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寺,是夜!
寒風刺骨,大雪紛飛。
嗷嗚嗷嗚~
“冬雪,秋霜,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蘇婉清披着狐裘剛上完香,準備回廂房休息,忽聽到一陣嬰孩微弱的啼哭聲,眉心微皺,轉頭問一旁的貼身侍女。
兩人對視一眼,四處環視一圈,冬雪開口。
“夫人,聽聲音好像是從那邊偏殿傳來的。”
“走,去看看。”
蘇婉清說着提起裙擺往偏殿走去,剛才她們去正殿上香的時候沒聽到聲音,怎麼突然有嬰孩的啼哭。
冬雪跟秋霜對視一眼,忙上前勸。
“夫人,時辰不早了,要不咱們還是回去休息吧,這許是別家貴人帶着孩子上山祈福也不一定呢。”
“對,對,奴婢聽一些婆子說,最近很興這事呢,或許只是半夜餓了哭鬧。”
孩子小,都這樣,尤其到了陌生環境,三更半夜更是如此。
冬雪二人是陪嫁丫鬟,打小跟着伺候蘇婉清。現在侯府這光景,夫人整日爲府中之事操心,夜不能寐,她們實在不忍心主子再別旁的事操勞。
蘇婉清擺擺手,心意已決。
“去看看吧!”
作母親的,見不得這般,而且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讓人不忍。
權當是做善事,積功德!
說着踏着積雪,往那偏殿走去,冬雪跟秋霜默默嘆了口氣,只得跟上。
偏殿大門緊閉,冬雪二人敲了幾聲,不見有人開門。
冬雪說了句打擾後,推開門。偏殿昏暗,裏頭幾盞燭火微弱搖曳着,隨着寒風灌入,原本微弱的光有一瞬間像被吹滅,忽而又微微亮了起來。
“夫人,您看,那好像...有個孩子。”
蘇婉清順着秋霜的手望過去,眉頭皺得更深,趕緊吩咐。
“快,將那孩子抱起來。”
作孽,這麼冷的天,居然將那麼小的孩子隨便扔地上,這不是要將人活活凍死嗎?
幾人也顧不得其他,冬雪快步上前將孩子一把抱起。
小孩看着大概兩歲,穿着破舊單薄的衣服,雙眼緊閉,一直抽泣着,臉頰泛着不正常的紅暈,小手凍得紅通通的。
蘇婉清扯下自己的披風,趕緊將小孩包裹起來,手輕輕往小孩的額頭探去。
“好燙~來,我來抱抱。”
她熟練地接過小孩,許是聞到讓人心安的氣息,懷裏原本還在嗚咽啼哭的小孩瞬間止住了哭聲。
小腦袋輕輕往她懷裏蹭了蹭,許是覺得這樣舒服。
蘇婉清一臉慈愛的看着懷裏的孩子,眼裏滿是心疼。
“冬雪,快去找小沙彌,問問寺裏可有懂醫的,這孩子怕是染了風寒。”
是~
冬雪應聲下去,不敢耽誤,腳步匆匆往偏殿外走去。一出門便看到寺院住持,身後跟着一個小沙彌。
“阿彌陀佛,了跡大師,敢問貴寺可有醫者,剛我家夫人在偏殿內發現一位小孩,許是染了風寒,還請大師相助~”
“阿彌陀佛,施主莫急,待老衲前來一看~”
“有勞大師~”
冬雪在趕緊側身讓了跡大師進入偏殿。
蘇婉清見到來人,喜出望外。
“大師,勞煩看看。”
了跡大師示意將孩子放到旁邊的榻上,誰知那小孩一離開蘇婉清懷裏,又開始啼哭,小淚珠斷線一般忍不住往外冒。
了跡大師身後的小沙彌見狀想去抱哄,也不行,一直哭個不停。
蘇婉清不忍心,趕緊將孩子抱起,那小孩立即停止了哭喊。
這!
“夫人,這孩子跟您有緣!”
了跡大師雙手合十,削瘦的臉上浮現微微笑意,眼神清澈明亮,似能看透一切。
他上前替孩子把脈,又吩咐小沙彌去熬藥。
蘇婉清看着孩子,心裏也一陣疼惜。
“大師,這孩子身體如何?”
“他感染風寒,今夜需好生照料才行。多虧夫人心善,及時發現,幸能撿回一條命。”
啊!?
屋子裏衆人一聽,齊齊震驚,冬雪跟秋霜更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幸好當時夫人堅持,要不然豈不是因此誤了一條性命。
阿彌陀佛,莫怪莫怪!
“行,沒問題,今晚我定好生看顧,請放心,有勞大師。”
“有勞夫人,老衲今晚會在隔壁正殿爲孩子誦經祈福,若有事可隨時喚我。”
送走了跡大師,蘇婉清讓冬雪跟秋霜二人去廂房取來衣物跟被子,今晚她打算在這偏殿守着。
小沙彌熬好藥湯送過來,又拿着兩個火盆進來,多加了幾盞燭火才退出偏殿。
冬雪端着藥碗,蘇婉清一手抱着小孩子,一手拿着調羹吹着喂藥。
秋霜在一旁鋪褥子,“夫人,等下喂完藥,您先休息,我跟冬雪照看着就成。”
“是啊,夫人,您今日也累了一天,我們輪流盯着,有什麼事再叫您。”
“沒事,今晚我照看着,這孩子粘得緊,我一鬆手,就哭呢。”
蘇婉清說着嘴角不自覺勾起笑意,嘴上說着嗔怪的話,但神色滿是慈愛之色。
說着還忍不住用手刮刮小家夥的鼻子。
“可是夫人,咱們明日就要啓程回府呢,您這一宿不休息...”
蘇婉清輕搖頭,“沒事,反正我也睡不了一兩個時辰,我看着就行,你們留下一個值夜就成。”
冬雪跟秋霜對視一眼,一臉無奈,剛到嘴邊的話也給咽了回去。
明日她們就要回府,那這孩子該怎麼辦?!
秋霜剛才想問夫人,但被冬雪用眼神制止了,眼下還是先治好這孩子的病要緊,剩下的事,相信夫人自有判斷。
隔壁正殿,了跡大師正在誦經。
片刻,小沙彌突然開口,“師父,您要將那小孩留在寺裏嗎?”
跟他一樣,當個小沙彌。
了跡大師閉了閉眼,沉思片刻,輕聲開口。
“那孩子,自有去處!”
啊?!
這是什麼意思?!
了跡大師笑而不語,繼續誦經。
蘇婉清一夜無眠,那小孩子一晚兩次喂藥,了跡大師又給服下了丹藥。
次日一早,了跡大師過來探脈,高燒已退,已無礙。
“這可真真太好了,可喜可賀。”
蘇婉清激動不已,看着懷裏熟睡的小孩,小手緊緊拽着她的衣角。
她一放下這孩子就哭,抱着就不鬧,睡得很甜。昨晚蘇婉清就這樣抱着這孩子,過了一夜。
也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