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計劃完美收官,一切塵埃落定。
汪家崩散,青銅門開,張起靈歸來。
杭州吳家老宅卻少了一個人。
吳畏站在解家別院的書房裏,臉色蒼白如紙,眼下是濃重的青黑。
他聽着衛星電話傳來吳邪又哭又笑的聲音,那笑聲裏淬着十年風霜磨出的滄桑,早已不是他記憶中那個陽光明媚的哥哥。
“小花哥…”他聲音幹澀,帶着從未有過的脆弱,“幫我…離開這裏,我沒辦法…沒辦法再這樣看着他。”
每一次對視,都讓他想起藏海花谷飛濺的喉間血、地下室彌漫的血腥味和費洛蒙的惡臭。
他參與的計劃,抽幹了哥哥的天真,也碾碎了他自己的心。
解雨臣放下茶盞,琉璃般的眼眸看着他,帶着洞悉一切的悲憫:“想好了?去哪?”
“無錫。”吳畏吐出兩個字。
那裏不遠不近,既能感知杭州的風,又能有足夠的空間讓他舔舐傷口。
“身份呢?”小花指尖敲擊桌面。“
父親早逝,單親家庭,母親…普通農民,含辛茹苦供我讀書。我普通985畢業,性格…摳門,有點慫。”
吳畏機械地復述着路上想好的設定,“名字…就叫吳所謂吧。”
解雨臣頷首,效率極高。僞造的檔案、學歷、甚至一張泛黃的“母子”合影很快送到吳畏手中。
“解家旁支,知道九門,但是具體了解不多,能幫助你更好的隱藏身份。”
無所謂點了點頭拿起那些資料。
突然,檔案袋掉出幾張合照,是對年輕的小情侶。
二人相擁笑的甜蜜,可謂是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照片裏的男生是他的臉,神情卻一點都不像他。
吳所謂觀察者照片裏那個陽光開朗的男孩,眼熟卻陌生。
一點都不像他,反而像他哥。
——過去的他哥……
吳所謂不確定的問:“這是?”
黑瞎子不慌不忙撿起地上其他照片,才開口解釋。
“解千妤,現在叫嶽悅。”
他彈着手裏的照片調侃道:“哥給你找的‘前女友’,不錯吧!是個愛豆和小演員。人設是嫌貧愛富的‘拜金女’。和你吃了七年麻辣燙後實在忍不了和你分手,可以豐富你的人設。”
“這…”吳畏嘴角抽搐,“是不是有點…太假了?而且你這個人設也不對呀,拜金女和我吃七年麻辣燙?我都有點同情她了。”
“要的就是這種‘用力過猛’的真實感。”黑瞎子不知何時斜靠在解雨臣身上,笑得一臉狡黠,“單親貧苦媽媽?多帶感!再給你配個拜金前女友,我還給你安排了細致的劇情,照着演,人物厚度立馬拉滿!”
吳所謂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打開了黑瞎子給他的人設和劇本。
人物:嶽悅,解家旁支,十八線小演員。
角色任務:扮演嫌貧愛富的拜金女、拋棄窮男友吳所謂。
劇本:被前女友的現男友(黑瞎子友情出演)當衆羞辱毆打,隱忍多年後龍王歸來打臉!
……
“好離譜!我不要!”看着那‘龍王劇本’,吳畏額角青筋直跳。
“嘖,年輕人不懂戲劇張力!”黑瞎子尤不死心的砸砸嘴,繼續勸,“放心,哥演技一流,保證揍得你滿地找牙,歸來打臉時帥炸蒼穹!”
“夠了。”解雨臣推了黑瞎子一把,打斷他的自嗨。
伸手將一份入職合同推給吳畏,“正經點,給你找了個小公司文案策劃的職位,低調,適合你‘摳門小職員’人設。”
又看了看旁邊躍躍欲試想要零片酬出演的黑瞎子,還是補充到,“嶽悅會配合你,在必要場合出現,豐滿你的背景故事。至於那個劇本,丟了……”
無錫的風很溫柔,吹拂着吳畏,開始了名爲吳所謂的人生。
安置好後,抱着“重新做人”的決心,吳所謂走進了那家資料裏名爲“創輝”的小公司。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老板姓王,是個油膩禿頂、滿嘴黃腔、酷愛PUA員工的中年男人。
吳所謂隱忍了三天:
第一天,被要求給老板泡茶,水溫差一度被罵“廢物”,莫名其妙就開始走黑瞎子設定龍王贅婿的劇本。
第二天,寫的方案被老板剽竊署名,反被斥責“沒創意”。生活比劇本更加豐富昨天是龍王贅婿,今天是重生歸來在老板剽竊我創意的那天……
第三天下午,王老板腆着肚子,把一份文案摔在吳所謂桌上。
唾沫橫飛:“小吳啊!這文案寫得跟屎一樣!就你這水平,要不是看你可憐,早讓你滾蛋了!今晚加班重寫!寫不出來,陪我去見客戶‘深入交流’一下靈感!”
那猥瑣的眼神和“深入交流”的暗示,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扎進了吳家小二爺緊繃的神經!
找死。
十年沙海隱忍,九門詭譎算計,汪家血腥廝殺……他都能爲了計劃咬牙扛下。
唯獨這種下作齷齪的羞辱,觸碰了他骨子裏屬於吳家二房繼承人的驕傲!
理智的弦,“啪”地斷了。
“交流?”吳所謂抬起頭,臉上那副“慫包新人”的表情瞬間消失。
眼神中帶上了一絲殺意,嘴角卻勾起燦爛的笑容,“好啊。”
王老板看着他這神經質的表情,尿意莫名上涌,每一根神經都開始拉響警報,身體卻被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你…你,想幹…?”
話音未落!
只見吳所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起工位上那個沉甸甸的、印着“最佳員工”的樹脂獎杯(黑瞎子友情贊助的“道具”之一)。
手臂劃出一道幹脆利落的弧線!
“砰——!!!”
一聲極其沉悶又響亮的爆鳴。
那個樹脂獎杯,結結實實、精準無比地拍在了王老板那油光鋥亮的腦門上!
時間仿佛靜止了。
王老板臉上的猥瑣笑容僵住,眼睛瞪得像銅鈴,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小綿羊”。
下一秒,他哼都沒哼一聲,白眼一翻,像個被砍倒的麻袋,直挺挺地往後栽倒。
“咚”地一聲砸在地板上,徹底暈死過去。一縷鮮紅的鼻血,緩緩流下。
整個辦公室,死一般寂靜。所有同事都張大了嘴巴,石化在原地。
吳所謂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老板,臉上笑容收斂,神情淡漠。
再次舉起獎杯,還想再掄。
這時臨近工位的同事,回過神來一把抱住無所謂的手。
“小吳,冷靜,再打出人命了。”
被人阻止吳所謂看看手裏沾血的“最佳員工”獎杯,眨了眨眼。
一股熟悉的、屬於“吳家小二爺”的戾氣還在胸腔翻涌,緊隨其後,回過神來。
哇哦,好像玩脫了。
“黑瞎子的劇本…好像…提前殺青了?”他喃喃自語。
不對!
還沒有適應身份轉變的吳小二爺現在才反應過來。
自己現在只是一個普通平凡的社畜,這種情況應該怎麼用“正常人”的手段處理?
其他同事顯然也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看着吳所謂被嚇呆(假)在原地。
除了少部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衆,看着渾身煞氣的吳所謂不敢靠近。
大部分聽到老板想要潛規則這個漂亮小朋友和了解王老板本性的同事還是圍了過來。
看着控訴王老板不做人和輕聲安撫自己的大姐姐們,吳所謂眨了眨眼,突然覺得這個城市真不錯。
此時正在地上檢查王老板情況的同事也起身,以“轉業醫學生”職業素養,就王老板的情況進行了初步估判。
“皮外傷,臉上的血是被獎杯裝飾劃的,暈過去應該是受驚過度,送樓下診所就行。”
說着,衆人搭手把王老板送往樓下不遠處的診所。
結果可想而知。
王老板醒來後哭天搶地,報警、驗傷、索賠一條龍。
吳所謂“故意傷害”證據確鑿。
沒有吳家的背景撐腰,也沒有解雨臣立刻介入。
面對王老板獅子大開口的“精神損失費”、“誤工費”、“毀容費”(鼻青臉腫),囊中羞澀的吳所謂感覺錢途一片灰暗。
就在他還想爲天價賠償金討價還價一二時,柳暗花明。
有同事出面作證老板性騷擾,吳所謂正當防衛可以減輕處罰。
走出派出所,吳所謂身無分文,背着個破包,站在無錫初夏的街頭。
看着車水馬龍,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真正的“走投無路”。
離開吳家,他什麼都不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突然,門口蹲着的穿着白大褂,上衣口袋上別着支泰迪熊籤字筆的年輕小卷毛,看到他出門,立刻起身向他走來。
“你好,請問你就是吳所謂嗎?”小卷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吳所謂,帶着毫不掩飾的崇拜。
畢竟他前20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不服就幹,正面打擊性騷擾的狠人。
“你…你上午是不是和你的同事,送了個腦袋開瓢的禿…呃,病人去我診所?”
吳所謂茫然點頭。
“太…太帥了!”小卷毛激動得臉都紅了,“我都聽你同事說了!那個王扒皮!活該!整天欺負人!還想性騷擾下屬。”
說到激動處還伸手比劃了一下:“你那一下,真解氣!。”
說着看着滿臉茫然的吳所謂,他伸出手。
“你好,我叫姜小帥。”
吳所謂伸手與他交握了一下。
“你好,吳……所謂”
看着對方還是沒搞懂什麼情況姜小帥自顧解釋起來。
“你同事他們還有事需要先走但放心不下你,拜托我在這裏接你一下。”
他完全無視了吳所謂茫然加感動的模樣,像看偶像一樣看着他。
得知自己的“偶像英雄”現在無處可去,姜小帥立刻拍着瘦弱的胸脯:“沒地方去?住我診所!我那兒有張值班床!幹淨!至於錢…”
他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診所是小本生意…但包你三餐沒問題!咱們…咱們慢慢想辦法!”
於是,負債累累、有家不敢回(吳家)的吳家小二爺,正式踏上了在無錫打零工還債的“艱辛”旅程。
而他“摳門”的人設,也在姜小帥診所安頓下來的那一刻,自動加載成功。
畢竟,每一分錢,都是要還債的!能省則省!
而那個被他拍暈的王老板,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一次職場騷擾,不僅挨了一記堪比“九門秘傳·拍磚(當它是吧)術”的暴擊。
還間接促成了未來攪動無錫風雲的“逆愛四人組”的初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