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夫說我得了肺癆,活不了多久。
於是,我在紙上列了幾件想做的事......
想着等把這些事都辦完,正好時間也就到了。
可隨着時間越來越近,我靠在床上,看着桌上積了灰的宣紙。
這才發現,死亡如期而至,自己想做的事,卻一件都沒完成。
1
新科狀元裴硯在瓊林宴上喝得微醺。
觥籌交錯間,一位同窗突然提起當年與他退婚的沈家小姐。
「聽說沈家小姐至今未嫁,不知看到裴兄如今風光,可曾後悔?」
沒錯,就是我,沈家女沈瑜。
席間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裴硯身上。
裴硯緊緊握着酒杯,聞言冷笑一聲:
「我只希望她後悔得夜不能寐。」
話落,他仰頭飲盡杯中酒,眼中閃過一絲復雜情緒。
這話很快傳遍了長安的大街小巷。
人人都想看看,當年那個狠心退婚的沈家小姐究竟是何等模樣。
竟會放棄如今風光無限的狀元郎。
然而衙門卻傳出消息:十日前,沈家女沈瑜已失蹤多時。
報案人是娉婷郡主,我的閨中密友。
裴硯下朝時,同窗故意提起此事。
他冷着臉說:
「失蹤?怕是又攀上了哪家新貴,不敢露面罷了。當年退婚時她就表明,裴家家徒四壁,養不起她這位嬌生慣養的沈家女!」
話雖如此,兩日後,裴硯還是鬼使神差地去了京兆府。
他自掏腰包懸賞一百兩尋人,卻對府尹強調:
「不過是看在郡主面上,免得旁人說本官薄情。」
三日後,他再遇京兆府尹。
對方告知人未找到,卻尋到了我留下的紙筆。
裴硯當即譏諷:
「又是給誰寫的情詩吧?這麼多年,手段還是這般拙劣。」
府尹從案卷中抽出一封信,神色凝重:
「這是她最後留下的親筆信,托付給找到她的人。」
裴硯的手指僵在半空:
「托付?她死了?」
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尚未找到屍身。」府尹嘆息,「但是這封信......」
「荒謬!」裴硯猛地打斷,一把奪過信箋重重拍在案幾上,「肯定又在玩什麼把戲!」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將門摔得震天響。
府尹望着他倉皇逃走的背影,欲言又止。
三天後,金明池邊的梅花宴上。
娉婷郡主突然站起身,從袖中取出一封信。
她的手指微微發抖,聲音卻格外清晰:
「近日長安流言四起,說沈家小姐嫌貧愛富。今日,我要爲摯友正名。」
「她既未死,一封信又能證明什麼?」
裴硯譏笑着打斷,手中酒杯卻捏得死緊。
娉婷猛地將信拍在案幾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
「這不是普通書信!這是瑜兒最後的心願!」
裴硯嗤笑一聲,眼底卻閃過一絲慌亂:「無非又是些矯情做作的......」
「陽春三月,柳絮紛飛......」娉婷直接展開信箋,清冷的聲音在廳內回蕩,她的手指微微發抖,捏得信紙沙沙作響,「我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宴席間突然安靜下來,連風都仿佛靜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張泛黃的信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