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爸車禍去世，肇事司機賠了八十萬。
我媽抹着淚把銀行卡塞給我。
“婷婷，這錢媽信不過別人，你拿着。”
“以後你和萱萱，媽就靠你了。”
我通宵做了資產配置，第二天卻發現卡被掛失了。
飯桌上，妹妹戴着我媽剛買的金鐲子，得意地朝我晃了晃。我媽喝着湯，頭也不抬。
“萱萱要買婚房，這錢我先拿去給她湊首付。”
“你都工作了，有本事自己掙。”
“別惦記你爸的買命錢。”
我看着她那張理所當然的臉，氣笑了。
1
我爸的葬禮結束沒多久，家裏就恢復了生氣。妹妹林萱萱的未婚夫，張超，第一次上了門。
我媽在廚房裏忙碌着，還不忘高聲指揮我。
“婷婷，快去給你妹夫倒茶。”
“櫃子裏我藏的碧螺春，拿出來給他嚐嚐。”
我剛結束一個跨國會議，連夜從海城飛回來，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可看着我媽臉上久違的笑容，我還是把拒絕的話咽了下去。
客廳裏，妹妹正依偎在張超身邊，炫耀着手腕上的金鐲子。
“這可是我媽特意去給我打的，花了兩萬多呢。”
張超握着她的手。
“媽對你真好。”
我媽端着水果出來，笑得合不攏嘴。
“萱萱是我最小的女兒，我不疼她疼誰？”
她瞥了我一眼，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不像有些人，心是鐵做的，捂不熱。”
“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連句貼心話都沒有。”
張超有些尷尬地看了看我。我攥着剛泡好的茶杯，指尖被燙得發紅。
我爸的頭七還沒過。
三天前，我剛收到她塞過來的銀行卡。
“婷婷，這八十萬是你爸的命換來的。”
“媽沒讀過書，信不過別人，你拿着，好好存着。”
“以後你和萱萱，媽就靠你了。”
爲了這句“靠你了”，我幾乎一夜沒睡，研究了各種理財產品。
結果第二天去銀行，卻被告知卡已經被人掛失。
“看什麼看？”
“你妹妹要結婚了，我給她買個鐲子不是應該的嗎？”
我媽注意到我的視線，瞬間拉下了臉。
“你一個沒結婚的姑娘家，戴什麼金戴什麼銀。”
“平白讓人笑話。”
2
我笑了笑，把茶放到桌上。
“媽，爸的賠償金，你取了多少？”
我媽的臉色瞬間變了。她猛地把果盤砸在茶幾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審問我？”
“我是你媽！那錢難道我沒份嗎？”
“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妹妹趕緊拉住她，勸道。
“媽，你別生氣，姐姐也不是那個意思。”
她轉向我，眼眶一紅。
“姐，你別怪媽。張超家要買婚房。”
“首付還差一點。”
“媽也是心疼我，才想着先動用這筆錢。”
“她說等你結婚的時候，再給你補上。”
“等我結婚？”
“我結婚的時候，爸的命還能再賣一次嗎？”
“你！”
我媽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我的鼻子。
“林婷婷，你還有沒有良心！”
“那也是你爸！他就你這麼一個女兒嗎？”
“你妹妹結婚是天大的事，你這個做姐姐的。”
“不幫忙就算了，還在這裏說風涼話？”
“錢我就是拿了，怎麼了？”
“不止兩萬，我取了二十萬！”
“都給萱萱湊首付了！你要是有本事，就去告我！”
張超清了清嗓子，開口了。
“姐，你也別太計較了。”
“這錢雖然是叔叔的，但主要也是爲了萱萱。”
“我們結婚後，肯定會好好孝順媽的。”
“你常年在外地，家裏總要有人照顧。”
我冷笑一聲。
“照顧？怎麼照顧？”
“住着用我爸的命換來的房子。”
“然後心安理得地啃老嗎？”
“你！”
張超的臉瞬間漲紅了。妹妹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姐，你怎麼能這麼說張超？”
“他不是那樣的人！”
“那他是哪樣的人？”
“一個還沒結婚，就盤算着花光嶽父賠償款的男人？”
我站起身，不想再看他們。
“林婷婷！你給我站住！”
我媽在我身後怒吼。
“這錢的事，就這麼定了！”
“你要是敢攪黃你妹妹的婚事，我就死給你看！”
3
我沒回頭，徑直回了房間，鎖上了門。
門外，我媽的咒罵聲，妹妹的哭泣聲，還有張超的勸慰聲，交織在一起。我靠在門上，身體緩緩滑落。
沒過多久，敲門聲響起。是妹妹。
“姐，你開門啊，我們談談。”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
“我知道你生氣，但媽也是爲我好。”
“張超說了，等我們以後有錢了。”
“一定會把這二十萬還給你的。”
我沒說話。
“姐，你別這樣。爸剛走。”
“我們一家人要好好過日子，不能再吵架了。”
“你忘了小時候嗎？”
“你爲了保護我，被鄰居家的狗咬了。”
“腿上現在還有疤呢。”
“你說過會永遠保護我的。”
是啊，我記得。那年我八歲，她六歲。
她非要去招惹那只全小區最凶的狼狗，結果被追着咬。
我撲上去，用小小的身體護住她。狗的牙齒嵌入我的小腿，鮮血直流。
我媽聞訊趕來，抱着嚇傻的她，心疼得直掉淚。卻反手給了我一巴掌。
“你怎麼當姐姐的！不知道看好妹妹嗎！”
“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打死你！”
從那天起，我腿上留了疤，心裏也留了。
“姐，你開門好不好？我給你道歉。”
門外，她的聲音還在繼續。我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
她站在門口，眼睛紅腫，手裏還端着一碗湯。
“姐，這是我讓媽給你燉的雞湯，你喝點吧。”
“你都瘦了。”
我看着她那張“真誠”的臉。
“不必了。”
我關上門，將她和那碗雞湯都隔絕在外。
很快，我媽的咆哮聲再次響起。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還真當自己是大小姐了！”
“萱萱，別管她！餓死她才好！”
4.
第二天，我被一陣嘈雜聲吵醒。我的幾個姨媽都來了。
客廳裏，我媽正哭訴着我的“不孝”。
“你們是不知道，她昨天是怎麼跟我說話的。”
“一句比一句難聽，就差指着我鼻子罵了。”
“我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她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二姨拍着她的背。
“婷婷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怎麼能這麼跟長輩說話？”
“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三姨也跟着附和。
“就是，萱萱結婚是多大的喜事。”
“她這個做姐姐的，怎麼一點都不懂事。”
“不就是二十萬嗎？”
“她一年掙得也不止這個數吧？”
“跟自己家人計較什麼。”
妹妹坐在一旁，低着頭抹眼淚。
“都怪我，要不是我，姐姐也不會跟媽吵架。”
“姨媽們，你們別怪姐姐，她就是一時想不開。”
我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客廳裏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媽看到我。
“你還知道出來？”
“我還以爲你要在房間裏當一輩子縮頭烏龜呢！”
我沒理她，徑直走到她面前，攤開了手。
“銀行卡呢？”
我媽愣了一下。
“什麼銀行卡！我不知道！”
“你還敢跟我要錢？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我告訴你林婷婷，那八十萬。”
“我一個子兒都不會給你！”
“以後這個家，我說了算！”
我看着她扭曲的臉，突然笑了。
“好啊。”
我點點頭，拿出手機，按下了三個鍵。
“既然你說了算，那這件事，你也自己解決吧。”
電話很快被接通。我開了免提，一道男聲傳了出來。
“您好，這裏是xx律師事務所。”
“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我媽和姨媽們都愣住了。我緩緩開口。
“張律師，關於我父親林建國的交通事故賠償款。”
“我母親涉嫌非法侵占。”
“我現在正式委托你，提起訴訟。”
“另外，我懷疑我父親的死，另有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