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的陽光剛漫過城西古玩城的青石板路，蘇硯已經背着裝滿設備的帆布包站在了 “石語軒” 門口。背包裏除了密度儀、光譜儀、地質錘這些老夥計，還多了個防震盒 —— 裏面裝着那幾粒真隕石碎屑，以及昨晚特意打印的月球隕石特征圖譜，邊角都被她反復摩挲得發皺。
“硯秋地質鑑寶” 的直播間提前半小時開啓預熱，鏡頭對着古玩城熙攘的人流，蘇硯對着麥克風調試音量：“大家早，我已經到城西古玩城了，‘石語軒’就在前面，等會兒現場鑑隕石，所有步驟都會直播，保證公開透明。”
彈幕瞬間涌了進來，比前一天更熱鬧：
【主播早！我特意定了鬧鍾，就等看鑑隕石了！】
【古玩城人好多啊，主播注意安全，別被陳峰的人堵了！】
【那個 “藍銅礦標本” 大佬來了嗎？我還想看他打賞呢！】
【蹲一個專業分析！昨天查了資料，月球隕石真的好稀有！】
蘇硯笑着點頭，鏡頭掃過路邊的攤位 —— 有擺着假翡翠原石的，也有賣廉價瑪瑙手串的，她順便指了指一塊被攤主標爲 “和田玉籽料” 的石頭：“大家看那塊白色的石頭，表面光滑但沒有‘毛孔’（籽料特有的細小凹坑），大概率是山料磨圓的，價格差十倍不止，以後買玉一定要看細節。”
剛說完，手機震動了一下，是 “藍銅礦標本” 的私信：【店裏有備用電源，光譜儀可以插電用，數據更準。】
蘇硯心裏一暖，回復了句 “謝謝”，抬頭就看見 “石語軒” 的招牌 —— 黑底金字，門口擺着兩尊半人高的水晶簇，陽光折射下泛着冷光，和周圍熱鬧的攤位格格不入。她深吸一口氣，推開玻璃門，風鈴 “叮鈴” 響了一聲。
店裏比想象中寬敞，三面牆都是玻璃展櫃，裏面擺着各種礦物標本：赤鐵礦的片狀晶體、方解石的菱形解理、還有一塊拳頭大的雄黃，橘紅色的表面泛着油脂光澤。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個紅色絲絨盒子，想必就是要鑑的 “月球隕石”。
一個穿灰色中山裝的老人從裏間走出來，頭發花白，手裏端着個紫砂壺：“是蘇小姐吧？‘藍銅礦’先生已經打過招呼了，坐。” 他說話語速平緩，眼神卻很銳利，掃過蘇硯的背包時，特意停在了地質錘上。
“謝謝大爺，我先開着直播，方便大家看鑑寶過程。” 蘇硯把手機架在桌子對面，鏡頭對準絲絨盒子，“這位是‘石語軒’的店主劉叔，等會兒鑑寶過程中，大家有疑問可以隨時提。”
劉叔點點頭，打開絲絨盒子 —— 裏面躺着塊巴掌大的黑色石頭，表面有焦褐色的 “熔殼”，還帶着幾個深淺不一的凹坑，看起來和網上的月球隕石圖片幾乎一模一樣。彈幕瞬間安靜了幾秒，接着炸開：
【哇！這就是月球隕石嗎？看起來好酷！】
【表面的殼真的像燒過一樣，是熔殼吧？】
【主播快鑑！我已經拿小本本記筆記了！】
就在這時，那條熟悉的黑粉彈幕又跳了出來，頭像還是陳峰公司的 logo：【別裝模作樣了！這石頭我見過，就是火山岩做的假熔殼，看你怎麼圓！】緊接着，又有幾條類似的彈幕刷屏，顯然是陳峰雇的水軍。
劉叔皺了皺眉，沒說話，只是把石頭推到蘇硯面前。蘇硯指尖碰了碰石頭表面，冰涼的觸感中帶着細微的粗糙感 —— 真月球隕石的熔殼是隕石進入大氣層時高溫熔融形成的，冷卻後會有 “流動紋”，而假熔殼大多是人工塗膠後加熱形成的，表面會更光滑。
她先拿起強光手電筒，從側面打光：“大家看，首先觀察熔殼。真月球隕石的熔殼厚度均勻，一般在 1-3 毫米，而且會有‘氣印’（高速飛行中氣流沖刷形成的凹坑），氣印邊緣會有細微的熔融痕跡；假熔殼要麼太厚，要麼太薄，氣印也很規整，像是模具壓出來的。”
她調整鏡頭角度，讓觀衆能清晰看到石頭表面：“這塊石頭的熔殼厚度大概 2 毫米，氣印也有，但大家注意氣印邊緣 —— 真熔殼的邊緣會有‘卷邊’，是熔融物質冷卻時收縮形成的，而這塊……” 她用指甲輕輕刮了下氣印邊緣，“邊緣很鋒利，沒有卷邊，反而有點像用砂紙打磨過的痕跡。”
彈幕裏開始出現質疑水軍的聲音：
【剛才說假的那個呢？主播都指出細節了！】
【我剛才查了圖片，真隕石的氣印邊緣真的有卷邊！】
【水軍別刷了，看主播繼續鑑！】
黑粉還在嘴硬：【刮一下就算鑑寶？有本事用設備測啊！別只會看表面！】
“別急，咱們一步一步來。” 蘇硯拿出塊巴掌大的磁鐵，這是她特意準備的 —— 月球隕石主要成分是斜長石和輝石，含鐵量很低，磁性很弱；而人工造假常用的鐵鎳合金，磁性會很強。她把磁鐵放在石頭上方 1 厘米處，磁鐵沒有任何反應；再把磁鐵貼在石頭上，輕輕一抬，磁鐵竟然沒吸住，只是稍微沾了一下。
“大家看，這是磁性測試。” 蘇硯對着鏡頭展示磁鐵，“真月球隕石的磁性很弱，因爲它的鐵鎳含量只有 3%-5%；而用鐵鎳合金造假的隕石，磁性會很強，磁鐵一靠近就會吸住。這塊石頭雖然有微弱磁性，但比真月球隕石的磁性還要弱，反而更像……” 她頓了頓，看向劉叔，“劉叔，您不介意我刮一點樣本下來吧？”
劉叔點頭：“可以，本來就是用來鑑別的。”
蘇硯拿出地質錘，用錘頭的尖端輕輕刮了下石頭的熔殼，刮下來一點黑色粉末。她把粉末放在白紙上，又從防震盒裏拿出一粒真隕石碎屑，同樣刮了點粉末：“大家對比一下兩種粉末的顏色 —— 真月球隕石的粉末是灰白色的，因爲主要成分是硅酸鹽；假隕石如果是鐵鎳合金做的，粉末會是黑色的；如果是火山岩做的，粉末會是灰褐色的。”
鏡頭拉近，白紙上的兩堆粉末對比明顯 ——“隕石” 的粉末是灰褐色的，而真隕石碎屑的粉末是灰白色的。彈幕瞬間沸騰：
【！！！顏色真的不一樣！】
【所以這塊是假的？用火山岩做的？】
【主播太牛了！這都能看出來！】
黑粉還在掙扎：【顏色算什麼證據？說不定是你那真碎屑是假的！有本事用光譜儀測啊！】
“當然要測。” 蘇硯早有準備，從背包裏拿出光譜儀，插上劉叔提前準備好的電源，“光譜儀能檢測石頭的元素組成，這是最準確的證據。真月球隕石含有氦 - 3 同位素，這是地球岩石絕對沒有的，而且主要元素是硅、鋁、鈣（斜長石和輝石的成分）；假隕石如果是火山岩，主要元素會是硅、鐵、鎂，而且沒有氦 - 3。”
她把光譜儀的探頭貼在石頭上，按下檢測鍵，屏幕上開始跳動元素峰值。劉叔和彈幕都安靜下來，只有儀器的輕微嗡鳴聲。幾十秒後，檢測結果出來了：【主要元素：硅（45%）、鐵（20%）、鎂（15%）、鋁（8%），未檢測到氦 - 3 同位素，含有微量人工樹脂成分】。
蘇硯把屏幕對準鏡頭：“大家看，檢測結果裏沒有氦 - 3，反而有鐵和鎂的高峰值，這是典型的火山岩成分 —— 具體來說，應該是玄武岩。而且含有微量樹脂，說明熔殼是用樹脂塗上去的，加熱後形成的假熔殼。”
劉叔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果然是假的。這塊石頭是上個月一個年輕人拿來寄賣的，說是什麼月球隕石，要價五十萬，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又沒專業設備，只好請‘藍銅礦’先生幫忙找個專家鑑鑑。”
彈幕裏徹底炸了，粉絲數開始瘋狂上漲：
【我的天！五十萬的假隕石！還好主播鑑出來了！】
【主播這專業度，我服了！以後買石頭就看你直播了！】
【剛才的水軍呢？出來道歉啊！陳峰的人別裝死！】
【關注了關注了！現在粉絲都快 10 萬了！】
那個黑粉賬號再也沒發過彈幕，顯然是被懟得沒話說了。蘇硯關掉光譜儀，把石頭放回絲絨盒子：“劉叔，這種假隕石在古玩市場很常見，尤其是用玄武岩或鐵礦石做的，以後您收石頭的時候，可以先測磁性和密度 —— 真月球隕石的密度在 3.3-3.5g/cm³，而玄武岩的密度只有 2.8-3.0g/cm³，用密度儀一測就知道。”
劉叔連忙點頭：“謝謝蘇小姐，今天真是學到了！以後你要是需要礦物標本，隨時來店裏拿，免費！”
就在這時，蘇硯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她接起電話，對面傳來個低沉的男聲，帶着點沙啞：“蘇小姐，鑑得不錯。那塊真隕石碎屑，是你在滇西勘探時撿的吧？”
蘇硯心裏一震 —— 滇西勘探是她三年前的事，除了陳峰和勘探隊的人，沒人知道她撿過隕石碎屑。她看向劉叔，劉叔笑着說：“這就是‘藍銅礦’先生，他本來今天要來，臨時有急事，讓我跟你說聲抱歉。”
“您怎麼知道我在滇西撿過碎屑？” 蘇硯握緊手機，心跳有點快。
電話那頭的人笑了笑：“我去過你勘探的那個礦脈，那裏的隕石碎屑很特別，含有微量的鉻元素，和你那塊翡翠標本的成分有點像。對了，陳峰最近在找新的礦脈，你多注意安全。” 說完，電話就掛了。
蘇硯愣在原地，手裏還握着手機 —— 這個人不僅知道她的過去，還在提醒她提防陳峰，到底是誰？
劉叔遞過來一杯茶：“‘藍銅礦’先生是個很厲害的人，手裏有不少稀有礦物標本，而且懂地質，以前幫過我好幾次。他應該是欣賞你的專業，才幫你牽線的。”
蘇硯接過茶，喝了一口，心裏的疑惑更深了，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安心。她看向直播間，粉絲已經漲到了 12 萬，還有不少人留言說要預約鑑寶，甚至有珠寶店老板私信問能不能合作。
“謝謝大家今天的觀看，” 蘇硯對着鏡頭微笑，“以後我會經常來古玩城給大家科普礦物知識，也會幫大家鑑寶，避免踩坑。明天直播鑑寶的預約已經開放，大家可以在後台留言。”
關掉直播後，蘇硯收拾設備，劉叔突然拿出塊深藍色的晶體標本，放在她手裏：“這是‘藍銅礦’先生讓我給你的，說你懂這個。”
蘇硯低頭一看，手裏握着的正是一塊藍銅礦標本 —— 晶體完整，深藍色的表面泛着金屬光澤，比她在圖片上見過的任何一塊都漂亮。她指尖碰了碰晶體，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滇西礦脈，她也曾見過一塊類似的標本，當時陳峰說那是 “普通的銅礦石”，現在想來，說不定是被他騙了。
“替我謝謝‘藍銅礦’先生。” 蘇硯把藍銅礦標本小心地放進防震盒，“以後有機會，我想當面謝謝他。”
走出 “石語軒”，陽光正好，古玩城的人流依舊熱鬧。蘇硯背着背包，手裏握着防震盒，裏面的藍銅礦標本隔着盒子都能感覺到冰涼。她抬頭看向天空，心裏突然有了底氣 —— 重生後的路，雖然有陳峰的阻撓，但也有像劉叔、“藍銅礦標本” 這樣的人幫忙，還有越來越多支持她的粉絲。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條短信，陌生號碼，內容只有一句話：【陳峰知道你鑑出假隕石了，他很生氣，你小心點。】沒有署名，但蘇硯不用想也知道，是 “藍銅礦標本” 發來的。
她握緊手機，腳步更堅定了。陳峰越是生氣，越說明她走的路是對的。以後，她不僅要靠鑑寶還債，還要用自己的專業知識，揭穿陳峰所有的騙局，把他欠她的，一點一點都討回來。而那個神秘的 “藍銅礦標本”，她總有一天會知道他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