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雨夜總是帶着一種特殊的氛圍,霓虹燈在水窪中破碎又重組,像是無數個被扭曲的現實。佐藤翔太站在警視廳特別調查組的辦公室裏,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眼睛盯着白板上錯綜復雜的案件關系圖。三個月來,六起看似毫無關聯的死亡案件,卻在他敏銳的直覺下逐漸顯露出某種隱秘的聯系。
"所有死者體內都檢測出微量不明化合物,"法醫的報告還攤開在他面前,"結構極其復雜,不屬於任何已知毒物數據庫。"
佐藤揉了揉太陽穴,二十八歲的他已經是警視廳最年輕的組長,一頭微卷的黑發下是一雙銳利如鷹的眼睛。他拿起外套,決定再去一趟東京大學藥理學研究所——所有線索都指向那裏。
雨水順着他的風衣滴落在地板上,研究所的走廊安靜得可怕。深夜十一點,大多數實驗室都已經熄燈,只有最盡頭的那間還亮着微光。佐藤放輕腳步,手按在腰間的配槍上,緩緩靠近。
透過玻璃窗,他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在操作精密儀器。茶色的短發,白皙的側臉,專注時微微皺起的眉頭——宮野志保,二十五歲就獲得雙博士學位的天才科學家,研究所最年輕的主任研究員。
佐藤推開門的聲音讓她猛地轉身,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警覺,隨即恢復平靜。
"宮野博士,這麼晚還在工作?"佐藤亮出警官證,"警視廳特別調查組,佐藤翔太。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
宮野志保放下手中的試管,動作優雅而克制:"警官先生深夜造訪,想必不是普通問題。"
她的聲音冷靜得不像話,佐藤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上有一道細小的疤痕,像是被什麼化學試劑灼傷過。
"最近三個月,六名死者體內都檢測出了一種特殊化合物,"佐藤直視着她的眼睛,"而根據我們的調查,這些人都曾參與過您主持的一項臨床試驗。"
宮野的眼睛微微眯起,佐藤能感覺到空氣中的緊張因子在增加。她轉身走向電腦,輸入一長串密碼,屏幕上顯示出復雜的分子結構圖。
"APTX4869,"她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這是我曾經參與開發的一種藥物,但它不應該出現在這些人身上。"
"曾經?"佐藤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
宮野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一下:"我離開那個組織已經兩年了。"
"什麼組織?"
她轉過身,第一次流露出真實情緒——恐懼與憤怒交織:"一個你最好永遠不要知道的黑暗組織。這些死亡不是意外,是清理行動。"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燈光突然熄滅,只有電腦屏幕發出幽幽藍光。宮野的反應快得驚人,她一把拉住佐藤的手腕:"快走!他們找到我了!"
後門被踹開的巨響伴隨着消音手槍的悶響,佐藤本能地將宮野護在身下,感覺到一顆子彈擦過他的肩膀。在黑暗中,他聽到宮野急促的呼吸聲近在咫尺。
"跟我來!"她拽着他穿過一排排實驗台,熟悉地打開了一個隱藏的應急通道。
他們在狹窄的管道中爬行,身後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宮野突然停下,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小瓶,倒出兩粒藥丸。
"吃下去,"她塞給佐藤一粒,"能暫時幹擾熱成像追蹤。"
藥丸苦澀異常,佐藤咽下後感覺視野變得模糊又清晰,一種奇異的冷靜籠罩了他。宮野的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蒼白,他能看到她脖子上細密的汗珠。
"爲什麼幫我?"他低聲問。
"因爲只有你能阻止更多人死亡,"她的聲音顫抖着,"而我...已經厭倦了逃亡。"
他們從研究所後巷的排水口爬出時,雨下得更大了。佐藤拉着宮野躲進他的車裏,迅速駛離現場。透過後視鏡,他看到幾個黑影正在搜索停車場。
"你家不安全,"佐藤說,"去我那裏。"
宮野沒有反對,只是蜷縮在副駕駛座上,像一只受驚的貓。佐藤注意到她的手指緊緊攥着那個小藥瓶,指節發白。
他的公寓在市中心一棟不起眼的老樓裏,簡單但整潔。宮野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佐藤遞給她一條幹毛巾:"浴室在左邊,你可以先洗個熱水澡。"
當她從浴室出來時,穿着佐藤過大的T恤和運動褲,茶色頭發還滴着水,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很多。佐藤正在處理肩膀的擦傷,她無聲地走過來,接過醫藥箱。
"我來吧,"她的手指冰涼但穩定,"傷口需要消毒。"
佐藤注視着她專注的側臉,突然問道:"APTX4869到底是什麼?"
宮野的手停頓了一下:"理論上是一種能夠誘導程序性細胞凋亡的藥物,但...它有個意外的副作用。"
"什麼副作用?"
"在某些情況下,它會導致服用者..."她抬起頭,直視佐藤的眼睛,"身體年齡倒退。"
佐藤幾乎要笑出聲,但宮野的眼神讓他意識到這不是玩笑:"你是說..."
"工藤新一,那個高中生偵探,"宮野輕聲說,"他現在以江戶川柯南的身份活着。"
房間陷入沉默,只有窗外雨聲不斷。佐藤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消化這些信息。宮野收拾好醫藥箱,走到窗前,背影顯得異常孤獨。
"爲什麼告訴我這些?"佐藤問。
"因爲明天開始,我們兩個都會成爲組織的頭號目標,"她轉過身,月光勾勒出她纖細的輪廓,"而我相信...你是個好警察。"
那一夜,佐藤堅持讓宮野睡床,自己則守在客廳沙發上。凌晨三點,他被一聲壓抑的尖叫驚醒。沖進臥室時,他看到宮野蜷縮在角落,渾身發抖,眼神渙散。
"噩夢?"他輕聲問,不敢貿然靠近。
宮野的呼吸急促,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總是...同一個夢。實驗室,槍聲,姐姐..."
佐藤慢慢蹲下身,保持一定距離:"要喝點什麼嗎?熱牛奶,或者茶?"
她搖搖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會死...如果繼續追查下去。他們從不留活口。"
佐藤感覺到她手指的顫抖,看到那雙藍眼睛裏深不見底的恐懼與孤獨。不知爲何,他輕輕回握住她的手:"但如果我們不阻止他們,會有更多人死去,對嗎?"
宮野怔住了,眼淚無聲地滑落。佐藤遞給她一張紙巾,兩人就這樣,在昏暗的臥室裏,一個站着,一個坐着,卻奇妙地達成了某種默契。
第二天清晨,佐藤被咖啡香氣喚醒。宮野已經穿戴整齊,正在廚房忙碌,桌上擺滿了資料。
"我整理了組織可能的活動地點和成員名單,"她的語氣恢復了冷靜,但佐藤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色,"還有APTX4869的分子式和解藥研究數據。"
佐藤翻閱着這些資料,震驚於其詳盡程度:"這些...足夠摧毀一個跨國犯罪集團了。"
"但還不夠,"宮野遞給他一杯黑咖啡,"組織在警方內部也有眼線。我們必須小心行動。"
佐藤思考片刻,拿出手機:"我有個朋友在公安課,絕對可信。"
宮野按住他的手:"不,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先確認警視廳內部誰可以信任。"
他們的手指在手機上短暫相觸,佐藤感到一陣微妙的電流。他抬頭,發現宮野迅速移開了視線,耳尖微微發紅。
接下來的兩周,他們像影子一樣行動。佐藤以調查其他案件爲掩護,暗中追查組織線索;宮野則繼續研究解藥,同時幫助他們避開組織的監視。白天,他們是嚴肅的警官與冷靜的科學家;夜晚,在佐藤的小公寓裏,他們分享簡單的晚餐,偶爾交談,更多時候是默契的沉默。
一個周末的傍晚,佐藤帶回一份重要情報:"組織將在三天後於碼頭進行一場交易,可能是新型毒品的樣本。"
宮野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那不是毒品...是APTX4869的改良版。如果成功,他們將能夠精準控制暗殺目標的死亡時間和方式。"
兩人對視一眼,無需言語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他們必須阻止這場交易。
"太危險了,"佐藤說,"你應該留在安全的地方。"
宮野卻笑了,那是佐藤第一次見到她真心的笑容,美麗而哀傷:"沒有安全的地方了,佐藤警官。況且...這是我贖罪的機會。"
行動前一晚,佐藤發現宮野站在陽台上,望着東京的夜景出神。他走過去,遞給她一杯熱茶。
"在想什麼?"他問。
"想我姐姐,"宮野輕聲說,"她爲了保護我而死。有時我會想,如果當初我更強硬一些,更勇敢一些..."
佐藤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站在她身邊,感受着夜風拂過兩人的發梢。突然,宮野轉向他:"明天無論發生什麼,請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如果情況危急...優先銷毀藥物資料。那比抓住組織成員更重要。"
佐藤想反駁,但看到她眼中的決心,只能點頭:"我答應你。"
行動當天,碼頭籠罩在濃霧中。佐藤和宮野躲在集裝箱後,觀察着交易雙方。突然,宮野抓住佐藤的手臂:"不對...這是個陷阱!那個人不是組織成員!"
但爲時已晚,槍聲劃破夜空。佐藤拉着宮野尋找掩體,子彈在他們周圍激起火花。混亂中,一個黑影從側面襲來,佐藤與之搏鬥時手槍掉落。眼看敵人就要開槍,宮野突然沖上前,將一管試劑扎入對方頸部。
那人發出痛苦的嚎叫,倒地抽搐。佐藤震驚地看着這一幕,宮野冷靜地解釋:"暫時性神經麻痹劑,我改良過的。"
他們繼續撤退,卻在拐角處遭遇伏擊。佐藤感到一陣劇痛,子彈擊中了他的大腿。宮野拖着他躲到一堆貨箱後,迅速檢查傷口。
"必須止血,"她撕開自己的襯衫下擺做成繃帶,"能走嗎?"
佐藤咬牙點頭,兩人艱難地向出口移動。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終於找到你了,Sherry。"
佐藤轉身,看到一個銀發男子舉槍對準宮野的頭部。宮野的身體僵住了,眼中浮現出純粹的恐懼。
"琴酒..."她低聲說。
佐藤本能地擋在她面前,盡管他知道這無濟於事。琴酒冷笑一聲,手指扣上扳機。
然而槍聲沒有響起——遠處傳來警笛聲,琴酒咒罵一聲,迅速撤退消失在霧中。
"公安科的朋友,"佐藤虛弱地笑着,"我最終還是叫了支援。"
在醫院病床上醒來時,佐藤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床邊睡着的宮野。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她的茶色短發上,爲她鍍上一層金邊。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拂去她臉頰上的一縷頭發。
宮野立刻驚醒,看到佐藤醒了,眼中閃過欣喜:"你失血過多,但已經脫離危險。"
"交易呢?"佐藤問。
"警方截獲了部分藥物,但核心成員都逃脫了,"宮野的表情黯淡下來,"包括琴酒。"
佐藤注意到她眼下的陰影更深了:"你一直在這裏?"
宮野沒有回答,只是遞給他一杯水:"醫生說你還需要休息一周。"
"宮野,"佐藤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謝謝你...救了我。"
她愣了一下,然後輕輕抽回手:"扯平了,佐藤警官。"
接下來的日子,宮野每天都會來醫院,帶來研究報告和外界消息。他們討論案情,分析線索,偶爾也會聊些無關的話題——宮野喜歡的古典音樂,佐藤熱衷的棒球比賽。在這些平淡的交談中,有什麼東西悄然改變着。
出院前一天晚上,佐藤終於問出了那個困擾他的問題:"爲什麼選擇信任我?在研究所那天,你本可以逃走。"
宮野站在窗邊,月光勾勒出她纖細的輪廓:"因爲...你看我的眼神不同。"
"不同?"
"不像看一個怪物,或者一件工具,"她轉過身,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而是看一個...人。"
佐藤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說些什麼,但宮野已經走向門口:"明天我來接你出院。晚安,佐藤警官。"
門輕輕關上,佐藤卻久久無法入睡。他想起宮野在危險中冷靜的判斷,想起她爲自己包扎傷口時顫抖的手指,想起她在噩夢中孤獨的身影。這個神秘、聰明又脆弱的女孩,不知何時已經走進了他的心裏。
出院後,他們搬到了警視廳安排的安全屋。行動雖然部分成功,但組織的威脅依然存在。一天深夜,佐藤加班回來,發現宮野在沙發上睡着了,手裏還拿着研究筆記。他輕輕取下筆記,爲她蓋上毯子。
就在這時,宮野突然驚醒,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臂。兩人的臉近在咫尺,呼吸交錯。佐藤能看到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種花香。
"抱歉,吵醒你了,"他低聲說,卻沒有移開。
宮野也沒有退後,只是輕聲問:"案件有進展了?"
佐藤點點頭,強迫自己直起身:"公安科截獲了組織的一些通訊,他們似乎在策劃一次大規模行動。"
宮野坐起身,表情恢復專業冷靜:"什麼性質?"
"還不確定,但可能與一種新型生化武器有關,"佐藤坐到她對面,"我們需要更多信息。"
宮野沉思片刻:"我可能有個辦法...但風險很大。"
"什麼辦法?"
"聯系一個...老朋友,"她的表情復雜,"他曾是組織成員,但現在站在我們這邊。"
佐藤皺眉:"可信嗎?"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可信的人,"宮野苦笑,"但他欠我姐姐一條命。"
兩天後,在一個廢棄的遊樂場,他們見到了那個神秘人物——安室透,表面上是普通咖啡店店員,實則是潛入組織的公安警察。會面簡短而緊張,但安室提供了關鍵情報:組織計劃在下個月的國際科技峰會上釋放改良版APTX4869,目標是多位政要和科學家。
"包括你,宮野博士,"安室看着宮野,"你被列入了清理名單。"
回安全屋的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直到進門後,宮野突然說:"我們必須分開行動。"
"什麼?"佐藤轉身,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他們同時追蹤我們兩個太危險了,"宮野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我會聯系其他可靠的研究人員繼續解藥工作,你則負責警方的行動部署。"
佐藤抓住她的肩膀:"不行!單獨行動等於自殺!"
宮野掙脫開來:"這是最合理的方案!"
"去他的合理!"佐藤罕見地提高了聲音,"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面對危險!"
宮野愣住了,佐藤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房間裏只剩下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爲什麼..."宮野輕聲問,"爲什麼這麼在意我的安全?"
佐藤深吸一口氣,決定誠實:"因爲我不能想象...沒有你的世界。"
宮野的眼睛瞪大了,嘴唇微微顫抖。佐藤鼓起勇氣,向前一步,輕輕握住她的手:"我知道這不專業,也不合時宜。但自從那天在實驗室遇見你,我就..."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爲宮野突然踮起腳尖,用一個生澀的吻封住了他的唇。這個吻短暫而顫抖,卻讓佐藤的心髒幾乎停跳。
分開後,宮野的臉紅得像晚霞:"對不起,我不該..."
佐藤用一個更深的吻回應了她。這個吻裏有雨夜初遇的驚險,有生死關頭的信賴,有無數個並肩作戰的日夜積累的情感。當他們終於分開時,宮野的眼中閃爍着淚光。
"我們會活下來的,"佐藤抵着她的額頭承諾,"然後一起看很多次日落。"
宮野輕輕點頭,靠在他胸前。窗外,東京的夜空繁星點點,仿佛在見證這個在危險中萌芽的愛情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