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當初我被競爭對手綁架,沈知遠單槍匹馬闖進倉庫。
他替我擋下硫酸,後背留下永久的疤。
我顫聲問他怕不怕。
他吻着我手背說:
“怕什麼?我的命就是給阿阮的。”
後來我們並肩作戰,從出租屋拼到頂層辦公室。
他是沈董,我是阮總。
婚後他總說我是他最珍貴的寶物。
直到他助理抱着嬰兒出現在周年慶典:
“沈先生嫌您應酬時太風流,要給孩子找個貞潔的母親。”
我望着大廳裏我們的巨幅婚紗照。
突然笑出眼淚。
既然他在乎血脈,那我不介意讓沈家絕後。
1
公司十周年慶典,觥籌交錯。
我和沈知遠的巨幅婚紗照就掛在主舞台正中央。
他正端着酒杯,和幾個重要客戶談笑風生。
我剛應付完一波敬酒,頭有些暈。
沈知遠走了過來,體貼地扶住我。
“清雨,累了吧?去旁邊休息一會兒。”
我看着他。
“王總和李總還沒走,我怎麼休息。”
他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們那邊我來應付。”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女人抱着個孩子走了進來。
是沈知遠的助理,崔星予。
她徑直走到台上,從一臉錯愕的主持人手裏搶過話筒。
“各位來賓,各位同事,大家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沈知遠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我叫崔星予,是沈董的助理。”
“我懷裏這個,是沈董的兒子,小寶。”
全場譁然,交頭接耳聲像潮水一樣涌來。
我端着酒杯的手,穩穩地停在半空中。
沈知遠想沖上台,被幾個反應過來的股東死死攔住了。
崔星予抱着孩子,淚眼婆娑地看着我這邊。
“阮總,我知道您爲了公司辛苦了十年,陪客戶喝酒應酬,很不容易。”
“但是知遠說,他不能再忍受自己的妻子天天在外面那麼風流。”
“他說,孩子需要一個貞潔的母親。”
她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準地插進我的心髒。
我看着台上那張巨大的婚紗照,照片上的我笑得那麼甜。
然後,我笑了。
眼淚都笑了出來。
我放下酒杯,抄起旁邊桌上那瓶82年的拉菲。
“砰!”
紅酒瓶精準地砸在崔星予腳邊,碎了一地。
紅色的酒液濺了她一身潔白的裙子。
她尖叫一聲,抱着孩子狼狽地後退。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腳一滑,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
孩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我一步一步走上台,居高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
“啪!”
又一個耳光。
現場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賓客們全都傻眼了,拿着手機的手都忘了按拍攝鍵。
“你瘋了!”
沈知遠終於掙脫了股東,沖上台來,一把將我推開。
他心疼地扶起崔星予,把母子倆緊緊護在懷裏。
他指着我的鼻子,眼睛猩紅。
“阮清雨,你是不是瘋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我冷冷地看着他護着別人的樣子。
“我還沒開始瘋呢。”
幾個保安圍了上來,想拉住我,卻又不敢動手。
我眼神一凜,他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我指着他懷裏的那個孩子,對着全場的人,一字一句地宣布。
“沈知遠,崔星予。”
“既然你們這麼在乎血脈。”
“那我就讓你們沈家,斷子絕孫。”
說完,我理了理自己被他推亂的裙擺。
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一片死寂中,頭也不回地瀟灑離場。
2
我回到家,把我和沈知遠所有的結婚照、合影,一張不剩地全都扔進了壁爐。
火苗“呼”地一下竄起,貪婪地吞噬着那些曾經的甜蜜。
客廳裏煙霧繚繞,嗆得人眼睛疼。
沈知遠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阮清雨!你鬧夠了沒有!”
他沖過來想從火裏搶照片,手伸到一半,又被灼熱的火浪逼退。
我靠在沙發上,用火鉗撥弄着火焰,看着一張張笑臉在火中化爲灰燼。
“沈知遠,你什麼時候開始嫌我風流的?”
他被我問得一噎,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
“我問你話呢!回答我!”
我抄起一個水晶相框,狠狠砸在他腳下,玻璃碎了一地。
“當年是誰說的,清雨,王總那個老色鬼,你多擔待點。”
“喝幾杯酒而已,這個單子拿下來我們就能換個大點的辦公室了。”
“是誰說的,清雨,李總就喜歡看女孩子穿短裙。”
“你忍一忍,籤了合同我們就不用再看他臉色了。”
“又是誰說的,清雨,張總在包廂裏就愛動手動腳,你躲着點就行。”
“別把客戶得罪了,我們公司剛起步,得罪不起。”
我一件一件,一樁一樁地數,每說一句,就用火鉗戳一下壁爐裏的灰燼。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從憤怒變成了心虛。
“那都是爲了公司!爲了我們倆的未來!”
他終於找到了反駁的理由,聲音卻不大。
“我們倆的未來?”
我笑得諷刺。
“是啊,現在未來來了,你沈董功成名就,有了清純不做作的小白花。”
“就嫌我這個陪你喝到胃出血的糟糠之妻髒了,礙你眼了。”
他被我的話刺痛,突然提高了音量。
“你別忘了!當年在工地,那瓶硫酸是沖着你潑過來的!是我替你擋了!”
“我這後背上的疤,一輩子都去不掉!”
“所以呢?”
我站起身,直視着他。
“所以我就該感恩戴德,爲你守身如玉。”
“然後看着你和別的女人高高興興生孩子,再被你們指着鼻子罵風流,罵不幹淨?”
“沈知遠,你用這道疤 PUA 我十年了,夠本了。”
我的目光掃過壁爐裏快要燒完的照片。
“你還記不記得五年前?”
“爲了拿下星海集團那個單子,我懷着三個月的身孕,陪那群老男人在KTV唱了一整夜。”
“最後單子拿下了,孩子沒了。”
“你在醫院裏,握着我的手,是怎麼跟我說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讓他躲閃。
“你說,清雨,沒關系,孩子以後還會有。”
“你當時,腦子裏想的只有那筆幾千萬的訂單,對不對?”
沈知遠的臉上血色盡失,嘴唇哆嗦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3
第二天,門鈴響了。
我通過可視門鈴,看到崔星予抱着那個叫小寶的孩子,站在門口。
她換了一身潔白的連衣裙,畫着淡妝,一副楚楚可憐、人畜無害的樣子。
我打開了門。
“阮總,知遠讓我搬進來住。”
她怯生生地開口,眼睛裏卻帶着勝利者的炫耀和挑釁。
“他說,我和孩子,應該得到應有的名分和地位。”
“是嗎?”
我笑了笑,側身讓她進來,目光落在那個孩子臉上。
“那就請進吧,未來的沈太太。”
我打量着那個孩子。
兩歲大,眼睛和鼻子,確實像極了沈知遠。
崔星予一進門,就跟進了自己家一樣,毫不客氣。
她抱着孩子在客廳裏指手畫腳。
“這裏的裝修風格太老氣了,顏色也太深沉,知遠一直都不喜歡。”
她走到掛着我們結婚照的那面牆前。
“牆上這些照片也該撤了,看着礙眼,以後要掛我和小寶的。”
她說着,竟然真的伸手想去摘那副最大的婚紗照。
我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別碰我的東西。”
我的力氣很大,她的手腕上立刻出現了紅印。
她吃痛,卻不肯示弱。
“很快就不是你的了。”
孩子可能被我的樣子嚇到了,突然“哇”地一聲哭了。
崔星予立刻甩開我的手,心疼地哄着孩子,同時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嚇到小寶了!”
我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她表演。
“渴了吧?喝杯茶。”
我給她倒了杯花茶,推到她面前。
她看了一眼那個精致的骨瓷茶杯,嫌棄地皺了皺眉。
“我不喝別人用過的杯子。”
這話意有所指,暗示我不幹淨。
我點點頭,沒說話,自己端起來喝了一口。
孩子還在哭鬧。
崔星予手忙腳亂地哄着。
“應該是餓了。”
她看向我,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吩咐。
“阮總,麻煩你去幫小寶沖一下奶粉,奶瓶和奶粉都在那個藍色的包裏。”
“好啊。”
我站起身,拎着她的包進了廚房。
我熟練地沖好奶粉,試了試溫度。
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透明塑料袋。
把裏面的白色粉末,倒了三分之一進去。
搖勻。
我把奶瓶遞給她。
“慢點喝,別燙着。”
我看着那個孩子大口大口地喝着奶,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4
孩子上吐下瀉,被緊急送進了醫院。
崔星予抱着孩子,急得滿頭大汗,妝都哭花了。
我開着車,假裝關心地安慰她。
“別着急,小孩子腸胃弱,吃了不幹淨的東西就這樣,很正常的。”
在等一個漫長的紅燈時,我側過頭,看着她。
“崔小姐,你父親是崔正雄吧?”
她哄着孩子的動作猛地一僵,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我笑了。
“崔總裁的千金,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綠燈亮了。
我一腳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竄了出去。
到了醫院,掛了急診,安排了床位。
在寂靜的走廊長椅上,她終於繃不住了。
“你早就知道了?”
她的聲音都在發抖。
“在你爬上沈知遠床的第二天。”
“你的全部資料,包括你父親跳樓前籤下的每一份文件,都放在了我的辦公桌上。”
我淡淡地說,像在陳述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五年前,崔氏集團資金鏈斷裂,被我們公司抓住機會,一舉擊潰。
崔氏集團宣告破產。
崔正雄從公司頂樓一躍而下,當場死亡。
崔星予的眼神裏充滿了刻骨的恨意。
“沒錯!我就是來報仇的!”
她咬牙切齒地低吼,生怕被病房裏的人聽到。
“我要搶走你最愛的男人,奪走你最珍視的一切!”
“我要讓你也嚐嚐,家破人亡,一無所有的滋味!”
“是嗎?”
我看着她,像在看一個自不量力的跳梁小醜。
“就憑你?太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