“如果他們真是忠良,就該明白,朕才是皇帝!他們該做的是輔佐,是建議,而不是想着如何聯合武將,用武力逼迫皇帝低頭!今天他們可以逼朕寫罪己詔,明天是不是就能逼朕退位?此風一開,後患無窮!你熟讀兵書,難道不懂綱常二字的重要性?”
一番話,說得洛青鸞啞口無言。
是啊。
兵諫,無論初衷如何,本質上就是臣子對君權的武力脅迫。
這確實,違背了爲臣之道,動搖了統治根基。
看着洛青鸞陷入沉思,秦驍語氣放緩了些:“青鸞,你心思純粹,不該被卷入這些文臣的黨爭和算計裏,他們利用你的忠直,利用你……對我的關心。”
最後那句話,說得很輕,卻像一根羽毛,輕輕撩刮過洛青鸞的心尖。
洛青鸞黛眉微蹙。
她看着眼前秦驍依舊慵懶的模樣。
但與她記憶中的身影,卻在某一刻悄然重疊。
爲什麼……
爲什麼會這樣?
他明明什麼都懂,什麼都看得分明。
爲何還要在朝堂上扮演那個昏聵荒淫的角色?
爲何要廣納妃嬪,惹得天下非議?
爲何要將朝政大權,拱手讓給徐國甫那樣的奸臣?
無數的疑問在她腦海中盤旋。
良久,洛青鸞輕啓朱唇,莫名其妙的問了句,“那,你可以不納妃了嗎?”
秦驍沒有任何猶豫,幹脆利落的回答:“不可以。”
修仙值還差兩百點就能結丹,這節骨眼上怎麼可能停?
別說二十個,就算兩百、兩千個也得納!
“爲什麼?!”
洛青鸞脫口而出,聲音透着委屈,“如今,後宮佳麗的數量,早已遠超歷代先帝,陛下難道還嫌不夠嗎?”
秦驍站起身,從寒玉椅上走下,向着洛青鸞一步步走近,語氣理所當然:“哪有那麼多爲什麼?我是皇帝啊,納幾個妃子充實後宮,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歷朝歷代,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
“你、你這就是強詞奪理!”
洛青鸞被秦驍混不吝的態度氣得胸口起伏,壓抑許久的憤懣終於爆發,“你就是個昏君!”
“昏君?”
秦驍嗤笑一聲:“我昏在何處?是,我是不愛上朝,可這大雍朝廷的運轉停滯了嗎?哪一件政務落下了?賑災的款項撥了沒有?邊關的軍餉發了沒有?該修的水利工程停了沒有?”
每問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
洛青鸞被秦驍的氣勢所懾,下意識後退。
直到後背抵住了殿柱,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