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雪沫混着血腥氣嗆入口鼻,視野被噴涌而出的鮮血染紅。拓跋烈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在模糊的視線中逼近,沉重的狼牙棒帶着死亡的呼嘯再次砸落!蕭景琰渾身劇痛欲裂,意識在黑暗邊緣瘋狂掙扎,求生的本能讓他用盡最後力氣向旁翻滾!
“轟!”
狼牙棒狠狠砸在他身側,濺起的凍土和雪塊如同彈片般擊打在身上!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喉嚨裏再次涌上腥甜。
“小崽子!給老子死!”拓跋烈獰笑,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狄狗!休傷吾主!” 一聲炸雷般的狂吼撕裂夜空!
趙鐵柱如同瘋虎,硬生生撞開兩名狄兵,渾身浴血,橫刀帶着同歸於盡的慘烈氣勢,狠狠斬向拓跋烈的後頸!刀鋒破空,竟帶起淒厲的尖嘯!
拓跋烈畢竟是身經百戰的狄酋,危機感讓他汗毛倒豎!他猛地放棄對蕭景琰的致命一擊,狼牙棒回旋格擋!
“鐺——!”
震耳欲聾的金鐵爆鳴!火星狂濺!
趙鐵柱這搏命一刀被堪堪擋住,巨大的反震力讓他虎口崩裂,橫刀險些脫手,整個人踉蹌後退!拓跋烈也被這悍不畏死的沖擊震得手臂發麻!
這電光火石的遲滯,給了蕭景琰一線生機!他強忍劇痛,翻滾着抓起地上一柄不知哪個狄兵遺落的彎刀!冰冷的刀柄入手,仿佛注入了一絲力量。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不遠處一頂燃燒的帳篷旁,散落着幾個黑乎乎的陶罐——正是他們攜帶的火油罐!其中一個罐口破裂,粘稠的火油正緩緩流出,離跳躍的火焰不過咫尺之遙!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
“火油罐!” 蕭景琰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嘶啞破裂,“扔向拓跋烈!快!”
離得最近的一名親衛愣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地抓起一個完好的火油罐,用盡全身力氣朝着正與趙鐵柱纏鬥的拓跋烈狠狠擲去!
拓跋烈剛剛蕩開趙鐵柱的又一記劈砍,眼角瞥見黑影飛來,下意識地揮棒格擋!
“砰!”
陶罐應聲而碎!粘稠刺鼻的黑油瞬間潑了他滿頭滿臉!甚至濺進了他因怒吼而張開的嘴裏!
“咳咳…嘔…” 拓跋烈被這突如其來的、滑膩惡心的東西糊住口鼻眼睛,瞬間劇咳幹嘔,動作一滯!
就是現在!
蕭景琰眼中寒芒爆射!他猛地抓起地上一根燃燒的斷木,如同投擲標槍般,用盡全身最後的力量,朝着拓跋烈腳下那片被火油浸染的雪地狠狠擲去!
燃燒的木棍在空中劃出一道橘紅色的軌跡,精準地落在那片油污之上!
“轟——!!!”
烈焰如同被壓抑的怒龍,瞬間沖天而起!粘稠的火油遇火即燃,爆發出驚人的熱浪和刺目的光芒!拓跋烈整個人瞬間被包裹在熊熊烈焰之中!成了一個淒厲哀嚎、瘋狂扭動的巨大火人!
“啊——!!!”
拓跋烈發出不似人聲的、撕心裂肺的慘嚎!他扔掉狼牙棒,徒勞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焰,痛苦地在地上翻滾!火焰吞噬着他的狼皮大氅,吞噬着他的須發皮肉,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聲和焦糊味!周圍的狄人親衛被這地獄般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竟一時忘了上前撲救!
這如同神罰般的恐怖一幕,成了壓垮狄人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大酋長!”
“天神發怒了!”
“快跑啊!”
恐懼如同瘟疫般在混亂的狄兵中炸開!金頂大帳被點燃,拓跋烈在烈焰中哀嚎翻滾,從天而降的“雪魔”還在瘋狂砍殺放火…所有的勇氣和紀律瞬間崩潰!幸存的狄兵徹底喪失了鬥志,哭喊着丟下武器,如同無頭蒼蠅般四散奔逃!
“殺——!”
“拓跋烈已死!降者不殺!”
蕭景琰強撐着站起,嘶聲大吼!聲音雖然嘶啞,卻如同驚雷,在混亂的戰場上炸響!幸存的敢死隊員和沖入谷內的韓猛所部齊聲應和,聲震四野!
兵敗如山倒!野狼谷徹底變成了大虞軍隊收割的修羅場!
* * *
天光破曉,風雪漸歇。野狼谷的喧囂終於被死寂取代,只餘下嫋嫋青煙和刺鼻的焦糊血腥味。谷內屍橫遍野,殘破的旗幟、燃燒的輜重散落各處。一具焦黑扭曲、勉強能辨認出人形的巨大屍體,被擺放在谷地中央,正是狄酋拓跋烈。那柄沉重的狼牙棒斜插在焦屍旁,顯得格外諷刺。
雁門關的將士們正在打掃戰場,收斂袍澤遺體,清點繳獲。雖然人人疲憊不堪,臉上沾滿血污煙塵,但眼中卻燃燒着前所未有的激動和狂喜!野狼谷大捷!拓跋烈授首!這是北境數年來從未有過的大勝!
帥府內,氣氛卻帶着一種劫後餘生的凝重。軍醫小心翼翼地剪開蕭景琰身上被血污和汗水浸透的棉衣,露出少年單薄卻肌肉緊繃的上身。左肩一片駭人的青紫腫脹,高高隆起,那是被拓跋烈狼牙棒餘波掃中的地方。胸前幾道被彎刀劃破的傷口雖然不深,但皮肉翻卷,鮮血淋漓。虎口更是撕裂見骨,血肉模糊。
軍醫倒吸着冷氣,用烈酒清洗傷口時,蕭景琰疼得渾身一顫,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卻死死咬着牙,一聲不吭。
雷豹如同一尊鐵塔般矗立在旁邊,那只獨眼死死盯着蕭景琰身上的傷,眼神復雜到了極點。震驚、後怕、狂喜、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激賞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畏,在他心中翻江倒海。
“小子…你他娘的…” 雷豹的聲音嘶啞,帶着一種劫後餘生的粗糲感,“命真硬!拓跋烈那一下,老子都以爲你交代了!”
蕭景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蒼白的笑意,牽扯到傷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托將軍洪福…末將…還死不了。”
“死不了就好!”雷豹重重一拍大腿,震得桌案上的水碗都跳了起來,獨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你他娘的這一把火,燒得好!燒得妙!燒得拓跋烈那老狗骨頭渣子都不剩!野狼谷這一仗,你當居首功!”
他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軀在廳內投下巨大的陰影,聲音如同洪鍾,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
“傳令!野狼谷繳獲之糧秣軍械,優先補充我部!俘虜的狄人匠戶,單獨看押,老子有用!”
“韓猛!”
“末將在!”韓猛應聲出列,看向蕭景琰的眼神再無半分輕視,只有深深的服膺。
“點齊三千精騎!陷陣營一千悍卒!配雙馬!帶上所有冰橇!”雷豹的大手狠狠按在沙盤上朔方城的位置,獨眼中燃燒着復仇的火焰,“拓跋烈授首,其殘部群龍無首,士氣已崩!趁他病,要他命!老子要…一鼓作氣,光復朔方!”
“得令!”韓猛眼中同樣燃起戰意,轟然應諾!
雷豹的目光轉向正在被包扎的蕭景琰,聲音低沉卻帶着一種托付:“小子,朔方城防堅固,強攻不易。你那腦子活,給老子想想,怎麼用最小的代價,最快拿下這狗日的烏龜殼!”
蕭景琰忍着劇痛,目光投向沙盤上那座象征着恥辱和血債的朔方城。腦海中,前世那些關於攻城戰的知識碎片瘋狂碰撞。火藥!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去歲在玉京匠作坊裏,他曾“無意”中指點過工匠硝石、硫磺、木炭的配比實驗,雖未真正成功,但方向已明!而野狼谷俘虜的狄人匠戶中,據說就有擅長冶煉和礦物辨識的!
一個更大膽、更具顛覆性的計劃在他心中迅速成型!這或許…是徹底改變戰爭形態的契機!
“將軍!”蕭景琰眼中閃爍着一種近乎狂熱的銳利光芒,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末將…有一策!或可…讓朔方城牆…灰飛煙滅!”
“什麼?!”雷豹和韓猛同時失聲驚呼!灰飛煙滅?這怎麼可能?!
蕭景琰沒有立刻解釋,他強撐着站起身,走到沙盤前,手指點向朔方城那厚重的城牆,一字一句,石破天驚:
“末將所需不多:硝石、硫磺、木炭!還有…野狼谷俘虜中,懂礦物冶煉的狄人工匠!再給我一處絕對安全、遠離營區的僻靜之地!三日!只需三日!末將…給將軍一個‘驚喜’!一個讓狄人…魂飛魄散的‘驚喜’!”
雷豹那只獨眼死死盯着蕭景琰,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裏面究竟裝着怎樣一個驚世駭俗的靈魂。灰飛煙滅?這承諾太過匪夷所思!但眼前這個少年,已經用冰橇和野狼谷的那把火,證明了他的“妖孽”!一股混雜着巨大風險與無限可能的狂潮,猛烈地沖擊着雷豹的心防。
“好!” 雷豹猛地一咬牙,獨眼中爆射出破釜沉舟的凶光,聲音如同從喉嚨深處擠出來,“老子再信你一次!你要的東西,老子親自督辦!地方…就關城後山廢棄的采石場!方圓三裏,劃爲禁區!擅入者,格殺勿論!”
他猛地指向蕭景琰,語氣帶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子!老子把朔方城,把幾千兄弟的命,都押在你這個‘驚喜’上了!若成,老子給你請頭功!若不成…或是出了岔子…” 他沒有說下去,但那獨眼中閃爍的寒光,足以說明一切。
“末將…以性命擔保!”蕭景琰挺直脊梁,牽動傷口,臉色更加蒼白,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如同燃燒的星辰。
* * *
廢棄的采石場,如同大地上一道猙獰的傷疤。巨大的岩壁裸露着灰白色的筋骨,寒風在嶙峋的石縫間穿梭,發出鬼哭般的嗚咽。這裏已被劃爲絕對禁區,雷豹的親兵營如臨大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方圓三裏圍得水泄不通,冰冷的眼神掃視着任何膽敢靠近的風吹草動。
岩壁下,臨時搭起了幾頂厚實的牛皮帳篷。帳篷內,氣氛肅殺而緊張。
蕭景琰臉色蒼白,左臂用夾板固定吊在胸前,虎口裹着厚厚的紗布,但他依舊強撐着,親自坐鎮。趙鐵柱如同最忠實的影子,寸步不離。幾名從野狼谷俘虜中甄別出來的狄人老工匠,在通譯(也是俘虜,但精通狄語和官話)戰戰兢兢的翻譯下,正按照蕭景琰口述的流程,小心翼翼地進行着操作。
硝石(從繳獲的狄人礦物中精選提純)、硫磺(繳獲品,色澤暗淡)、木炭(選用最堅硬致密的青岡木燒制,反復研磨成細粉)被嚴格分開存放。每一種原料的研磨都單獨進行,石臼、石碾被反復清洗,嚴禁沾染絲毫油污或火星。參與研磨的工匠,必須赤腳,穿着特制的粗麻布衣,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帳篷內嚴禁任何明火,照明全靠帳篷外反射進來的天光。
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粉塵,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狄人老工匠們渾濁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不解,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嚴苛到近乎詭異的操作。但看着周圍那些大虞士兵手中出鞘的、閃着寒光的橫刀,看着那位年輕卻眼神銳利如刀的少年“貴人”,無人敢有絲毫懈怠。
蕭景琰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正在玩火!玩一把足以焚毀一切、包括他自己的滔天巨火!前世那些零碎的知識,此刻成了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配比是關鍵!顆粒度是關鍵!混合的均勻度更是關鍵!任何一絲疏忽,都可能提前引爆這沉睡的惡魔!
“硝七成…硫磺一成半…木炭一成半…” 蕭景琰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在念誦某種禁忌的咒語。他盯着狄人老工匠手中那柄特制的、木柄包銅的細長藥匙,看着他將三種按比例稱量好的粉末,極其緩慢、極其輕柔地倒入一個巨大的、幹燥潔淨的木盆中。
“慢…再慢…對…就這樣…” 蕭景琰的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混合!這是最危險的步驟!絕不能有任何劇烈摩擦或撞擊!
老工匠的手微微發抖,藥匙如同繡花般,在木盆裏極其輕柔地、沿着一個方向緩緩攪動。每一次細微的攪動,都牽動着帳篷內所有人的神經。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藥匙刮過木盆底部的、令人心悸的“沙沙”聲。
時間,在極度的緊張中緩慢爬行。
終於,三種顏色的粉末被均勻地混合成一種暗淡的灰黑色。
“裝填!”蕭景琰的聲音帶着一絲幹澀的嘶啞。
特制的厚壁陶罐被搬了上來。罐體沉重,內壁光滑。工匠們用特制的長柄木勺,小心翼翼地將混合好的粉末舀入罐中,輕輕壓實,但絕不過度用力。罐口用浸透油脂的軟木塞緊緊封住,再用融化的蠟反復澆注密封。一根長長的、浸過火油的粗麻繩從預留的小孔中引出,作爲引信。
第一個“陶罐”被制造出來。它靜靜地躺在鋪着厚厚毛氈的木箱裏,灰撲撲的毫不起眼,卻散發着令人心悸的危險氣息。
“成了?”趙鐵柱喉結滾動,聲音幹澀,看着那陶罐的眼神如同看着一頭沉睡的凶獸。
“成了第一個…”蕭景琰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繼續!按此流程,再制九個!要快!更要穩!”
三日之期,如同懸頂利劍。采石場內,壓抑的勞作在死亡威脅下爭分奪秒地進行着。十個沉甸甸、密封嚴實的陶罐,如同十顆沉睡的雷霆,被整齊地碼放在鋪滿幹草的厚木箱中。
第三日黃昏,殘陽如血,將廢棄的采石場染上一層淒豔的金紅。
雷豹、韓猛帶着十幾名心腹將領,在親兵的重重護衛下,來到了采石場邊緣一處背風的巨大岩石後。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緊張和一絲難以抑制的期待。他們看着蕭景琰在趙鐵柱的攙扶下,指揮着幾名膽大心細的親衛,小心翼翼地將一個陶罐搬到前方數百步外、一處特意挑選的、對着巨大岩壁的深坑裏固定好。
長長的引信,如同一條灰蛇,從深坑一直拖到岩石掩體之後。
“將軍,”蕭景琰的聲音在寒風中異常清晰,帶着一種奇異的平靜,“請諸位…捂緊耳朵,張開嘴,莫要直視前方!”
雷豹等人依言照做,心髒卻擂鼓般狂跳。
蕭景琰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掏出火折,輕輕一晃,橘黃色的火苗跳躍起來。他看了一眼那根長長的引信,又看了一眼遠處那沉默的、厚重的岩壁,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
“點火!”
火苗輕輕觸碰引信!
“嗤——!”
引信瞬間被點燃!細小的火花如同跳躍的毒蛇,沿着浸油的麻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地向着深坑中的陶罐竄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息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嗤嗤嗤…” 引信燃燒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終於!火花沒入了深坑!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息…
兩息…
三息…
就在衆人以爲失敗,雷豹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的瞬間——
“轟隆——!!!!!!!”
一聲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響,猛然炸裂開來!腳下的地面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劇烈地搖晃、震顫!巨大的沖擊波裹挾着碎石、煙塵、氣浪,如同毀滅的風暴,猛地從深坑處爆發開來,橫掃一切!
岩石掩體後,即使捂緊了耳朵,那恐怖的聲浪依舊如同無數根鋼針,狠狠刺穿了耳膜!震得人頭暈目眩,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幾個猝不及防的將領甚至被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煙塵如同巨大的蘑菇雲,沖天而起!遮天蔽日!碎石如同暴雨般噼裏啪啦砸在掩體岩石上,發出密集的爆響!
許久,許久…
當煙塵稍稍散去,當那令人心悸的轟鳴餘音還在山谷間回蕩,當耳鳴還在嗡嗡作響…
雷豹、韓猛等人,掙扎着從地上爬起,抖落身上的塵土,帶着一種近乎呆滯的茫然,望向爆炸的中心。
眼前的情景,讓他們瞬間石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前方那處原本對着巨大岩壁的深坑,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足有數丈寬、深達丈餘的恐怖巨坑!坑壁焦黑,冒着縷縷青煙!坑周圍的岩石,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狠狠撕裂、扭曲、粉碎!原本矗立在那裏的、足有兩人合抱粗的巨大岩柱,上半截不翼而飛!只留下一個猙獰的、犬牙交錯的斷口!斷口周圍的岩壁,布滿了蛛網般密集的恐怖裂痕!
整個爆炸點周圍數十步內,一片狼藉!仿佛被天神的巨犁狠狠犁過!又像是被傳說中的洪荒巨獸狠狠踐踏蹂躪!
死寂!
比爆炸前更加深沉的死寂,籠罩着整個采石場!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銅鈴,死死地盯着那片狼藉的焦土,看着那消失的岩柱,看着那深不見底的巨坑…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無法呼吸!
這…這是什麼力量?!這是神罰嗎?!這是凡人能掌握的力量嗎?!
雷豹那只獨眼,此刻瞪得幾乎要裂開!他魁梧的身軀如同風中枯葉般劇烈地顫抖着!他死死地盯着那片毀滅之地,又猛地轉過頭,血紅的眼珠子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岩石掩體後、那個臉色蒼白、扶着斷壁劇烈喘息、嘴角卻勾起一絲冰冷弧度的少年身上!
那眼神中,充滿了極致的震撼、無邊的恐懼、以及一種…如同仰望神魔般的、深入骨髓的敬畏!
朔方城那厚重的城牆,在這毀天滅地的力量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此物…” 蕭景琰的聲音在死寂中響起,帶着一種奇異的平靜和一絲疲憊,卻如同驚雷般在每個人耳邊炸響:
“名爲——火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