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還掛在瞭望塔的欄杆上，伊娃已經蹲在簡易雷達前熬了三個通宵。這台由微波爐磁控管、舊電視天線和汽車蓄電池拼湊的機器，是她用三天時間搗鼓出的“傑作”——屏幕上跳動的雜波原本只是用來監測大型變異體的移動，直到此刻，一串規律的綠色脈沖突然撕裂了混沌的波形，像心髒跳動般穩定起伏。
“滋啦——”信號接收器的金屬外殼泛起電火花，尖銳的警報聲刺破基地的寧靜。伊娃猛地拍了下屏幕，脈沖信號非但沒消失，反而變得更加密集，頻率穩定在142.5赫茲，正是人類常用的緊急通訊頻段，卻又帶着某種非自然的機械顫音。
“林辰，快上來！這玩意兒不是瞎叫喚！”她對着對講機吼道，手指在布滿焊錫的電路板上快速滑動，試圖鎖定信號源，“西北方向，距離不明，但絕對在移動！”
林辰剛在倉庫核對完彈藥清單，95式步槍的槍托還帶着餘溫。他三步並作兩步沖上瞭望塔，軍靴踩在鐵梯上發出“哐當”聲。屏幕上的綠色脈沖像某種密碼，每七次跳動後會停頓0.3秒，絕非自然形成。
“行屍不會發信號，其他據點的通訊頻率我都有記錄。”林辰的指尖劃過屏幕邊緣的鏽跡，“伊娃，能解析內容嗎？”
“試過了，”伊娃抹了把臉上的油污，調出一段雜音錄音，“全是亂碼，但這規律……像不像某種坐標？”她突然指向屏幕角落，“你看這停頓間隔，換算成經緯度的話，正好指向西北山區的廢棄導彈基地。”
話音未落，瞭望塔的木門被輕輕推開。白靈站在門口，臉色白得像剛解凍的冰，指尖凝着細小的冰晶。“林辰，”她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那邊有東西在動，很快……很冷，像被鋼鐵裹着的石頭。”
林辰的心猛地一沉。白靈的感知從不出錯，尤其是對“危險”的直覺——上次她說出類似的話時，他們在超市倉庫遭遇了變異野狗群。他轉身抓起牆角的步槍，彈匣裏的5.8毫米子彈壓得滿滿當當：“冷鋒，帶狙擊槍和測距儀；凱特，準備陷阱和腎上腺素。我們去西北山，活要見‘東西’，死要見殘骸。”
越野車碾過碎石路時，林辰才發現白靈的預感有多精準。距離基地十公裏的荒路上，瀝青被撕開兩道平行的深溝，寬約半米，邊緣還殘留着履帶板的齒痕——這絕非普通裝甲車能留下的痕跡，更像是某種重型軍用車輛，重量至少在20噸以上。
“看這裏。”冷鋒突然蹲下身，用匕首挑起一塊嵌在泥土裏的金屬碎片。暗灰色的合金表面刻着半行模糊的編號：“D-07”，末尾還粘着一絲暗紅色的纖維，在陽光下泛着機油般的光澤。
“是防化服的材料。”凱特捻起纖維聞了聞，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縮，“軍用級別的，而且沾過某種溶劑，不是汽油，也不是柴油。”
越靠近山區，空氣裏的鐵鏽味越濃。當他們抵達導彈基地外圍的鐵絲網時，雷達信號突然變得像要炸開——屏幕上的綠色脈沖密集得連成一片，幾乎占滿整個屏幕。基地的鐵門歪斜地掛在鉸鏈上，門柱上的“禁止入內”標語被某種利器劃得支離破碎，露出底下暗紅色的底漆，像凝固的血。
林辰示意衆人停下，舉起望遠鏡。基地深處的發射井入口敞開着，井蓋邊緣的鋼筋被硬生生扯斷，斷口處還留着高溫灼燒的焦黑痕跡。更詭異的是，周圍連一只行屍都沒有，只有幾只烏鴉站在發射架頂端，發出嘶啞的叫聲。
“信號源就在裏面。”伊娃的對講機突然傳來一陣雜音，緊接着是那段熟悉的脈沖聲，這次卻夾雜着微弱的人聲，像隔着厚厚的鋼板在說話，“……坐標確認……回收……清除……”
“有人！”冷鋒迅速架起狙擊槍，槍口鎖定發射井的陰影處，“但這聲音不對，像被處理過。”
林辰握緊步槍，示意凱特在入口兩側布置絆發式炸藥：“白靈，能感覺到裏面有生命跡象嗎？”
白靈閉着眼，指尖的冰晶漸漸融化成水珠：“沒有……只有金屬在轉，很快，像風扇，又像齒輪。”
三人呈戰術隊形潛入基地時，才發現這裏早已被徹底清理過。地面上的彈殼全是95式步槍的制式彈藥，顯然有軍隊來過；倉庫裏的物資被洗劫一空，只留下幾個空的放射性物質儲存桶，標籤上的“鈾-235”字樣被劃得模糊不清。
“發射井下面有動靜！”冷鋒突然指向地面的裂縫，水泥地正在輕微震動，頻率與雷達信號完全吻合。
林辰剛要靠近，白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快走！它發現我們了！”她的瞳孔裏映出發射井深處的紅光，“很快，它過來了！”
幾乎是同時，雷達發出刺耳的尖嘯，屏幕上的綠色脈沖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目的白光。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不是內燃機的咆哮，而是某種低沉的電磁嗡鳴，像無數只蟬被悶在鐵桶裏振翅。
“撤！”林辰拽着白靈轉身就跑，凱特按下引爆器的同時，發射井裏噴出一道淡藍色的光柱，瞬間照亮了半個天空。他們跳上越野車時，後視鏡裏閃過一個模糊的黑影——龐大的履帶碾過鐵絲網，金屬摩擦聲像指甲刮過玻璃，速度快得根本不像陸地裝備。
回到基地時，天已經擦黑。伊娃的雷達徹底報廢，屏幕裂成蛛網，唯獨最後定格的畫面裏，那串綠色脈沖正以每小時60公裏的速度逼近，距離只剩下27公裏。
林辰站在瞭望塔上，望着西北方漸沉的暮色。白靈靠在他身邊，指尖的冰晶不再融化：“它在減速，好像在等什麼……林辰，它知道我們在這裏。”
夜風卷着遠處行屍的嘶吼掠過圍牆，林辰摸了摸腰間的手雷，保險栓的金屬觸感冰涼。他知道，那東西不是來做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