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診室門被猛地撞開時，我正專注檢查男患者的傷處。
他因爲車禍導致下體完全破碎，再不展開手術，這輩子就毀了。
“你個不要臉的，把手拿開！”患者的妻子尖叫着撲來，猛地將我推開。
我扶住檢查台穩住身體：“這是緊急檢查，關系到您先生的功能恢復......”
“檢查，脫男人褲子檢查？”
“女的當什麼男科醫生？”
“你就是心理變態，借着檢查的名義滿足自己！”
四周的目光瞬間聚焦，竊竊私語如潮水般涌起。
院方爲了平息無論，讓我停職，並扣發全年獎金。
我沒爭辯。
次日，辭職信輕落在人事的桌上。
他試圖挽留：“顧醫生，你是科室支柱......”
我放下工牌，轉身離開。
他們很快就會明白，有些手術，缺的從來不是醫院，而是醫生。
而這樁手術，能做的人只有我。
1
秦墨白將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飛濺的碎片瞬間劃破了我的小腿，一絲刺痛傳來。
卻遠不及他接下來的話傷人。
“林薇，你看看你把醫院害成什麼樣子了。”他額頭青筋暴起，仿佛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我強撐着挺直脊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盡力氣維持着最後的體面。
“我按照規章爲病人檢查傷情，究竟錯在哪裏？”
“在醫生眼裏，病人沒有性別之分，這個道理，秦院長你應該比我更懂。”
秦墨白嗤笑一聲，眼神冰冷得像看一個陌生人。
“我不管什麼規矩，是你讓醫院成了笑話，現在外面的人都在傳，說你這個男科醫生是個不知廉恥的婊子。”
“林薇，跟你結婚，是我這輩子做過最錯的事情。”
這句話像刀捅進我心口。
我踉蹌一步扶住桌子，喉嚨酸澀，發不出聲音。
秦墨白避開了我的目光：“離職倒不必，但男科主任的位置，你必須讓出來，檔案室還缺人，你去那邊吧。”
他安排這一切時，可曾有一瞬想過，我是他的妻子。
就在我渾身冰冷，緊握拳頭試圖找回一絲力氣時，院長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墨白，你在裏面嗎？”一道嬌柔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抬頭，看見白婷婷笑盈盈地走進來。
見到我，她眼中閃過毫不掩飾的得意。
“正好小薇在，省得我找你交接工作。”
我聲音顫抖：“什麼意思？”
白婷婷眨眨眼：“小薇你還不知道嗎，我現在是新的男科主任，來接替你。”
這一刻，所有線索瞬間串聯起來。
那些突然爆發的流言，秦墨白今日反常的暴怒，以及這早已準備好的職位交接。
原來如此，原來這是一場精心爲我設計的局，目的就是讓我身敗名裂，順理成章地爲她騰出位置。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原來錐心之痛，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的。
我望着秦墨白，聲音沙啞：“她說的，都是真的？”
秦墨白甚至沒有看我一眼，徑直走向白婷婷。
語氣帶着我從未聽過的維護：“婷婷是國外回來的高材生，她的專業能力不是你能夠比的，你盡快把工作交接清楚。”
白婷婷依偎在他身邊，對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小薇，有些東西，我讓了你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該還給我了。”
2
我看着白婷婷，心裏一片冰涼。
她是秦墨白的初戀。
當年她爲出國拋棄他，是我在他最低谷時陪在身邊。
一年前他娶了我，我原以爲時間能培養感情，如今才明白，我自始至終都不過是個臨時的替代品。
只要白婷婷回來，我就要給她讓位置。
就如男科主任的位置一樣。
秦墨白牽起白婷婷的手，語氣溫柔：“婷婷，大家爲你準備了接風宴，我們過去吧。”
白婷婷卻轉頭看我，笑意盈盈：“小薇，檔案室不忙，你也一起來吧。”
我剛想拒絕，她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她與秦墨白並肩走着，活潑雀躍，像一對璧人。
而我跟在一旁，像個多餘的存在。
到了會議室。
秦墨白清了清嗓子。
“這是我們醫院新上任的男科主任，大家歡迎。”
全場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
誰不知道我是他的妻子。
他這是故意讓我難堪。
也可能是，他壓根不在意我，只想給白婷婷最好的。
我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住，指節泛白。
秦墨白還真是一點面子不給我。
副院長皺起眉頭，幫我說話。
“院長，我覺得林醫生沒有任何錯。”
“今天這場鬧劇，完全是病人家屬的問題，和林醫生有什麼關系？”
“再說了，林醫生這麼多年，爲醫院做的貢獻，我們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此話剛出，就被秦墨白打斷了。
“這麼多醫生都沒有被罵，爲什麼就她一個人被罵了？”
“這件事情，歸根到底都是她的錯。”
“至於男科主任，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白醫生是從國外回來的專業醫生，肯定比林薇更厲害。”
白婷婷順勢接話：“那個病例我看過了，在國外老師教過，這種手術根本不用接觸患者私密部位。”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我立刻反駁：“不可能！”
這個手術的難度我心知肚明，全球能完成的不過寥寥數人。
秦墨白護住白婷婷，冷冷看我。
“婷婷是有真本事的人，她說可以，就一定可以。”
“有些人自己沒有本事，就不要覺得別人都不行。”
白婷婷望着我，語氣委屈卻帶着挑釁：“小薇，你不喜歡我可以，但不能否定我的專業。”
“主任這個位置，本來就是能者居之，既然你會被開了，那就這證明你有不足的地方。”
秦墨白淡淡撇了我一眼：“你真以爲自己能力比婷婷強？”
我站在原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原來在他心裏，我始終比不上她。
3
我努力讓自己不要露出情緒。
看着白婷婷，語氣冷漠。
“你不會真以爲自己讀過幾本書，就是天才了吧？”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不需要接觸病人傷口處就能完成的手術。”
我雖然沒有在國外進修，可是她讀書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醫院。
我的經驗，是她不能比的。
讀過兩本書就以爲自己不得了。
我只覺得白婷婷比從從前還要蠢。
不過看着她自信的模樣，我並沒有多說。
轉身準備離開。
白婷婷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小薇，我知道你從來沒有見識過厲害的手術。”
“不如你來給我做助理，我帶你見識一下。”
被她抓住手腕，我只覺得惡心極了。
我甩開她的手，她卻順勢跌坐在地，紅着眼圈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對你是真心的。”
沒等我反應，一股大力將我推倒在地。
手心在粗糙的地板上摩擦，疼得我眼眶溼潤。
秦墨白趕緊過去將白婷婷扶起來。
他死死盯着我：“林薇，你居然敢對婷婷動手，現在趕緊給婷婷道歉。”
我撐着身子，自己從地上爬起來。
就這樣盯着他。
“我什麼都沒有做錯，憑什麼給她道歉？”
“她當小三，搶走我的丈夫，又搶走我的工作，你還讓我感謝她？”
白婷婷一聽到這話，肩膀都在顫抖。
“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但是我和墨白只是朋友關系，你不要誤會我們。”
看着白婷婷委屈的模樣，秦墨白心疼壞了。
他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腕。
“我再說最後一遍，給婷婷道歉。”
他的力道很大，大的我感覺自己的手腕快要碎掉了。
“我不。”我死死咬住下唇，倔強的對上秦墨白的黑眸。
他氣壞了，臉色陰鷙。
“你要是不願意，我們就離婚。”
“我不需要你這樣妻子。”
心徹底冷了。
我深吸一口氣：“好，離婚。”
沒想到我會同意離婚。
秦墨白愣在原地。
“墨白，你不要因爲我和小薇爭吵，都是我的錯。”
“我願意把男科主任的位置讓出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白婷婷拉住秦墨白的衣袖，轉身準備離開。
秦墨白拉住她：“婷婷，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系。”
他看向我：“你確定要離婚？”
我微微頷首。
秦墨白氣笑了。
“行，那你不要怪我。”
說着，他從口袋裏掏出離婚協議書放在我面前。
“你還可以考慮一下，現在給婷婷道歉，乖乖把位置讓出來，你還可以坐穩院長夫人的位置。”
不等他說完，我掏出筆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好字。
不僅如此，我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辭職信甩在他臉上。
“男科主任的位置，和院長夫人的位置，我都讓給她。”
轉身離開時，背後傳來白婷婷的抽泣和秦墨白的安慰聲。
我挺直脊背，一次都沒有回頭。
4
到了晚上，我回住處拿證件。
推開門，秦墨白和白婷婷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姿態親昵。
白婷婷率先看到我，故作驚喜地捂住嘴
“小薇，你終於回來了。”
“我一直都在擔心你，還在想，你那麼愛墨白，怎麼會這麼快就離開，你願意回來，真是太好了。”
秦墨白冷嗤：“白天裝清高，現在又回來，林薇，你這手段，真令人作嘔。”
我對秦墨白的愛，已經被他徹底消耗幹淨了。
聽到這話，我只覺得一陣惡心，翻了個白眼。
不想跟他們過多爭執，我轉身上了樓。
將所有的證件都整理好，我正準備離開。
提着行李箱下樓時，白婷婷故意提高音量：“明天我就要主刀那個手術了，小薇，你要不要來觀摩學習？”
我腳步一頓，面無表情地看向她：“我勸你別碰那個病人。”
白婷婷壓根沒有把我的警告放在眼裏。
她捂嘴偷笑。
“小薇，你自己不行，真以爲別人也不行嗎？”
秦墨白不屑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婷婷已經確定好手術計劃了，只要明天的手術能成功，醫院的男科一定會更上一步。”
“那就祝你們夢想成真。”我冷笑。
白婷婷突然紅了眼眶。
“小薇，你爲什麼總是這樣，我是真的想和你成爲朋友。”
“夠了！”秦墨白猛地起身，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臉上。
我猝不及防撞在牆上，嘴角滲出血絲。
“給婷婷道歉！”他揪住我的頭發，將我的頭重重磕向地面。
額角傳來的劇痛讓我眼前發黑，溫熱的血液順着臉頰滑落。
我只覺得眼前發黑，整個人仿佛快要暈過去。
對上秦墨白地黑眸，我毫不懷疑，今天我不道歉，他會不會把我給打死。
我咬住舌尖，嘴裏滿是血腥味。
“對不起。”我沖着白婷婷道歉。
白婷婷躲在秦墨白身後：“小薇，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我在心裏扯出一抹冷笑。
秦墨白像扔垃圾一樣將我扔在地上。
“現在趕緊給我滾。”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地上爬起來。
不需要觸碰病人傷處，就能爲他做手術。
聽起來就是天方夜譚。
我等着秦墨白和白婷婷後悔的那天。
第二天，我刷到一條爆火視頻。
畫面中，白婷婷被病人家屬揪着頭發按在地上，白大褂被撕扯得凌亂不堪。
“你說這只是個小手術，爲什麼人死了！”
家屬聲嘶力竭地哭喊：“他明明只是下半身受傷，爲什麼現在人沒了。”
“解釋，你給我一個解釋！”
曾經光彩照人的白醫生，此刻在鏡頭前狼狽躲閃，滿臉抓痕。
白婷婷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