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們美術部門是公司的寄生蟲
會議室裏，空降三個月的運營總監指着PPT，當着所有人的面說:
“美術部門就是公司的寄生蟲，一個角色建模要兩周，外包三天就能交付。”
我抬起頭，看着他。
“外包的質量，你確定能過投資方那關?”
“質量?”他冷笑，“林總監是覺得自己做的東西是藝術品，別人碰不得?”
會議室裏響起幾聲附和的笑聲。
老板敲桌子:“美術部門這個月預算砍一半。”
我合上筆記本，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的是，公司所有爆款遊戲的源文件，都在我手裏。
1
我靠在窗邊，點開微信，天訊遊戲HR三天前發來的消息還躺在對話框裏。
“林老師，考慮得怎麼樣了?我們這邊隨時歡迎您入職。”
我沒回復，把手機收起來。
電梯門開了，李雨薇走出來，看到我愣了一下。
她是我手把手帶出來的，三年前剛畢業連PS都用不利索。
剛才開會沒幫我說話我不怪她，但是我早就看出來她在討好孫天宇那群人。
“林哥......”
“有事?”
她咬了咬嘴唇。
“剛才會上，我......”
“沒事，各爲其主。”
我轉身回辦公室，她站在原地，眼眶有點紅。
晚上九點，美術部門的群裏炸了。
孫宇航發了條通知:取消美術部門的加班餐補和打車報銷，即日生效。
老劉在群裏發了個問號。
“孫總，我們經常加班到十一二點，這......”
孫宇航秒回。
“公司不養閒人，覺得委屈可以離職。”
群裏瞬間安靜了。
我看着手機屏幕，打開備忘錄，記下日期和這條消息的截圖。
這是第七條。
第二天早上，李雨薇敲開我辦公室的門。
“林哥，孫總讓我接手《暗影之刃》的角色設計。”
我抬頭看她。
《暗影之刃》是公司投資三千萬的新項目，主角色設計是我花了一個月死磕出來的。
“他說原畫太暗黑，投資方不喜歡，要我重新設計一版清新風格的。”
李雨薇說完，不敢看我的眼睛。
“行，你做吧。”
她明顯沒想到我答應得這麼爽快，愣了兩秒。
“那原始文件......”
“在公司服務器裏，你自己找。”
我重新低頭看電腦，她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她不知道的是，服務器裏的文件都是導出版本。
真正的源文件，分層、圖層組、智能對象，全在我的移動硬盤裏。
沒有源文件，別說修改，連顏色都調不了。
中午，我去樓下便利店買午飯。
剛走到公司門口，就看見孫宇航和老張在抽煙。
“林深那人就是端着，仗着自己資歷老，誰都不放在眼裏。”
孫宇航彈了彈煙灰。
“放心，我會慢慢收拾他，三個月之內讓他自己滾蛋。”
老張笑了。
“孫總厲害，公司早該有人治治這些老油條了。”
我站在門口，沒有出聲。
轉身上樓，電梯裏只有我一個人。
手機震了一下，是李雨薇發來的消息。
“林哥，文件打不開，顯示圖層缺失......”
我回了兩個字。
“正常。”
她秒回。
“那怎麼辦?孫總說明天要看初稿。”
我沒再回復，把手機揣進口袋。
電梯門開了，我走回辦公室，關上門。
打開抽屜，拿出一個黑色移動硬盤。
上面貼着標籤:《暗影之刃》完整資源備份。
旁邊還有另外兩個硬盤，分別是《星痕》和《深淵狩獵》。
這三款遊戲，給公司賺了兩個億。
所有的核心角色、場景、UI，都是我設計的。
每一個源文件，我都有備份。
我把硬盤鎖回抽屜，靠在椅子上。
窗外的天空有點陰。
2
晚上七點，部門群裏又炸了。
李雨薇發了條消息。
“各位，以後美術資源統一由孫總監審核，大家不要再找林總監了。”
緊接着，孫宇航在群裏@所有人。
“從明天開始，所有美術文件上傳到新建的共享文件夾，林深的管理權限已取消。”
老劉在群裏問了句。
“那之前的資源怎麼辦?”
孫宇航回復。
“林深會配合轉交，對吧?@林深”
我看着手機，打字。
“行。”
發完這個字，我退出了群聊。
手機又震了，是李雨薇的私信。
“林哥，對不起......”
我沒回，直接把她刪了。
不是生氣，是沒必要。
她跟了孫宇航，就是對面的人了。
對面的人，不需要解釋。
第二天，我到公司的時候，發現辦公室門鎖換了。
門口貼着一張A4紙:美術部門重新規劃，林深暫時在會議室辦公。
我拿着紙杯，轉身去會議室。
推開門，裏面堆着雜物，一張折疊桌，一把塑料椅。
我把杯子放在桌上，坐下來。
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喂，林老師嗎?我是《遊戲風雲》雜志的記者，想采訪您關於《暗影之刃》的設計理念......”
“不好意思，我不再負責這個項目了。”
我掛掉電話，對方又打過來。
“啊?那現在誰負責?我們雜志下期想做封面專題......”
“你問公司運營總監孫宇航。”
我再次掛斷，把號碼拉黑。
十分鍾後，孫宇航沖進會議室。
“林深!你什麼意思!記者的采訪你爲什麼推掉!”
我抬頭看他。
“你不是說我不再負責了嗎?”
“那是內部調整!對外你還是美術總監!”
“哦。”
我低頭繼續看手機。
孫宇航氣得臉通紅。
“你別給臉不要臉!公司花了三千萬做這個項目，你敢砸了試試!”
我放下手機，看着他。
“孫總，你剛才說'內部調整'?”
“對!”
“那調整後我的職責是什麼?”
他愣了一下。
“你...你配合李雨薇做好美術支持工作。”
“明白了。”
我重新低頭。
孫宇航站在原地，半天沒說話，最後甩門離開。
會議室的門關上，外面傳來他的聲音。
“等着吧，我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我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
手機又震了一下，是天訊HR的消息。
“林老師，我們下周想請您來深圳聊聊，機票酒店我們安排。”
我看着消息，想了想，回復。
“好。”
發完消息，我打開備忘錄。
上面記着十幾條孫宇航的“騷操作”:
- 會議上公開羞辱
- 取消部門福利
- 更換辦公室門鎖
- 刪除管理權限
- 安排李雨薇接手核心項目
每一條都有截圖，有日期，有證人。
我把備忘錄鎖上，收起手機。
窗外開始下雨。
雨點打在玻璃上，啪嗒啪嗒的。
就像倒計時。
3
下午三點，趙總把我叫到辦公室。
他坐在老板椅上，手指敲着桌面。
“小林啊，公司現在要降本增效，你理解一下。”
我沒說話，等他繼續。
“孫總是MBA畢業，管理經驗豐富，你多配合他的工作。”
“嗯。”
“《暗影之刃》這個項目很重要，下周投資方要來看Demo，你把源文件都交給李雨薇。”
我抬頭看着趙總。
“源文件不在公司服務器上。”
他愣了一下。
“那在哪?”
“我的個人硬盤裏，按公司規定，員工有權保留工作備份。”
趙總的臉色沉了下來。
“林深，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說明一下情況。”
“你是在威脅我?”
我站起來。
“趙總，我只是陳述事實。”
走出辦公室，背後傳來趙總摔杯子的聲音。
走廊裏，老張靠在牆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林總監，何必呢?”
我沒理他，徑直走向會議室。
剛坐下，手機就炸了。
美術部門有個小群，我早就被踢了，但有人把聊天記錄截圖發給我。
孫宇航在群裏說:“林深就是挾私報復，這種人留在公司就是毒瘤。”
李雨薇回復:“確實，他根本不顧公司大局。”
老劉發了個點贊的表情。
緊接着，孫宇航又發了一條。
“我已經跟趙總建議了，這種員工應該直接開除。”
截圖發給我的人叫小陳，是美術組最年輕的實習生。
他給我發了條私信:“林哥，他們太過分了。”
我回復:“沒事，繼續盯着。”
晚上八點，我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走到公司門口，看見孫宇航和幾個部門主管在聚餐。
透過餐廳的玻璃窗，能看見他舉着酒杯，滿面春風。
“林深那個刺頭，我三個月之內肯定讓他滾蛋!”
周圍的人紛紛舉杯。
“孫總厲害!”
“早該收拾他了!”
我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地鐵上，我打開備忘錄，又添了兩條記錄。
手機突然響了，是個深圳的號碼。
“林老師，我是天訊的HR，您下周三來深圳方便嗎?”
“方便。”
“太好了，我們老大很期待見您，他說《暗影之刃》的角色設計是他見過最驚豔的。”
我笑了笑。
“謝謝。”
掛掉電話，我靠在座椅上。
窗外的霓虹燈一閃一閃的。
就像這座城市，光鮮亮麗，底下全是算計。
第二天早上，我剛到公司，就被保安攔住了。
“林先生，您的門禁卡已經失效了。”
“爲什麼?”
“不清楚，您問人事部吧。”
我轉身去人事部，門口貼着通知。
“因辦公區域調整，美術部門門禁權限重新設置，如有疑問請聯系孫總監。”
我拍了張照，轉身離開。
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坐下，給小陳發了條消息。
“幫我盯着，有什麼動靜隨時告訴我。”
“好的林哥!”
十分鍾後，小陳發來消息。
“林哥，孫總在會議室開會，說要重新梳理美術資源，讓李雨薇負責。”
我放下咖啡杯。
“還說了什麼?”
“他說您把源文件藏起來是違反職業道德，已經向趙總申請對您進行處罰。”
我看着手機屏幕，打字。
“繼續。”
過了一會兒，小陳又發來消息。
“李雨薇說她可以重新畫，不需要源文件。”
我笑了。
重新畫?
《暗影之刃》的主角色我改了三十七版，光草稿就畫了一百多張。
她以爲是畫簡筆畫呢?
中午，我收到了人事部的郵件。
“鑑於您拒不配合工作，公司決定扣除本月績效獎金，並給予警告處分。”
郵件抄送給了所有部門主管。
我的手機立刻炸了。
有人發來安慰的消息，有人發來看熱鬧的表情包。
我全都沒回，直接把工作群設置成了免打擾。
打開私人微信，天訊HR又發來了消息。
“林老師，我們老大說可以給您配獨立工作室，團隊您自己組建。”
我看着這條消息，沉默了很久。
最後回復:“好，下周三見。”
下午，小陳又發來截圖。
美術部門的群裏，李雨薇發了一張新角色設計圖。
畫風稚嫩，比例失調，配色刺眼。
就像幼兒園小朋友的塗鴉。
群裏鴉雀無聲。
過了五分鍾，孫宇航發話了。
“很好!就是要這種清新風格!比林深那種陰暗風格強多了!”
老張立刻跟上:“確實，更符合年輕人審美。”
其他人紛紛點贊。
只有小陳私聊我:“林哥，他們是不是瞎?”
我回復:“不是瞎，是裝瞎。”
晚上九點，我還在咖啡廳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