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藿藿這輩子最怕兩樣東西:鬼,以及開拓者受傷。

當穹爲保護她被歲陽撕裂手臂時,她顫抖着用染血的符咒縫合他的傷口——針腳蜿蜒如情書。

“疼嗎?”她眼淚滴在他扭曲的皮肉上,“很快...很快就不疼了......”

那夜十王司警報長鳴,見習判官的囚室裏搜出三十七具被抽幹歲陽的孽物,中央躺着被鐵鏈鎖住四肢的開拓者。

符玄捏碎玉兆怒喝:“你可知罪?”

藿藿卻癡癡望着穹肩頭自己繡的蝴蝶結,尾巴的烈焰第一次吞沒了整座幽府。

“他只能是我的藥呀...”

——————

符咒在風中發出細碎的悲鳴。

藿藿攥緊袖口,低頭盯着自己鞋尖在長樂天青石板路上投下的模糊倒影。

行人如織,衣袂帶起的風裏裹挾着零碎笑語,卻都在經過她身旁時驟然降溫。灰綠色的狐耳敏感地捕捉到那些刻意壓低的議論:

“...就是她,尾巴會燒起來...”“貞凶之命啊,離遠點,晦氣!”

她幾乎要把下唇咬出血來,寬大的十王司判官袍袖下,指甲深深陷進掌心。招邪體質是天生的詛咒,像一層永遠擦不掉的污漬黏在她身上。

她縮了縮脖子,試圖把那條貼着兩道鎮邪符咒、此刻卻安靜蟄伏的尾巴藏得更深些。要是...要是能徹底消失就好了。這個念頭像毒藤一樣纏繞上來,勒得她呼吸困難。

“喂!那邊的判官小姑娘——幫把手啊!”粗糲的喊聲炸雷般響起。

藿藿驚得一抖,猛地抬頭。只見幾個搬運沉重工造箱的匠人正狼狽地追着一個失控的機巧造物,那金屬怪物噴吐着蒸汽,輪子碾過積水,泥點四濺,直直朝一個蹲在路邊翻找垃圾桶的灰發身影撞去!

心髒瞬間停跳。是穹。那個總在羅浮仙舟四處“開拓”,翻遍每個垃圾桶,被符玄大人訓斥了無數遍卻依舊笑嘻嘻的星核精。

“危、危險!”聲音卡在喉嚨裏,細弱蚊蚋。身體卻先於恐懼動了。一道明黃符籙從她指間激射而出,啪地貼上機巧造物前輪。

滋啦——青煙冒起,失控的輪子陡然鎖死,整個造物在刺耳摩擦聲中打橫甩了出去,轟隆撞塌了旁邊堆放的貨箱。煙塵彌漫。

一只手從垃圾桶裏抽出來,捏着半塊發黴的貘貘卷。穹灰頭土臉地鑽出來,茫然地看着一片狼藉,又看看幾步外氣喘籲籲、小臉煞白的藿藿。

“哇哦!謝啦判官大人!”他眼睛一亮,隨手把黴點心塞進寬大的外套口袋,幾步跨過滿地狼藉,帶着一身垃圾桶特有的復雜氣味站到她面前,笑容燦爛得晃眼,“你又救了我一次!下次翻到好東西分你一半!”

濃烈的煙火氣混雜着垃圾的酸餿味撲面而來,奇異地沖淡了周遭那些冰冷的窺視和低語。

藿藿怔怔地看着他沾了灰漬的臉頰,看着他毫無陰霾的金色瞳孔裏映出自己縮着肩膀、可憐兮兮的倒影。一種陌生的暖流,笨拙地撬開了她凍僵的心殼。

“不...不用謝...”她慌忙低下頭,耳朵尖不受控制地發燙,聲音細若遊絲,“開拓者...以後...請小心一點...”

他叫她判官大人。不是“那個被附身的”,也不是“小慫包”或“倒黴鬼”2。

歲陽低語

羅浮的夜,對藿藿而言從不寧靜。幽府深處,陰風在石縫間嗚咽,如同枉死者的慟哭。

她蜷縮在十王司判官宿舍冰冷的床鋪一角,緊緊抱着一個用朱砂畫滿符咒的布偶,黑眼圈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更加濃重。

窗外搖曳的樹影投在牆壁上,扭曲變形,像極了伺機撲來的魑魅魍魎。每一次細微的聲響——風扣窗櫺、蟲鳴鼠竄——都讓她驚悸不已,心髒狂跳着撞擊肋骨。

“嘖,吵死了!”一個低沉、帶着灼熱氣息的聲音直接在她腦中炸開,是尾巴,“外面就幾只不成氣候的遊魂,至於抖成這樣?十王司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藿藿嚇得一哆嗦,布偶差點脫手,下意識地抱得更緊,把臉埋進散發着淡淡香灰味的布料裏:“對...對不起...可是,它們...它們好像要進來了...”

“進來又如何?有本大爺在,哪個不開眼的敢動你一根狐毛?”尾巴的聲音充滿不耐與倨傲,封印在尾椎處的灼熱感隨之升騰,仿佛有幽綠的火焰在皮膚下流淌,“不過...那個翻垃圾的小子,今天倒是有點意思。他那身板,硬挨那鐵疙瘩一下,不死也得斷幾根骨頭。你反應倒快。”

提到穹,藿藿緊繃的神經奇異地鬆弛了一絲。她想起他站在狼藉中,毫無陰霾的笑容,想起他口袋裏那塊發黴的貘貘卷,還有那句帶着垃圾桶氣息的“判官大人”。

“他...他是開拓者...幫過很多人...”她小聲囁嚅,像是在爲穹辯解,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哼,星核精罷了,麻煩的聚合體。”尾巴嗤之以鼻,但語氣裏多了一絲玩味,“不過...他看你那眼神,倒不像其他人。有趣...真有趣...純粹的傻氣?還是...別有所圖?”

藿藿的心猛地一跳。別有所圖?圖她什麼?她除了招災惹禍和一條封印着危險歲陽的尾巴,一無所有。可尾巴的話,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漾開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漣漪。

她想起穹遞給她一塊從垃圾桶裏翻出來的、包裝完好的糖果時,指尖不經意的觸碰。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暖,在記憶裏被反復摩挲,竟變得滾燙。

“沒...沒有圖什麼...”她下意識地反駁,臉頰卻微微發熱,把懷裏的布偶摟得更緊,仿佛那點稀薄的暖意能被鎖在冰冷的布片裏,“他只是...比較好心...”

“好心?”尾巴的聲音陡然變得陰冷而充滿蠱惑,如同毒蛇的芯子舔舐耳膜,“藿藿,看看你自己。除了恐懼,你還剩下什麼?這偌大的仙舟,芸芸衆生,誰曾真正看過你?

誰會在乎你這‘貞凶之命’是死是活?只有他...只有那個傻小子,會對你笑,會叫你‘判官大人’...多珍貴啊,這點‘好心’...”

窗外的嗚咽風聲似乎更大了,寒意滲骨。藿藿把自己縮得更小,灰綠色的發絲垂落,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混亂。尾巴的低語,精準地刺中了她心底最深的荒蕪與渴望。

是啊,只有他...只有穹,是這冰冷世界裏唯一一點不同的顏色。如果連這點顏色都失去了...

“他不能有事...”她無意識地喃喃,指尖用力摳進布偶的棉絮裏,“不能...”

“沒錯。”尾巴的聲音帶着一絲得逞的獰笑,灼熱感順着脊椎蔓延,仿佛在點燃她血液裏某種冰冷的偏執,“保護好他,藿藿。

用你的符,用你的力量,用你的一切...把他留在你身邊。只有在你身邊,他才是安全的...也只有他,能讓你不再害怕這漫漫長夜...”

甜蜜牢籠

“小判官——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穹標志性的大嗓門伴着門板被撞開的哐當聲,瞬間打破了十王司幽府走廊的陰森死寂。

藿藿正抱着一疊沉重的往生錄文牒,吃力地挪向檔案房,聞聲驚得差點把文牒全撒了。她慌忙轉身,只見灰發開拓者像一陣風似的卷到面前,身上還沾着星槎海機械油脂和某種可疑的甜膩氣味。他獻寶似的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不由分說塞進她手裏,金眸亮得驚人。

“剛出爐熱乎的!蘇打豆汁兒味瓊實鳥串!我排了老半天隊呢!”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快嚐嚐!據說能壯膽!”

紙包滾燙,透過薄薄的油紙熨帖着她冰涼的手指。甜膩混合着發酵酸氣的古怪味道直沖鼻腔。藿藿僵在原地,看着穹鼻尖上蹭到的一點灰,看着他額角新添的一道細小擦傷——肯定是擠人群時又磕碰到哪了。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又酸又脹。

“開...開拓者...”她聲音發顫,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你又受傷了...”

“嗯?這個?”穹滿不在乎地抬手抹了下額角,指腹染上一點微不可查的紅,“小意思啦!翻工造司牆頭時被瓦片蹭了下,還沒被蚊子叮一口疼。”

翻牆?藿藿的瞳孔驟然收縮。工造司!那裏存放着危險的“造化洪爐”,最近洪爐不穩,泄露的歲陽邪祟讓整個十王司都繃緊了神經!

他竟然...他竟然去翻工造司的牆頭!爲了給她買這串...這串味道詭異的零嘴?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遍全身,比面對任何邪祟都要尖銳。

“不...不要去危險的地方...”她猛地抬頭,眼圈泛紅,小手不受控制地抓住穹沾了油污的袖口,力道大得讓穹都愣了一下,“求求你...外面...外面好多東西都想傷害你...”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瘦弱的肩膀微微發抖,仿佛穹剛剛不是去排隊買零食,而是從地獄邊緣爬了回來。

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着眼前判官帽下那張蒼白驚恐的小臉,看着她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擔憂和恐懼,抓着自己袖口的手指冰涼,還在細微地顫抖。

一股混雜着錯愕和莫名酸澀的情緒涌上心頭。從來沒人...用這種眼神看過他。仿佛他是易碎的琉璃,一陣風就能吹散。

“呃...好,好,聽你的,不去了不去了。”他下意識地放軟了聲音,笨拙地用另一只手撓了撓後腦勺,試圖安撫這只受驚的小狐狸,“下次...下次我走大門買?”

藿藿沒有鬆手,只是用力搖頭,眼淚終於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待在這裏...十王司...安全...”她的聲音微弱卻固執,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我會保護你...”

保護?穹看着藿藿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身體,看着她帽檐下垂落的、寫滿疲憊和怯懦的灰綠色發絲,再想想她平時見到飄過的紙人都要嚇得貼牆走的模樣,這個詞語從她嘴裏說出來,荒謬得讓他想笑,可心底那片陌生的酸軟卻迅速蔓延開,堵住了喉嚨。

他反手握住藿藿冰涼顫抖的小手,將那串古怪的瓊實鳥串輕輕推回她懷裏。

“行,我保證,以後就在安全區溜達,翻垃圾桶也只翻長樂天最幹淨那幾個!”他故作輕鬆地咧嘴,用大拇指笨拙地擦去藿藿臉頰的淚痕,指腹的薄繭帶來粗糲的觸感,“別哭了,小判官?再哭這鳥串的蘇打豆汁兒味兒可就更沖了。”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帶着一種令人眩暈的安定感。藿藿吸了吸鼻子,淚眼朦朧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臉,看着他金色瞳孔裏自己狼狽的倒影。

被緊握的手不再冰冷,一種隱秘而滾燙的暖流,混着尾巴在意識深處發出的、意義不明的低沉嗡鳴,悄然注滿了她空寂的心房。她用力點了點頭,把臉埋進那串味道詭異的鳥串裏,深深地、貪婪地呼吸着上面殘留的、屬於他的氣息。

安全區...他答應了...會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

裂痕初現

太卜司的銅鈴聲穿透薄霧,帶着金屬特有的冷冽餘韻。符玄蹙着精致的眉,纖長的手指在一方懸浮的光幕上急速滑動,無數卦象與數據如流水般淌過她玫紅色的瞳孔。青雀打着哈欠,百無聊賴地撥弄着桌上的帝垣瓊玉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怪事...”符玄喃喃自語,指尖停在一組異常波動的數據流上,“歲陽殘穢的活躍度近日驟降七成,尤其是靠近長樂天和星槎海樞紐區域...那些逃脫的孽物,竟像被什麼無形之物吞噬了?”

“嗐,這不是好事嘛大人?”青雀懶洋洋地接話,把一塊玉牌“啪”地拍在桌上,“省得咱們天天加班抓鬼,您也能多點時間研究研究怎麼讓窮觀陣少算錯兩次卦不是?”

符玄沒理會她的調侃,目光銳利如刀:“事出反常必有妖。工造司洪爐泄露的歲陽,皆是積年凶戾之物,豈會憑空消失?”她調出另一組監控畫面,長樂天喧鬧的街市景象在光幕上鋪開,行人如織。“除非...有更強大的‘容器’,在主動吸納它們。”

畫面一角被迅速放大。一個穿着十王司見習判官袍服的嬌小身影正抱着一個幾乎比她人還高的文件箱,低着頭,步履匆匆地穿過人群。

灰綠色的狐耳緊張地抖動着,寬大的帽檐幾乎遮住了她大半張臉。是藿藿。她的身後,幾個頑童正嬉笑着朝她指指點點,甚至有人撿起地上的小石子作勢欲丟。

符玄的眉頭鎖得更緊。就在這時,一個灰發身影炮彈般從旁邊沖了出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幾個頑童,大聲嚷嚷着什麼。

雖然聽不見聲音,但穹那標志性的、帶着點痞氣的護犢子姿態再明顯不過。幾個頑童被他唬得一愣,隨即一哄而散。穹這才轉過身,笑嘻嘻地拍了拍藿藿低垂的腦袋,順手接過了她懷裏沉重的箱子。

藿藿猛地抬起頭,蒼白的臉上瞬間染上紅暈,受驚的眸子在接觸到穹笑容的刹那,亮得驚人。

她嘴唇囁嚅着,似乎在急切地勸阻他不要惹事。穹卻渾不在意,抱着箱子,一邊走一邊回頭對她說着什麼,笑容燦爛得仿佛能驅散幽府最深沉的黑暗。

“又是他。”符玄冷哼一聲,指尖敲了敲光幕上穹的身影,“星穹列車的那個麻煩精,成天惹是生非,翻箱倒櫃,還帶壞了本座座下不少勤勉的卜者。”她想起青雀最近打牌時,嘴裏時不時蹦出的“垃圾桶裏藏着宇宙真理”之類的歪理邪說,額角青筋微跳。

青雀湊過來看了看,噗嗤一笑:“喲,這不是咱們羅浮的‘垃圾王子’嘛?跟小藿藿關系不錯啊?難得見那膽小鬼判官沒被嚇哭呢。”她托着下巴,眼神裏帶着點玩味,“不過...符玄大人,您不覺得最近藿藿有點...不一樣了?”

“嗯?”符玄目光再次聚焦到藿藿身上。畫面中,她緊緊跟在穹身側,微微仰着臉看他說話,側臉的線條不再是以往那種瑟縮的緊繃,反而透出一種近乎專注的柔和。只是那專注之下,似乎藏着一絲難以言喻的粘稠感,像蛛網,無聲地纏繞。

“以往她路過拘魂殿外圍,都要貼着牆根挪小半個時辰。”青雀慢悠悠地洗着牌,玉牌碰撞發出清響,“昨天我撞見她,居然敢抄近路,直接從拘魂殿後門穿過去了。

雖然還是縮着脖子跑得飛快吧...但您說,這是不是叫‘愛的力量’?”

“胡言亂語!”符玄斥道,但玫紅色的眼瞳卻微微眯起,審視着光幕裏那個依偎在開拓者身側的嬌小身影。藿藿那只緊抓着穹衣角的手,指關節因爲用力而泛白,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

那眼神...不再是純粹的恐懼,裏面摻雜了某種讓符玄感到陌生的、近乎偏執的光芒。像幽潭深處燃起的鬼火。

“查。”太卜大人的聲音沉了下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查清楚這段時間,藿藿經手的所有封邪案牘,特別是涉及歲陽殘穢無故消失的案例。

還有...”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穹額角那道幾乎看不見的、被瓦片蹭出的紅痕,“盯緊那個開拓者。本座總覺得...這平靜之下,有妖孽作祟。”

血符爲鎖

“轟——!”

地動山搖般的巨響撕裂了幽府的死寂。狂暴的氣流裹挾着碎石和灼熱的歲陽碎片,如同失控的利刃風暴,狠狠砸在厚重的拘魂殿玄鐵大門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刺耳的警報瞬間拉響,紅光瘋狂閃爍,映亮了彌漫的煙塵。

“咳咳...媽的!這玩意兒比桑博的冷笑話還難纏!”穹狼狽地從一堆倒塌的經卷架後爬出來,灰頭土臉,嘴角掛着一絲血跡。他手中緊握的球棒嗡嗡震顫,棒身纏繞的電光黯淡了許多。

前方,一頭由無數哀嚎扭曲面孔聚合而成的巨大歲陽孽物,正用它燃燒着幽綠火焰的巨爪,撕裂着十王司判官們倉促布下的符籙屏障。

孽物核心處,一團跳動的不祥紅光正瘋狂吞噬着周圍逸散的魂靈能量,不斷膨脹。

“開拓者!退後!”藿藿尖細的、帶着破音的叫喊淹沒在孽物的咆哮和警報聲中。

她小小的身體被幾個資深判官死死攔在相對安全的角落,判官帽早已不知去向,灰綠色的長發散亂,臉上毫無血色,只有那雙爪印狀的金色瞳孔,死死盯着風暴中心那個灰發身影,裏面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某種近乎崩潰的瘋狂。

“不行!那東西在吸收幽府陰氣!屏障撐不住了!”一個判官嘶聲喊道,手中的符籙瞬間化爲飛灰。

孽物似乎被穹這個“星核”散發出的純粹能量吸引,猛地調轉方向,燃燒的巨爪撕裂空氣,帶着令人窒息的熱浪和尖銳的亡魂哭嚎,狠狠朝他拍下!爪風未至,穹已感到皮膚被灼痛,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穹——!!!”

藿藿爆發出淒厲的尖叫。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怯懦,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蠻橫的力量轟然炸開!攔住她的判官被無形的氣浪狠狠掀飛!

她尾巴上那兩道鎮邪符咒瞬間燃燒殆盡,一股狂暴、熾烈、充滿毀滅氣息的幽綠烈焰沖天而起,將她整個包裹!

時間仿佛凝固。

藿藿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她如同瞬移般出現在穹與那燃燒巨爪之間!

嬌小的身體在龐大的孽物面前,渺小得如同塵埃。她沒有結印,沒有念咒,只是伸出那只纖細、蒼白、此刻卻繚繞着恐怖綠焰的手,朝着拍下的巨爪,迎了上去!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只有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燒紅烙鐵浸入冰水的灼蝕聲。孽物那燃燒的巨爪,在接觸到藿藿手掌的瞬間,竟像脆弱的蠟油般開始劇烈熔化、分解!無數扭曲的哀嚎面孔在綠焰中尖叫着化爲青煙!

“尾...尾巴大爺?!”孽物核心處傳出驚恐的意念波動。

“給——我——滾!”藿藿的聲音完全變了調,不再是那個怯懦的小判官,而是一種混合了她原本聲線和尾巴那低沉咆哮的、非人的雙重疊音,充滿了暴戾與絕對的支配感!

幽綠火焰順着孽物的手臂瘋狂蔓延,如同貪婪的巨蟒,所過之處,孽物龐大的身軀寸寸崩解!

“不!!!”核心處的紅光發出絕望的尖嘯,試圖掙脫。

“你的力量...歸我了!”藿藿(尾巴)獰笑着,五指猛地一握!綠焰暴漲,將那團不祥的紅光徹底吞噬、包裹、壓縮!紅光瘋狂掙扎,釋放出毀滅性的沖擊波!

“噗!”穹首當其沖,鮮血狂噴,左臂傳來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皮肉被狂暴的能量瞬間撕裂,深可見骨!

“呃啊——!”劇痛讓穹眼前一黑,身體如同斷線風箏般向後拋飛。

吞噬了紅光的藿藿(尾巴)身體劇烈一震,周身狂暴的綠焰瞬間收斂了大半。她(它)猛地回頭,正好看到穹手臂噴濺的鮮血和軟軟倒下的身影。

“穹...?”那雙重疊音裏,屬於藿藿的聲線驟然拔高,帶着撕心裂肺的驚恐和...某種東西徹底斷裂的脆響。

幽綠的火焰瞬間褪去,露出藿藿蒼白如紙、布滿淚痕的臉。所有的暴戾和力量感消失無蹤,只剩下一個被巨大恐懼攫住的、搖搖欲墜的小女孩。她踉蹌着撲到穹身邊,看着他血肉模糊、白骨支棱的左臂,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血...好多血...”她語無倫次,小手顫抖着,徒勞地想去捂住那猙獰的傷口,溫熱的血瞬間染紅了她白皙的手指,刺目驚心,“不...不要...穹...看着我...求求你看着我...”

穹因劇痛而渙散的金色瞳孔艱難地聚焦在她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小...判官...你...真猛...”話音未落,又是一口鮮血涌出。

“不要死...你不能死...”藿藿的眼淚決堤般涌出,混合着臉上的血污和塵土。巨大的恐慌和一種更黑暗的、源於靈魂深處的占有欲,如同冰冷的藤蔓勒緊了她的心髒。

不能失去他!絕對不能!

她猛地撕下自己殘破的判官袍袖,露出纖細的手臂。另一只手沾滿了穹滾燙的鮮血,顫抖着,卻無比堅定地在自己蒼白的手臂皮膚上畫下一個極其繁復、散發着不祥氣息的血色符咒!

每一筆落下,她的臉色就慘白一分,身體因爲承受巨大的反噬而劇烈顫抖,但眼神卻燃燒着一種近乎癲狂的專注!

“疼...嗎?”她一邊畫,一邊用破碎的聲音問着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穹,淚水滴落在他血肉模糊的傷口上,“很快...很快就不疼了...”

最後一筆完成!血色符咒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猩紅光芒!藿藿將畫滿血符的手臂猛地按在穹斷裂的臂骨之上!

“呃啊啊啊——!!!”穹的身體瞬間弓起,發出不似人聲的痛苦嘶嚎。斷裂的骨茬在紅光中瘋狂地自行對接、生長!撕裂的皮肉如同被無形的針線牽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強行縫合!

那縫合的痕跡並非平整的傷疤,而是蜿蜒扭曲、如同用最粗劣的針腳和滾燙烙鐵硬生生烙上去的暗紅色紋路,形狀詭異地扭曲着,竟隱隱構成一個粗糙的、緊閉的蝴蝶結圖案!

劇痛讓穹徹底昏死過去。

紅光散去。藿藿虛脫般癱倒在地,手臂上那個血符已然消失,只留下一道道皮膚皸裂般的幹涸血痕。她喘息着,爬到昏迷的穹身邊,伸出染血的、冰涼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近乎癡迷地撫摸着那個烙印在他皮肉上的、醜陋而猙獰的暗紅色蝴蝶結。

“好了...好了...”她把臉頰貼上他冰冷汗溼的額頭,露出一個疲憊至極卻異常滿足的微笑,淚水無聲滑落,“不疼了...以後...再也不會疼了...”她輕聲呢喃,像在安撫沉睡的愛人,又像在宣告某種不容置疑的所有權。

“有我...保護你...永遠...永遠留在我身邊...”

永夜囚牢

“哐當!哐當!”

沉重的玄鐵鏈撞擊聲在絕對死寂的黑暗中回蕩,冰冷、單調,如同爲囚徒敲響的喪鍾。穹猛地睜開眼,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他,激得他打了個哆嗦。

後頸傳來宿醉般的鈍痛,左臂卻傳來一種詭異的麻木感,只有那蜿蜒扭曲的縫合處,殘留着絲絲縷縷灼燒般的隱痛。

“呃...”他試圖抬手揉揉發痛的額角,手臂卻沉重得仿佛灌了鉛,被某種冰冷堅硬的東西死死鎖住。鐵鏈的摩擦聲再次響起,刺耳地提醒着他所處的境地。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這裏是一間狹窄得令人窒息的石室,沒有窗,唯一的微弱光源來自牆壁上幾道明滅不定、散發着腐朽氣息的古老符籙。

空氣裏彌漫着濃重的黴味、血腥味,還有一種...屬於藿藿身上特有的、混合着香灰和淡淡藥草的氣息。

他正躺在一張冰冷的石床上,手腕和腳踝被粗大的、刻滿符文的黑色鎖鏈牢牢銬住,鎖鏈的另一端深深嵌入身後的石壁。

穹試着掙扎了一下,鎖鏈紋絲不動,只磨得腕骨生疼。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左臂那猙獰的縫合傷口上,此刻竟覆蓋了一層半透明的、散發着微弱綠光的“薄膜”,薄膜下,暗紅色的蝴蝶結烙印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

“...藿藿?”幹澀的喉嚨發出嘶啞的呼喚,帶着難以置信的驚疑。

角落裏,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一個小小的身影抱着膝蓋,蜷縮在冰冷的石壁陰影裏,像一只被遺棄的幼獸。

聽到聲音,她猛地抬起頭,散亂的灰綠色發絲下,那雙爪印狀的金色瞳孔在昏暗中亮得嚇人,裏面翻涌着濃得化不開的疲憊、恐懼,以及一種讓穹心髒驟縮的...病態的狂喜。

“你醒了...”藿藿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着小心翼翼的、近乎討好的顫抖。

她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陰影裏爬出來,撲到石床邊,冰涼的小手急切地撫上穹的臉頰,動作帶着神經質的顫抖,卻又充滿了貪婪的眷戀,“感覺...怎麼樣?還疼嗎?我...我用‘淨血符’和‘安魂咒’給你處理過了...尾巴的力量也幫你封住了傷口...不會感染的...”

她的指尖冰涼,觸感卻像烙鐵。穹下意識地偏頭想躲,鎖鏈譁啦作響。這個動作似乎瞬間刺痛了藿藿。

“別...別躲我!”她聲音陡然拔高,帶着哭腔和一絲尖銳的瘋狂,雙手猛地用力,捧住穹的臉,強迫他看向自己。那雙近在咫尺的金色瞳孔裏,映出她此刻的模樣:

判官袍污穢不堪,沾滿幹涸的暗紅血漬(有穹的,也有她的),帽子和令旗早已不見,蒼白的臉上淚痕交錯,黑眼圈濃重得像兩團化不開的墨,只有眼神亮得駭人,燃燒着一種孤注一擲的火焰。

“外面太危險了...太危險了!”她急促地喘息着,語速快得像連珠炮,每一個字都浸透着深入骨髓的恐懼,“工造司的洪爐...那些逃出來的歲陽...還有符玄大人...他們都在找你!都想傷害你!只有這裏...只有在我身邊...你才是安全的!”她用力強調着“安全”兩個字,仿佛這是不容置疑的真理。

“傷害我?”穹艱難地開口,聲音幹澀,“符玄大人?她只是...”

“她派人查我!”藿藿尖叫着打斷他,身體因爲激動而劇烈發抖,像一片風中的枯葉,“查我經手的案牘!查那些消失的歲陽!她懷疑我!

她要把你從我身邊帶走!就像...就像當年那些人搶走我的布娃娃一樣!”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砸在穹的胸口,冰涼一片。

“不是的,藿藿,你聽我說...”穹試圖解釋,心底升起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寒意。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藿藿,那個膽小、愛哭、連紙人都怕的小判官,此刻像一頭被逼入絕境、豎起所有尖刺的幼獸,而囚禁他的鎖鏈,就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保護”。

“噓...別說話...”藿藿卻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冰涼的手指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她俯下身,散落的發絲垂到穹的臉上,帶來一陣混合着血腥和淚水的潮溼氣息。她的眼神變得迷離而專注,緊緊盯着他左臂上那個暗紅色的蝴蝶結烙印。

“你看...它多漂亮...”她的指尖顫抖着,小心翼翼地撫過那醜陋扭曲的疤痕,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稀世珍寶,“這是我的‘護身符’...它會保護你...代替我...永遠保護你...”

她癡癡地笑了起來,笑聲在死寂的石室裏回蕩,空洞得令人毛骨悚然,“以後...再也沒有東西能傷害你了...我們...永遠在一起...”

石室的陰影深處,那幽綠的歲陽火焰無聲地升騰了一瞬,映亮了藿藿半邊臉,一半是天使般的專注癡迷,一半是惡魔般的偏執瘋狂。

她低下頭,冰涼的唇瓣帶着一種近乎獻祭的虔誠,輕輕印在那個由血與痛、符咒與歲陽之力強行縫合而成的蝴蝶結烙印上。

“你是我的藥呀...穹...”她滿足地嘆息着,像擁抱着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治好我的恐懼...照亮我的黑夜...所以...永遠...永遠留在這裏...做我的光...”

焚盡幽府

“轟——!”

拘魂殿那堪比城牆的厚重玄鐵大門,在足以焚金融鐵的高溫沖擊下,如同脆弱的紙片般向內爆裂、扭曲、熔化!狂暴的赤紅烈焰混雜着太卜司窮觀陣的熾白光束,如同憤怒的神罰,狠狠灌入這十王司最幽深、最禁忌的囚魔之地!

熱浪裹挾着金屬碎片和灼熱的碎石,如同毀滅的風暴席卷而來!煙塵彌漫,刺鼻的硫磺與焦糊味瞬間壓倒了此地原本的陰寒腐朽。

符玄懸浮於半空,玫紅色的長發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狂舞,玉兆懸浮於掌心,散發出鎮壓一切的磅礴威壓,臉色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她身後,全副武裝的雲騎軍精銳如臨大敵,結陣肅立,兵刃寒光刺破煙塵。青雀站在陣前,平日裏的憊懶一掃而空,手中緊握的玉牌閃爍着危險的雷光,眼神銳利如鷹。

“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星核精給本座找出來!”符玄的聲音如同寒冰碎裂,帶着滔天怒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

玉兆的光芒掃過狼藉一片的拘魂殿前廳,遍地是斷裂的鎖鏈、破碎的刑具和焦黑的、形態詭異的殘骸——那是被抽幹了歲陽本源、徹底湮滅的孽物軀殼。

三十七具!整整三十七具被十王司記錄在案的、凶名赫赫的歲陽邪祟,此刻如同垃圾般散落一地,死寂無聲。

空氣裏殘留的,是濃鬱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狂暴的歲陽餘燼,以及...一種粘稠得化不開的、絕望的占有氣息。

“符玄大人!這邊!”一名雲騎軍士用長戟挑開一堆坍塌的石塊,露出後面一條被強行破開的、通往更深處地牢的隱秘甬道。那甬道入口的斷龍石,竟像是被某種極其恐怖的高溫生生熔穿了一個大洞!

洞口邊緣的岩石呈現出詭異的琉璃態,絲絲縷縷的幽綠火苗如同毒蛇的信子,還在其中不甘地明滅跳動。

符玄與青雀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凝重。兩人身形一閃,率先沖入甬道。越往裏,那股混合着血腥、焦糊和藿藿特有氣息的味道就越發濃烈刺鼻,幾乎凝成實質。

幽綠的火焰殘痕如同跗骨之蛆,在冰冷的石壁上肆意蔓延、灼燒,發出滋滋的輕響,留下扭曲妖異的焦痕。

甬道盡頭,是一扇同樣被熔穿的鐵門。

門內的景象,讓見慣了幽冥鬼事的符玄和青雀都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一間狹小、壓抑的石室。牆壁上布滿了焦黑的爪痕和瘋狂書寫的、用鮮血混合朱砂繪制的符咒,層層疊疊,如同某種癲狂的壁畫。

地面上散落着撕碎的判官袍布條、斷裂的鎮魂鈴、以及...幾塊沾着幹涸血跡、明顯是從人手臂上硬生生摳下來的、刻着禁錮符文的玄鐵鐐銬碎片。

石室中央,那張冰冷的石床上,空無一人。只有幾道被暴力掙斷的粗大鎖鏈,無力地垂落。床沿上,靜靜躺着一枚小小的、用黃紙折成的粗糙紙人,紙人的心口位置,點着一個刺目的紅點。

而石床前的地面上,用暗紅色的、早已凝固的血,畫着一個巨大而扭曲的圖案——一個粗糙的、緊緊閉合的蝴蝶結。

“她...她把他帶走了?”青雀的聲音有些發幹,環視着這間如同瘋人院囚室般的石牢,目光最後落在那血色的蝴蝶結上,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符玄沒有回答。她玫紅色的眼瞳死死盯着牆壁上那些癲狂的血符,玉兆的光芒劇烈閃爍,瘋狂推演着。畫面在她意識中急速閃回:

藿藿撕心裂肺的尖叫、沖天而起的幽綠烈焰、穹噴濺的鮮血和斷裂的手臂、藿藿用血畫符時那專注而瘋狂的眼神、她撫摸那個烙印時癡迷的淚水、最後定格在她俯身親吻那個醜陋蝴蝶結時,嘴角那抹滿足而絕望的微笑...

“不是帶走...”符玄的聲音冰冷徹骨,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是‘融合’。”

她猛地抬手,玉兆爆發出刺目的光!光芒掃過石床,掃過地面那個巨大的血蝴蝶結!嗡——!殘留在空間中的、屬於藿藿的微弱魂息和狂暴的歲陽之力被瞬間激發、顯形!

虛空中,浮現出兩道極其黯淡、幾乎要消散的魂影輪廓。

一道是穹的。他雙眼緊閉,似乎陷入深沉的昏迷,身體呈現出一種怪異的半透明狀。

而另一道更小、更虛幻的身影,正從背後緊緊擁抱着他,雙臂如同最堅韌的藤蔓,死死纏繞在他的胸膛,灰綠色的發絲與他灰色的發絲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

屬於藿藿的那道魂影,將臉頰深深埋在他的頸窩,虛幻的身體裏,幽綠的歲陽之火如同心髒般微弱地跳動着,每一次跳動,都釋放出無數細若發絲的光線,深深刺入穹的魂影之中,如同根須,貪婪地汲取着什麼,又像是...在進行某種絕望的共生。

而在穹的魂影左臂位置,那個由血符縫合而成的暗紅色蝴蝶結烙印,此刻正散發出妖異的紅光,如同一個活着的錨點,將兩道魂影死死地、永恒地鎖在一起。

“藿藿!”符玄厲聲怒喝,玉兆的光芒如同利劍刺向那糾纏的魂影,“你可知罪?!”

那緊緊擁抱着穹的虛幻身影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藿藿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她的臉在玉兆的光芒下模糊不清,只有那雙爪印狀的金色瞳孔,清晰得令人心碎。裏面沒有了恐懼,沒有了淚水,只剩下一種燃燒到極致後的、荒蕪而平靜的瘋狂。

她的目光,穿透了符玄,穿透了玉兆的光,穿透了石壁,癡癡地、永恒地定格在懷中穹那虛幻的側臉上。一個無聲的、滿足的微笑,在她虛幻的唇角緩緩綻開,如同開在黃泉彼岸的、最絕望的花。

然後,她低下頭,再次將虛幻的臉頰貼上他的頸窩。擁抱的姿勢,是殉道者最後的虔誠。

“他只能是我的藥呀...” 一聲微不可聞、卻仿佛來自九幽深淵的嘆息,混雜着歲陽火焰最後的噼啪聲,在死寂的囚牢中幽幽回蕩。

石壁上,那些幽綠的火焰殘痕驟然爆發出最後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的凶獸,猛地吞噬了整個囚室!

在符玄和青雀驚怒的目光中,牆壁上層層疊疊的血符瞬間燃燒,化作漫天猩紅的灰燼,如同爲這場畸戀獻上的、最盛大的祭奠。

那糾纏的兩道魂影,也在驟然爆發的綠與紅交織的火焰中,徹底消失無蹤。

只留下石床上那枚小小的、心口點着紅痕的紙人,在灼熱的氣流中,微微顫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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