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年前我突然失明,竹馬溫擇言不顧家人反對,執意娶了我。
婚後一個月,公司破產。
我們從別墅區搬到了貧民窟,家徒四壁。
不忍他負重前行,我提議去盲人按摩店打工。
他輕撫着我的發頂說:
“我怎麼舍得讓你受苦?你放心,就算不能東山再起,我也可以送外賣養你。”
我被感動得無以復加,覺得這輩子唯一的幸事就是嫁給了溫擇言這樣的好男人。
誰料三年後,我意外恢復視力。
就當我滿心歡喜地想把這個消息告訴溫擇言時,一扭過頭,卻發現身旁躺着我的閨蜜寧莎莎。
她一絲不掛。
趴在她身上的,才是我老公。
兩人甚至還連在一起。
一股灼烈的怒火瞬間炸穿胸膛。
我一腳將這對狗男女踹下了床。
失明期間,我不小心患上了躁鬱症,不小心犯點錯,他們應該可以理解吧。
1
寧莎莎猝不及防被我踹中腰側,重重摔在地板上,正要尖叫,被溫擇言捂住了嘴。
他警惕地看着我,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歲歲,做噩夢了嗎?”
我裝作茫然地望着前方。
“我好像踢到什麼東西了?是你嗎老公?”
兩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寧莎莎狠狠瞪着我,朝我豎起中指。
溫擇言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將她抱進懷裏親,嘴上卻對我說:
“是我,沒事的,你老公我皮糙肉厚。”
“醒了就別賴床了,老公去給你做你最愛的糖心煎蛋,好不好?”
待兩人打鬧着走出房門,我環顧四周。
這哪裏是什麼貧民窟,分明還是我以前那棟別墅!
溫擇言爲了騙過我,竟然把大理石地板都撬了!
最刺眼的是本該掛在床頭的婚紗照,如今居然換成了寧莎莎的暴露寫真!
就在上周,溫擇言半夜打電話給我,說送外賣時不小心出了車禍,一個人在醫院包扎。
我當時痛苦自己是個瞎子,什麼都幫溫擇言做不了,抱着這個相框哭了一宿。
可現在呢?
我抱得是他和寧莎莎的情趣!
恨意瞬間攥緊心髒,幾乎讓我窒息。
我一拳打碎了相框,臉上重新掛上茫然走向餐廳。
“歲歲,快坐。”
溫擇言體貼地牽起我的手,引導我坐下,仿佛我真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廢物。
那枚煎蛋被故意煎得兩面焦糊,跟塊黑炭沒差別。
他們面前的早餐,卻是酒店送來的蟹黃湯包和燕窩桃膠。
寧莎莎笑吟吟地看着我,往煎蛋上吐了一口口水。
她調皮地朝溫擇言吐了吐舌頭,無聲地開口:
“誰叫這死瞎子踢我的,給她加點料!”
溫擇言手指在寧莎莎額頭一點,眼裏滿是的寵溺。
“調皮鬼!”
然後翻了個白眼大聲說:“歲歲,怎麼不吃啊?是不合胃口嗎?”
吃吃吃,我吃尼瑪。
大家都別吃了!
我猛地站起來,把桌子一掀。
碗盤碟勺統統摔了個稀巴爛,一只湯包滾落到腳邊,被我一腳踢到寧莎莎白色睡裙上,綻開一朵屎黃的花。
兩人臉上閃過驚懼,我看到寧莎莎慌亂地打着手語:
“她是不是能看到了?”
溫擇言咽了咽口水,同樣用手語回復道:
“不可能,那老道士給藥的時候說了,連着服用半年就會終身致盲!”
原來就連我意外失明,也是溫擇言的手筆!
我死死掐着掌心,才沒讓巴掌落到這對賤人臉上。
穩住心神,我笑嘻嘻地道歉,翹着二郎腿坐下:
“不好意思,起來太急了,是不是把桌子撞倒了?“
反復確認了好幾遍我還是看不到後,溫擇言才鬆了口氣。
他以“送外賣”爲借口帶着寧莎莎出了門。
我透過玻璃窗,看到溫擇言開着一輛敞篷法拉利,載着寧莎莎疾馳而去。
這就是他說的,跑外賣的小電驢。
我迅速掏出手機給曾經的助理小陳打去電話。
沒想到,他接通後痛哭流涕。
“安姐,你終於肯聯系我了!溫總說你失明後心情不好,不想讓任何人聯系到,連手機號都換了!”
我咬緊牙關:“那公司呢?”
“公司最近不怎麼樣,還好您走之前談的幾個重要合作一直在續約,您不用擔心,年收沒有明顯下滑......”
他還在說,我已經聽不進去了。
婚紗照是假的,窮也是假的,公司破產也是假的。
連我失明,都是人爲的。
我在溫擇言爲我打造的楚門的世界裏,惶惶過了三年。
2
幼時,父母遭遇空難雙雙離世,我從貴族學校轉到普通小學,認識了溫擇言和寧莎莎。
我們仨被老師同學調侃爲鐵三角。
成年後,我第一件事就是奪回父母留下的公司,過程中幾次瀕臨崩潰,是他們倆陪在我身側,讓我一次次振作起來。
當溫擇言遞給我安神養眠的補藥時,我不疑有他,連着吃了半年。
現在想想,我真是蠢到家了!
但是無妨,我能奪回公司一次,就能奪回第二次!
全屋裝滿監控後,溫擇言回來了。
寧莎莎還跟我打招呼:“歲歲,我來看你啦!給你帶了花哦~”
她手上捧着的,是玫瑰。
我正好對玫瑰花粉過敏,這一點,她十年前就知道了。
我劇烈咳嗽了幾聲,臉頰跟脖子上迅速起了紅疹。
“哎呀,怎麼了歲歲?不舒服嗎?”
她語氣很緊張,拿着花又往前遞了遞,恨不得把花粉全抖到我臉上。
啪!
我反手一個耳光扇在她臉上。
“有蜜蜂!我聽到嗡嗡的聲音了!”
“啊——!”
她捂着臉尖叫一聲。
我另一只手在空中鏟過,快準狠地打在她另一邊臉頰。
“它落你臉上了!”
趁她沒反應過來,我又是一巴掌抽上去!
寧莎莎被我打得連連後退,放聲大哭。
我趕緊道歉:“對不起,我是不是不小心打到你了?真的有蜜蜂,你們抓一下吧,我看不見呢。”
她兩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溫擇言黑着臉,看表情恨不得把我生吞了,嘴上卻還和和氣氣的:
“沒關系,我已經把花丟出去了,莎莎,你下次別帶這麼招蟲的花來了。”
眼看寧莎莎眼眶都哭紅了,我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一聲:
“肚子有點疼,我上個洗手間。”
假裝摸索着進入洗手間,我立刻反鎖上門,坐在馬桶上打開監控軟件。
“她絕對是故意的!什麼蜜蜂,根本就是借口!”
寧莎莎眼淚汪汪地怒吼。
溫擇言皺着眉頭,檢查着她紅腫的臉頰,眼神裏閃過一絲心疼:
“可能碰巧聽到了蚊子飛或者什麼別的聲音,反應過度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個瘋病,動不動一驚一乍的!”
寧莎莎一把推開他,情緒激動,
“我受夠了!天天陪着這個又瞎又瘋的女人演戲,還要被她打!“
“你說的只要哄她一陣,等得到安氏那些老頭的完全支持,你就跟她離婚!可現在呢?三年了!”
“那些人有一個真心服你的嗎?他們嘴上叫你溫總,背地裏誰不看你的笑話?覺得你是靠女人才上位的軟飯男!”
寧莎莎的話顯然戳到了他的痛處,他眼中閃過狠厲:
“你以爲我不想盡快解決?但那些老狐狸精得很!不過......”
“下周是安歲的生日,我們給她辦一個生日派對吧,就定在新買的那艘遊艇上。”
寧莎莎聞言,氣得直掉淚,拳頭錘在他胸口。
“你不是說這艘遊艇是送給我的嗎,我才不要這個死瞎子上去!晦氣死了!”
溫擇言笑着捉住她的手腕,手曖昧地往她裙下滑去,嘴裏說出的話讓我遍體生寒。
“你忘了嗎?我們把遊艇停在明月灣,那一帶,可有不少鯊魚出沒呢,到時候,在遊艇下面掛幾頭死豬,還怕她不能銷聲匿跡?“
3
寧莎莎眼裏放光,隨即被逗弄得連連嬌喘。
“哼,話、話是這麼說,你舍得嗎?怎麼說也是你曾經的女神啊。“
溫擇言手上一使勁,寧莎莎立馬軟了下去。
“她算個狗屁女神,早就被我玩爛了,還是個殘廢,活着都是浪費空氣。”
寧莎莎嬌笑着:
“別啊,畢竟是朋友一場,到時候先找幾個猛男幫她爽一爽!”
“我早就看她那副狗眼看人低的裝逼樣不爽了,看她還傲不傲得起來!”
兩人在客廳一邊討論我的死法,一邊苟且。
我猛地俯身,對着馬桶幹嘔起來。
做夢都沒想到,他們能歹毒到這種地步。
上學時候,溫擇言跟寧莎莎家庭條件一般,每次一起出去玩,我都會包攬全部費用。
甚至寧莎莎那個賭鬼老爸的欠債,都是我還上的!
他們高考失利,只讀了個二本,畢業後找不到工作,是我安排他們進了安氏,暗中給他們關照數不勝數。
我以爲他們是我絕望中的救贖,沒想到是依附在我傷口上舔血的蛆蟲!
生日派對那天,溫擇言給我準備了一套堪比情趣睡衣的禮服。
他的那幫朋友一見到我,就吹口哨。
“嫂子這麼久沒亮相,一亮相就如此驚爲天人,溫總好福氣啊!”
“美得我都挪不開眼了!”
現場哄笑聲一片。
有人壓低音量:“別說漏嘴了,這瞎子還不知道穿的啥呢,待會讓她穿着去甲板上晃一圈,哈哈哈。”
溫擇言站在我不遠處,端着香檳,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仿佛我就是他取悅衆人的玩物。
寧莎莎推着蛋糕過來。
“歲歲,這是我親手給你做的蛋糕,大家快來唱生日歌吧!”
一堆人圍坐一團,拍着手給我唱起了生日快樂。
只是他們臉上,都帶着濃濃的戲謔。
我端坐在正中間,佯裝不知道那塊蛋糕上寫着:祝死瞎子早死。
沒人發現燭光中,我嘴角的笑容越來越陰冷。
“快許願!”寧莎莎又叫嚷起來。
我順從地閉上眼。
又有聲音傳到耳朵。
“她有什麼好閉眼睛的,反正是個睜眼瞎!”
“別這麼說,這可是小仙女的儀式感呢~”
我無動於衷,誠懇地許下了今年的生日願望:
我要浴火重生,我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那幫人迫不及待就開始鬧騰起來,有人故意撞了一下我的後腰,我整個人跌進了蛋糕裏。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滑了!”
那個撞我的男人毫無誠意地道歉,聲音裏滿是幸災樂禍。
“歲歲!”
溫擇言的聲音適時響起,他還憤憤地指責撞我的人:“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但他沒有立刻來扶我,而是悠悠地繼續喝酒,欣賞我的狼狽。
我在他們的哄笑和假惺惺的關心中,被幾個人拉扯着站起來。
渾身沾滿黏膩的奶油,頭發一縷縷地黏在臉上,整個人看起來既滑稽又可憐。
“嘻嘻,你看她這樣子,像不像掉進泔水桶的母狗?”
“嘖,可惜了這蛋糕,不過看她表演也挺值!”
寧莎莎跑過來扶我,湊到我耳邊說:“我陪你去房間清理一下吧,順便還有禮物要送你。”
我點點頭,順從地跟着她穿過走廊,來到盡頭的房間。
“喏,就在這,你先把衣服脫了吧,我在外面等你。”
我一抬眼,就看到裏面站了起碼十個男人,其中還有幾個黑人。
房門關閉,我聽到門栓被鎖死。
寧莎莎在外頭輕笑:“安歲,好好享受你的生日禮物吧。”
體內的暴戾早就積攢到臨界值,看着這些男人流着哈喇子朝我伸出手,我舔了舔唇角,笑了。
“一起上吧。”
4
次日,安氏集團公布了董事長安歲失蹤的消息。
救援隊在明月灣捕撈了半個月,一無所獲。
最終宣布生還希望渺茫。
安氏召開記者發布會。
溫擇言走到發言台前,深吸一口氣,剛開口就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旁邊紅着眼眶的寧莎莎趕緊遞上手帕。
“每一天,我都在祈禱奇跡發生,希望我的妻子歲歲能夠平安歸來......”
“但是很遺憾,我們不得不接受最壞的結果。”
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滑落。
台下快門聲瘋狂響起,記錄下這感人的一幕。
“生活還要繼續,公司還需要運轉,這麼多員工還需要養家糊口,歲歲在天之靈,也一定不希望看到公司因爲她而陷入混亂。”
他看向台下安氏那些眼神復雜的安氏元老們,語氣無比誠懇:
“我知道,我資歷尚淺,突然接手這麼重的擔子,難免力不從心。”
“但我向各位保證,爲了歲歲,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守護好公司,帶領安氏集團走向更好的未來!”
台下都鼓起掌來。
一個頭發花白的前輩站起身。
“現在就公布安董的死訊,是不是太急了點?”
“公司現在運轉還算平穩,有我們這幾個老家夥暫時看着,出不了大亂子,要不我們再等等?起碼等遺體找到,再下定論啊!”
溫擇言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他攥緊拳頭,維持住臉上的笑容。
其他幾位元老也紛紛點頭附和:
“老陳說得在理,是有點太急了。”
“對啊擇言,我知道你是爲了公司好,但也不差這幾個月。”
“再等等吧,萬一有轉機呢?”
溫擇言臉上的悲慟更深,他緩緩抬起手,寧莎莎立馬遞上一個證物袋。
“這是救援隊三天前,在明月灣一處礁石縫裏找到的,是歲歲從不離身的手表......”
台下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身後的大屏幕切換,變成了一張我的黑白照片。
溫擇言紅着眼眶,聲音卻異常堅定,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
“我不想打破大家心底裏的希望,但這就是現實!歲歲她真的回不來了,我們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既然各位叔伯還有疑慮,那我們就用最民主,最公平的方式來決定!我們進行一場臨時的股東投票,支持我接替董事長職務,穩定局面的,請舉手!”
一些人開始猶疑地舉起了手。
接着,越來越多的人跟隨。
“一個盲人,早該從位置上退下來了,占着茅坑不拉屎罷了。”
“就是說,這兩年都沒在公司見過她,我都快不記得這號人了。”
老陳搖了搖頭,終於緩緩舉起了手臂。
溫擇言渾身激動得戰栗,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三年!
投票已經超過半數,他咽了咽口水,正要激動地發表感言,宴會廳緊閉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
我踩着高跟鞋,在溫擇言瞳孔地震的視線中,一步步踏入會場。
行至中央,我站定,對着溫擇言勾唇一笑:
“我聽說,你到處跟人說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