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片刻,他再度蹙起眉,語氣客觀淡漠:
「但這是你自己的事。
「不可能所有人都來遷就你。」
我呼吸一滯,胸口像被打了一拳。
脈搏跳動間牽扯着刺痛,澀意。
眼前卻浮現着好幾年前的陸望。
那是我爲數不多的哮喘發作。
班裏同學帶來了寵物貓,那貓調皮竄到我身上。
導致我發病,差點窒息休克。
那次,陸望發了好大的脾氣。
他警告了所有的人,在病床旁陪了我一夜。
我覺得沒必要,畢竟是我自己的問題。
男生只是刮了刮我的鼻尖。
「那又如何?
「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來遷就你。」
自那以後,家裏不再出現這些會讓我發病的東西。
他身上也常年帶着哮喘吸入氣霧劑。
我被保護得很好。
再未急性發病。
直到楊舒婉轉學寄住陸家。
跟着她而來的,還有一只貓。
那時,女生昂着頭,固執地對陸望說:
「我雖然只是你家保姆的女兒,但我也有志氣,不要看低我。
「聽說你是年級第一,等着,我會追上你。」
楊舒婉自信張揚地對男生下戰令。
我本以爲她們會被陸望趕出來。
但他只是靜靜看着女生。
眼底情緒變了又變。
良久才微挑眉梢:
「行,等着你。」
後面我幾次呼吸難受,差點發病,求陸望把貓送走。
可他對我說:
「木棲,你連一只貓都容不下嗎?」
現在他對我說,不可能所有人都來遷就我。
我一時恍惚。
「還是說,你想再出去找一次貓?」
男生如閻羅的話響起。
我垂眼,看着因爲刨雪而紅腫無知覺的手指。
在零下的雪地待了一天的噩夢,讓我渾身一顫。
我看向陸望熟悉的眼眸。
瞥見他身旁女生眼底閃過的得意。
窒息和恐懼感涌來。
我深知陸望可以說到做到。
語氣輕顫: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開窗了。」
「沒事的話,我先去休息。」
「晚安。」
3
躺上床那一刻,我便陷入昏睡。
夢裏,我走在無邊無垠的雪地裏。
冷風刺骨寒意。
我蹣跚找着什麼。
四肢凍得毫無知覺。
呼吸裏全是冰渣。
我想回家,想睡覺。
天空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找不到貓,永遠別想回家。」
是啊,我要找貓。
最後,我凍得渾身發抖。
倒在雪地裏,意識沉淪。
卻回憶起了被陸家領養的那段時間。
初次來到陸家。
那時,陸望剛參加完鋼琴比賽。
一襲得體的墨黑燕尾服。
高貴又冷矜。
彼時的我衣服破舊,泛着洗了數次的黃。
灰撲撲的。
他只是淡淡斜睨了我一眼。
卻讓我記了十來年。
與陸望有關的記憶,總是伴隨着他的不滿,失望。
不滿我的舉止,成績,談吐。
所以我拼了命地追趕,想要變優秀。
哪怕只能追上他的影子。
可隨之相伴的,還有陸望的溫柔,縱容。
知道我哮喘,他隨身帶了十多年的藥。
學校裏有人說我閒話,他會當面警告。
課程難,我不得不留堂補作業,他靠在旁邊靜靜等着。
記憶裏那晚繁星點點。
他從睡意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