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冰冷的泥地深處傳來的那絲微弱共鳴,如同投入古井的一顆石子,瞬間在林宵沉寂的心湖蕩開漣漪。識海中,那口食氣熔爐虛影仿佛從沉睡中被喚醒,爐壁上模糊的饕餮紋路似乎都隱隱亮了一絲,傳遞出一種源自本能的、近乎貪婪的渴求!

這夥房污穢油膩的泥地下……竟藏着能與食氣熔爐產生共鳴之物!

林宵的呼吸幾不可察地微微一滯,隨即恢復如常。他依舊盤膝而坐,面色沉靜如水,仿佛只是尋常的閉目調息。但全部的心神意念,已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牢牢鎖定身下那方寸之地,循着那縷血脈相連般的微弱牽引感,向地底深處“沉”去。

黑暗。冰冷。厚重泥土的阻隔感。還有夥房地基本身蘊含的、駁雜混亂的微弱地氣。

那共鳴感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如同風中殘燭。林宵集中全部新生的神念,如同在濃稠的墨水中尋找一根幾乎看不見的絲線。他小心翼翼地維系着識海熔爐的“呼吸”,不敢有絲毫驚擾。每一次熔爐虛影的微弱震顫,都伴隨着地底深處那共鳴之物一次更清晰的“脈動”。

向下……再向下……

穿透夥房粗糙的地基碎石,穿過混雜着油污、骨渣、黴變谷物殘屑的污濁土層……林宵的神念如同最耐心的礦工,一寸寸地向下掘進。

三丈……五丈……

土層變得愈發潮溼、粘稠,帶着一股沉積多年的陳腐氣味和更深沉的陰冷。駁雜的地氣也變得更加混亂、渾濁,如同無數條糾纏不清的渾濁溪流,幹擾着林宵的感知。

就在神念的觸角即將力竭,那共鳴感也微弱得幾乎要斷絕之時——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如同黑暗中驟然點亮的一點火星,猛地被林宵的神念捕捉到!

熾熱!精純!帶着一種大地深處沉澱萬載的厚重與狂暴!

不再是微弱斷續的共鳴,而是一種清晰無比的呼喚!那氣息如同被囚禁的火焰精靈,隔着厚厚的岩層和污濁的泥土,向識海熔爐傳遞着強烈的渴望與……臣服之意!

找到了!

林宵心神劇震!那氣息的源頭,就在他盤坐位置正下方約莫八丈深處!並非想象中埋藏的寶物,而是一縷被禁錮、被污濁地氣層層包裹、幾乎要斷絕生機的……地火靈脈的微弱分支!

在食材鑑定視野下,那縷氣息的信息如同烙印般浮現:

【污濁地氣包裹下的微弱地火靈脈分支(瀕死):蘊含精純但稀薄的火系本源之力(嚴重受污)。狀態:極度虛弱,瀕臨枯竭。需淨化污濁地氣,以強大火源引導方可復蘇。】

地火靈脈!哪怕只是最微末瀕死的一縷分支,那也是天地孕育的火焰本源!對於掌控《神念火候》的林宵而言,這無異於一座尚未開采的金礦!若能引動、淨化、掌控這縷地火,不僅控火之力將得到質的飛躍,烹飪靈食的效率與品質也將不可同日而語!

識海中的食氣熔爐更是劇烈震顫起來,爐內七彩混沌神焰的焰苗猛地竄高了一截,傳遞出無比強烈的吞噬與融合的欲望!這地火本源,對熔爐而言,是絕佳的補品!

然而,林宵瞬間冷靜下來。這縷地火分支太微弱了,如同風中殘燭,又被污濁地氣死死纏繞、禁錮。以他目前煉氣一層的神念強度和那點微末靈力,別說引動淨化,強行探入都可能瞬間將其徹底湮滅,甚至引來反噬!

引動它,需要契機。需要一個足夠強大、足夠精純的火源作爲“引信”和“護道者”,驅散污濁,喚醒其本源,再以神念爲橋,徐徐引導。這絕非一日之功。

他緩緩收回探向地底的神念,如同最謹慎的獵人暫時退出了猛獸的巢穴。識海熔爐的躁動也漸漸平息,但爐壁上那饕餮紋路的印記,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絲,仿佛記住了那地火的氣息。

林宵睜開眼,眸底深處一絲精芒斂去。他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周圍。趙德才依舊縮在角落,臉上驚魂未定,時不時偷偷瞄向這邊,眼神裏充滿了敬畏和更深的猜疑。雜役們則埋頭苦幹,大氣不敢出,空氣中彌漫着壓抑的死寂和揮之不去的腥臭——那是王虎留下的“痕跡”。

他需要時間,需要積累,更需要一個能暫時隔絕外界窺探的環境。這夥房,暫時還不能丟。

“趙德才。”林宵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寂靜。

趙德才渾身一激靈,連滾爬爬地湊過來,腰彎得幾乎對折:“仙師!您有何吩咐?”

“此地,”林宵指了指自己盤坐的這片區域,“以灶台爲界,劃出三丈方圓。未經許可,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是!小的明白!絕對保證仙師清淨!”趙德才拍着胸脯,隨即惡狠狠地瞪向雜役們,“都聽見沒?仙師清修之地,誰敢靠近半步,老子打斷他的狗腿!幹活都滾遠點!”

雜役們噤若寒蟬,紛紛挪動位置,將林宵周圍空出一大片區域,連劈柴淘米的聲音都刻意壓低了許多。

林宵不再言語,重新閉目。這一次,他不再嚐試深入地下,而是將神念沉入識海熔爐,細細體悟着方才與那縷地火氣息接觸的每一絲微妙變化。同時,新生的靈力在經脈中緩緩流轉,如同溪水打磨河床,熟悉着每一寸力量。

時間在壓抑與敬畏中緩緩流逝。夜色徹底籠罩大地,夥房內油燈昏黃的光暈在牆壁上投下巨大的、搖晃的人影。

後半夜,夥房深處通往內院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着內門雜役服飾、面色倨傲的年輕弟子探進頭來,捏着鼻子,聲音帶着不耐煩:“趙胖子!死哪去了?明日內門小比,劉師兄要的‘參茸靈雞羹’材料備好沒有?還有,今兒送來的‘青玉靈筍’怎麼少了三根?是不是又被你這肥豬偷吃了?”

趙德才一個激靈,臉上瞬間堆滿諂笑,小跑着迎上去:“哎呦!李爺!您這話說的,小的哪敢啊!靈筍是庫房清點時點錯了,回頭就給您補上!劉師兄的靈雞羹材料,早就備得妥妥當當,都是最新鮮的上品!您看……”他一邊點頭哈腰,一邊偷偷往那內門弟子手裏塞了塊硬邦邦的東西。

那李姓弟子掂量了一下,臉色稍霽,哼了一聲:“算你識相。東西趕緊搬出來,老子等着回去交差呢。”他目光不經意掃過夥房,看到角落裏被清空出來的大片區域,以及盤膝而坐、氣息沉凝的林宵,眉頭一皺:“那誰啊?怎麼沒見過?新來的?架子不小啊?”

趙德才心頭一緊,冷汗差點下來,連忙壓低聲音:“哎呦我的李爺!您小點聲!那位……那位是林仙師!剛來咱們夥房清修的!本事大着呢!您可千萬別驚擾了仙師!”

“仙師?”李姓弟子嗤笑一聲,滿臉不屑,“就這破地方?還仙師?趙胖子,你糊弄鬼呢?我看就是個裝神弄鬼的……”他話未說完,目光掃過林宵身下那片區域的地面時,聲音戛然而止。

昏黃的油燈光線下,他清晰地看到,林宵盤坐的那片原本油膩污黑的地面,此刻竟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景象!一層極其微弱的、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淡金色光暈,如同水波般,正以林宵爲中心,緩緩地、無聲地向外蕩漾開去!光暈所過之處,地面上那些經年累月滲透進去的油污、污垢,竟如同遇到了克星,正一點點地變得……幹淨!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淨化、剝離!

更詭異的是,光暈覆蓋的範圍內,空氣似乎都變得格外清新,連夥房那股混雜的異味都被驅散了不少。

李姓弟子臉上的不屑瞬間凝固,眼睛瞪得溜圓,如同見了鬼!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那淡金色的光暈依舊存在,雖然微弱,卻真實不虛!淨化地面?這……這他媽是什麼手段?!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他猛地想起宗門裏一些關於隱世高人的傳說……難道……趙胖子這次沒吹牛?!

“李……李爺?您看……”趙德才看着對方驟變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

李姓弟子猛地回過神,臉色煞白,再不敢有絲毫怠慢,甚至帶着一絲驚恐地後退了半步,聲音都變了調:“東……東西快……快搬!我……我在外面等!”說完,幾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夥房,還順手輕輕帶上了門,動作輕柔得不像話。

趙德才看着對方狼狽的背影,又看看林宵身下那圈奇異的光暈,心中震撼更甚!連內門弟子都被嚇退了!這位爺……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再看向林宵的目光,已不僅僅是敬畏和恐懼,更帶上了一種近乎狂熱的虔誠。他揮揮手,示意幾個雜役趕緊去搬材料,自己則如同最忠心的看門狗,遠遠地守在劃定的界限之外,連呼吸都放輕了。

林宵對這一切恍若未覺。他正沉浸在一種奇妙的體驗中。識海熔爐在緩慢運轉,爐內七彩混沌神焰每一次微小的躍動,都牽動着身下那縷微弱的地火氣息。他並未刻意催動靈力去淨化地面,那淡金色的光暈,更像是熔爐自身力量無意識的、極其微弱的散逸,與地底深處那渴望復蘇的地火分支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共振,共同排斥、淨化着此地的污濁。

這是一種被動的、極其緩慢的滋養與共鳴。但林宵能清晰地感覺到,每一次光暈的蕩漾,識海熔爐的氣息便凝實一絲,與地底那縷地火的聯系也加深一分。這方寸之地,正在他與地火靈脈的無意識交互下,悄然發生着改變。

當第一縷慘白的晨光艱難地刺破厚重的鉛雲,透過夥房破窗的縫隙投射進來時,夥房內的忙碌早已開始。壓抑的氣氛依舊,但雜役們似乎已習慣了那位“林仙師”的存在,動作雖輕,卻也算有序。

林宵緩緩睜開眼。一夜的靜修,新生的靈力在體內運行了數個小周天,雖然增長微乎其微,但更加圓融自如。識海熔爐也穩固了許多。更重要的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下八丈深處,那縷瀕死的地火分支,似乎比昨夜……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活力!如同沉睡的種子,感受到了一絲春雨的氣息。

“仙師!”趙德才如同掐着點,臉上堆着比昨日更加諂媚的笑容,雙手捧着一個粗陶碗,小碎步跑到界限邊緣,不敢再靠近一步。碗裏,赫然是一枚雞蛋。但這枚蛋非同尋常!蛋殼呈現出一種溫潤的玉白色,隱隱有極淡的乳白色光暈流轉,散發着清新純淨的生機氣息!比昨日那些沾染蛋清的碎殼不知強了多少倍!

【白玉靈雞初生卵(凡階上品):蘊含精純禽蛋生機與溫和木系靈氣,生機盎然,靈氣純淨。烹飪方向:極廣,可最大限度激發食材靈性。】

“仙師,這是小的天沒亮就親自去靈禽苑守着,等那只最精神的白玉靈雞剛下的頭窩蛋!絕對最新鮮!靈氣最足!”趙德才邀功似的說道,綠豆小眼裏滿是討好。

林宵微微頷首。這趙德才,辦事倒算用心。他抬手一招,一股柔和的吸力憑空而生。那枚溫潤如玉的白玉雞蛋穩穩地飛起,落入他掌心。入手溫潤,能感受到蛋殼內蓬勃的生機和純淨靈氣。

“做得不錯。”林宵的聲音平淡,卻讓趙德才如同吃了仙丹,臉上瞬間綻放出狂喜的光芒,腰彎得更低了:“應該的!爲仙師效力是小的福分!”

林宵不再理會他。目光掃向角落。經過一夜,廢料筐裏又堆積了不少新的“收獲”。在食材鑑定視野下,那些垃圾再次閃爍着微弱的靈光標記。

他起身,走到廢料筐旁。這一次,不用他吩咐,那個負責分揀的雜役早已主動將新產生的廢料分門別類地堆在了土灶旁的空地上。

林宵如法炮制。手掌懸空,識海熔爐的吸力發動。一堆堆發黴的谷物、帶着泥土的菜根、沾染着血絲和油脂的碎骨渣……在雜役們敬畏恐懼的目光中,無聲無息地化作飛灰湮滅。一縷縷稀薄駁雜的食氣被提煉吸收。

【食氣值+0.1…+0.05…+0.2…】

【當前食氣值:71.15點。】

效率依舊低下,但林宵毫不在意。積少成多,這是最樸素的道理。當他處理完最後一小堆沾染着蛋液的碎殼時,識海熔爐似乎發出一聲滿足的輕鳴,爐壁上饕餮紋路的印記又清晰了一絲。

他走回那簡陋的土灶旁,盤膝坐下。目光落在掌心那枚溫潤的白玉靈雞蛋上。又看了看旁邊那口被月華洗禮過的豁邊鐵鍋。

蛋有了,米呢?

廣寒仙米需要10點食氣值兌換,而他目前只有71.15點。兌換一粒,意味着幾乎清空家底。但……值得嗎?

林宵眼神微凝。昨夜與地火氣息的共鳴,讓他對火候的掌控有了新的體悟。這枚白玉靈雞蛋蘊含的生機和靈氣遠勝昨日殘渣,若能以更精妙的控火手法,輔以《神念火候》的玄奧,或許……

一個更大膽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不兌換仙米,就用這枚凡階上品的白玉靈雞初生卵,配合自身神念與那口“被開光”的破鍋,能否烹飪出超越凡俗的靈食?甚至……引動類似昨日的異象?

風險很大。一旦失敗,損失一枚上品靈蛋不說,更可能暴露自己手段的虛實。但若能成功,節省下的食氣值,將是未來引動地火的關鍵積累!

修行之路,本就是與天爭命,在荊棘中尋路。豈能事事求穩?

林宵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他攤開手掌,那枚白玉靈雞蛋靜靜躺在掌心,溫潤的光暈流轉。

他緩緩閉上眼。這一次,並非調息,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識海,溝通那口蒼茫的青銅巨鼎虛影。鼎身之上,《神念火候(基礎篇)》的符文再次亮起,關於控火、關於食材靈性激發、關於力量凝形的種種玄奧感悟如同涓涓細流,匯入心田。

他要做的,不再是簡單的“蛋炒飯”。而是以神念爲引,以靈蛋爲基,以這口沾染過月華仙氣的破鍋爲爐,嚐試一次……無中生有、化凡爲靈的“煉”!

意念微動,維系着識海熔爐運轉的一縷神念分出更纖細的一絲,如同最靈巧的手指,悄然注入冰冷的土灶灶膛。

嗤!

一點微弱卻凝練無比、帶着至高火之法則氣息的金紅光點,再次憑空跳躍於冰冷的灰燼之上!火焰瞬間燃起,舔舐着幹燥的柴棍,橘黃色的火光將林宵沉靜的臉龐映亮。

他將那口豁邊鐵鍋架於火焰之上。鍋底殘留的一絲月華餘韻和清冽異香,在火焰的烘烤下似乎被重新喚醒,散發出微不可查的清輝。當鍋溫升至恰到好處時,林宵並未加入任何油脂。

他指尖縈繞着一縷新生的、微弱卻精純的煉氣期靈力,輕輕點在掌心那枚白玉靈雞蛋光滑的蛋殼上。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帶着某種韻律的脆響。蛋殼並未碎裂飛濺,而是沿着林宵指尖靈力引導的軌跡,均勻地裂開一道完美的縫隙。一股濃鬱、清新、帶着勃勃生機的蛋液,如同瓊漿玉露,緩緩流淌而出!它並非直接落入鍋中,而是被林宵指尖那縷精純的靈力穩穩托住,懸浮於鍋口上方寸許!

蛋液晶瑩剔透,呈現出一種溫潤的乳白色,內裏似乎有無數細小的光點在緩緩流淌,散發出遠比昨日殘渣精純百倍的靈機!

林宵眼神專注如鷹隼。神念沉入識海巨鼎,《神念火候》的控火法訣全力運轉!意念如同最精密的舵盤,操控着灶膛內那簇跳躍的火焰!

轟!

灶膛內橘黃色的火焰猛地向內一縮!顏色瞬間轉化爲一種近乎透明的青白色!火焰不再升騰跳躍,而是溫順地緊貼着鍋底,勾勒出一個比昨日更加清晰、更加凝實、緩緩旋轉的玄奧月輪漩渦圖案!

與此同時,林宵托着蛋液的那根手指,微微一動!

那團懸浮的、精純的乳白色蛋液,如同被無形的刻刀雕琢,瞬間分化、拉伸!化作無數道比發絲還要纖細、閃爍着溫潤光澤的“玉線”!這些“玉線”並非雜亂無章,而是在林宵神念的精準牽引下,如同織女手中的天梭,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卻又暗含天地至理的速度和軌跡,向着下方鍋底那旋轉的青白月輪漩渦中心——精準地交織、穿刺而下!

嗤嗤嗤——!

無數道纖細的“玉線”刺入旋轉的月輪火焰中心!沒有想象中的爆裂焦糊,反而如同寒針入熱油,發出極其輕微、連綿不絕的灼響!每一道“玉線”在接觸青白月焰的刹那,其蘊含的精純生機與木系靈氣便被瞬間激發、提純、凝練!蛋液瞬間凝固,卻並非焦黃,而是化作一種澄澈透明、如同冰種翡翠般的質地!表面更是凝結出一層極淡、極薄的月暈光華!

整個交織穿刺的過程,快如電光石火!只在呼吸之間!

當最後一縷“玉線”刺入月輪中心,那旋轉的青白火焰驟然熄滅!

鍋底,再無蛋液,也無米飯。

只有一團。

一團只有核桃大小、靜靜懸浮於鍋底一寸之上的……光華凝結體!

它通體呈現出一種溫潤無瑕的、近乎固態的乳白琉璃質感,仿佛最純淨的羊脂玉髓。其內部,無數道細如發絲、交織成復雜玄奧立體網格的“玉線”清晰可見,每一根“玉線”都流淌着溫潤的生機光暈,網格的空隙間則充盈着凝練到極致的月華清輝!整個光團,渾然一體,仿佛一件巧奪天工的藝術品,又像是一顆被強行凝聚、封印的小小星辰!

一股比昨日更加純粹、更加內斂、卻又更加磅礴浩瀚的異香,轟然爆發!這香氣不再是單一的清冷月華,而是融合了白玉靈雞初生卵的蓬勃生機與精純木靈之氣,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蘊含着生命本源與天地清氣的復合異香!如同初春的晨曦穿透萬年冰川,帶着喚醒萬物的磅礴力量!

夥房內所有的污濁之氣瞬間被徹底淨化!每一個吸入這氣息的雜役,都感覺精神一振,連日勞作的酸痛仿佛被溫水流過,體內那點微末的修爲蠢蠢欲動!就連趙德才,也感覺渾身一輕,仿佛年輕了幾歲!

“我的……天……”趙德才張大了嘴巴,綠豆眼幾乎要瞪出眼眶,口水不受控制地沿着嘴角流下都渾然不覺。他死死盯着鍋中那懸浮的、美輪美奐的光團,身體因爲極致的震撼和貪婪而劇烈顫抖。這……這根本不是凡間的食物!這是仙品!絕對是仙品!

林宵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中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以煉氣一層修爲,強行施展如此精微的神念控火與靈力塑形,對心神的消耗極大。但他成功了!沒有依賴仙米,僅憑一枚凡階上品的靈蛋,一口“開光”破鍋,和他對《神念火候》的領悟,硬生生“煉”出了一團遠超凡俗的靈食!

他拿起竹筷,伸向那團懸浮的“玉髓星網”。

就在竹筷即將觸碰到光團表面的刹那——

轟隆!!!

夥房那扇昨夜被王虎撞壞、勉強修補的木門,連同半邊土牆,被一股狂暴無匹的巨力猛地轟碎!磚石木屑如同炮彈般激射而入!

一個身穿黑色勁裝、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銳利如鷹隼的中年男子,周身散發着遠比王虎強大十倍的凶悍氣息(煉氣三層巔峰),如同煞神般堵在破碎的門口!他身後,跟着兩個同樣面色不善、氣息在煉氣一二層的外門弟子。

冷冽的目光瞬間掃過狼藉的夥房,最終死死鎖定在土灶前、手持竹筷的林宵身上,更準確地說是鎖定在他筷尖前那團懸浮的、散發着誘人異香和磅礴靈機的“玉髓星網”!

冰冷、帶着濃烈殺意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吹徹整個夥房:

“大膽賊子!竟敢在夥房重地,偷食宗門靈禽苑失竊的‘白玉靈雞初生卵’!還敢以邪法煉制?!給我拿下!生死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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