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走吧,可真是凍死人了。”
竇明懷自個兒早已冷得搓手,眼神懶怠散漫,催着竇雪辭下了船,他好快快家去。
竇雪辭卻望着碼頭不遠處那頂兩人抬灰撲撲的破轎子,一動未動。
又是這一招,竇家那些人端會在這種事上惡心她。
“那是給我準備的轎子?”
“你難道還想像小時候一樣張揚,坐什麼不能,哪裏就嬌氣成這樣!”
見她不動,竇明懷冷得鼻子都要凍掉了,態度更差。
可堂堂國公府的嫡小姐,還是皇後娘娘的親侄女,便是一品大員出行用的八人抬綠呢銀蓋小轎,她也坐得。
今兒若是隨了那些人的意,坐那頂破轎子在京裏走一圈,當真是裏子面子全丟盡了。
上輩子竇雪辭看見那轎子生了大氣,直接叫人抽了馬鞭,一鞭子將那轎子抽爛了。
雖說沒受這個折辱,卻落了個囂張跋扈的名。
“你還愣着做什麼!大冷天的,若再不走,我可不陪你在這受凍!”
竇明懷是竇家二房嫡次子,被他母親姚氏慣出個混不吝的性子。正經沒有一樣拿得出手,偏吃喝玩樂上,無人能極他。
竇家派這麼個人接竇雪辭回京,本就存了輕慢她的心。
竇雪辭並不理會這二世祖,目光從那灰色小轎上移開,耳邊已經聽到不遠處有人喚她的聲音。
“雪辭妹妹!”
一團紫色的人影從前方四匹高頭大馬拉着的馬車上跳下,滿臉喜意,直直奔向竇雪辭。
“臣女參見琅嬛公主,公主…”
話還未說完,藺昭陽就已經虎着臉將人拽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三年不見,你就這般與我生分?”
竇雪辭知她不是真的生氣。
“公主,禮不可廢。”
“罷了,父皇母後得知你回京,幾日前就開始數着時辰過呢,現下正眼巴巴盼着你進宮,咱們快走吧。”
琅嬛公主無奈地點了下她的額頭,牽住竇雪辭的手,感受到她手心的冰涼時,眉頭微不可察地輕輕皺了下。
竇明懷在琅嬛公主來時便已經跪在地上行禮,此刻雙膝陷在雪地裏,刺骨的冷。
可公主不叫起,他不敢動。
藺昭陽身着紫色狐裘大氅,轉身時衣擺翻飛,濺起滿地雪花,恰恰好打在竇明懷臉上。
直到竇雪辭和琅嬛公主走遠了,竇明懷剛想要站起身,卻見一雙精致的繡鞋停在他面前。
“懷二爺,一個時辰後再起身吧。”
竇明懷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就算是公主也不能隨意處罰官宦子弟吧!
“憑什麼,我犯了何事!”
來人是公主府的掌事嬤嬤,雙手合在腹下,眼皮子微微一動,瞥了眼不遠處那頂灰色小轎子。
明明什麼都沒說,可渾身的威視依舊叫竇明懷打了個激靈,趕緊低下頭。
竇家這群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也不想想他們是憑的誰才有如今的富貴!
派了這麼個二世祖就罷了,整個竇家竟無一人來碼頭迎接,真叫人惡心。
嬤嬤眼神冷漠,留下竇明懷跪在原地,自個轉身去追前頭的馬車。
皇宮
文華殿裏
竇皇後緊緊握着竇雪辭的手,目光一錯不錯盯着她,眼底蓄滿了淚。這是她大哥在這世上留下的唯一血脈,而她卻沒有替大哥護好這孩子。
雍州三年,每一次刺殺的消息傳回京,她的心都仿佛被人用利斧鑿穿。
竇雪辭看着姑母眼底濃濃的關懷,恨自己上一世怎麼就聽了母親鄒氏的挑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