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付琉七都在旁邊一邊玩手機一邊看遲川祈抄作業。
他動作很快,看上去是熟手了,半小時抄完語文,放下筆,玩兩三分鍾手機回回消息,喝兩口奶茶,又拿起一本英語。
付琉七這回注意到,《陽光暑假每日練》的封面印着一座氣派恢宏的學校,校門上雕刻着幾個字——三江市德爾威國際學院。
好奇心驅使下,付琉七在手機上搜了搜。
剛輸入前四個字,搜索框下面自動聯想出來了一系列問題。
三江市德爾威國際學院是中專嗎?
三江市德國院是垃圾學校嗎?
三江市德國院交了學費不去上影響畢業證嗎?
三江市德爾威國際學院學費多少?
......
付琉七點擊第一個問題。
問:三江市德爾威國際學院是中專嗎?
答:是的,人稱“三江第一金磚”。
金磚。
應該是含金量高的中專的意思吧?
哥哥說他們倆是同學,那說明哥哥也是在這個學校。
“你會無聊嗎?”
突然的問題嚇得她一哆嗦,下意識叉掉頁面,無辜地抬起頭,“你說什麼,哥哥。”
遲川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了筆,托着下巴看着她,漆黑的眼睛半斂,顯出幾分困乏。
他又問了一遍,“是不是有點無聊?”
這人還挺細心的。
付琉七對他印象不錯,誠實地點點頭。
“無聊的話,你來跟哥哥一起抄作業吧。”
“?”
???
這對嗎?
玩手機和抄作業哪個更無聊她還是分得清的。
付琉七覺得哥哥妹妹一叫,這個人好像有點混淆他們之間的距離感,委婉地說:“遲同學,其實我也是高二的。”
“嗯?”
“所以我也有自己的高二作業要抄。”
“你哪個學校的?”
“......”付琉七還真不知道。
轉學手續是蔣媛一手操辦的,各種檔案材料全都給她塞到了一個文件夾裏,她只知道九月三號開學,具體的還沒打開看。
遂拿以前的學校糊弄過去:“一中。”
每個地方的高中,大概都是從一中開始的。
遲川祈點了點頭,莫名有幾分唏噓和慶幸,“一中作業是挺多的。”
他繼續低頭抄作業,仿佛剛才邀請她一起抄的舉動只是無聊時的一點調味料。
付琉七原本以爲這事兒已經過去了。
沒過五分鍾,聲音又如幽靈般響起,“七七,抄作業不好哦。”
那你倒是先別抄啊!!!
付琉七有點待不下去了,找了個借口回自己房間,鎖上門,第一件事就是把學籍文件夾翻了出來。
第一頁就寫了學校班級。
三江市實驗中學,高二一班,付琉七。
她在地圖上搜了搜這個實驗學校的地址,五秒後坐起來,嘖一聲。
就在丹江花苑旁邊。
怪不得讓她來跟哥哥住。
-
中午,付琉七見到了上門做飯的許阿姨。
跟她想象中精幹全能的保姆不太一樣,這個阿姨頭發已經半白了,穿着一身花布裙,人很慈祥和氣,上來就拉着她轉了一圈,“七七是吧,這臉龐,真七,跟小司是像......”
“告訴阿姨想吃啥,粵菜川菜都能做!就當給你接風了。”
能聽出許阿姨已經努力在說普通話了,但付琉七還是沒太聽懂,或者說她並不擅長應對這種過於熱情的長輩,求助的目光頻繁掃向旁邊的遲川祈。
遲川祈已經把作業全收了起來,慢吞吞地吸了口奶茶,才替她解圍,“清淡點的粵菜吧,她剛發過燒,還在吃藥。”
“好,那我做個腸粉和面湯,再蒸籠包子。”
等阿姨去廚房後,付琉七湊到遲川祈旁邊,猶豫了下,還是問,“遲川祈,你知道七是什麼意思嗎?”
“你叫這個,你不知道?”
“我七月出生的。”說完,怕他沒聽懂,又補了句,“就像我哥四月出生的。”
所以一個叫付流司,一個叫付琉七。
遲川祈就說,“那我比你大。”
“......”
這個人。在抓什麼不重要的重點。
遲川祈說完,自己先笑了下,才說,“是漂亮的意思。”
“啊。”按理說,付琉七也被誇過不少次了,不管是當面的還是側面的,早就能做到心無波瀾。但今天,付琉七被他黑漆漆卻盛滿了笑意的雙目注視着,突然產生了幾分要臉紅的沖動。
都怪這人長得太禍水了。
付琉七舔了舔後牙,偏過視線,又假淡定地應了一聲,“哦。”
遲川祈沒察覺出什麼不對,看着手機繼續說,“可能第一個七是月份,第二個七是這邊的方言,你爸媽都是這裏人,起名時肯定想到了。”
付琉七感到古怪,又抬起頭問,“我哪來第二個七?”
“你不是叫付七七?”
“......”
好半天,遲川祈都沒聽到她接話,偏過臉看了過去。
付琉七一臉茫然加憤恨。
他反應過來,在少女爆發之前及時甩鍋,“流司說的。”
付琉七面無表情地轉過身,要上樓找付流司算賬。沒走到樓梯口就被遲川祈笑着揪了回去,“過來,給哥哥寫個名字,以後就不會記錯了。”
他這招轉移重心是十分好使的,付琉七感到了一點重視,但被揪着衣服拉到客廳裏時,還是強調說,“你和我同歲。”
所以不要再玩哥哥妹妹的大觀園遊戲了。
她只是嘴甜。
不代表想跟他拜把子。
長得帥也不行。
“行。”
遲川祈應了聲,從茶幾下面的抽屜裏拿出根筆,然後開始滿客廳的找紙。
桌上原先的那一沓作業,都被他拿走了,一片碎紙片都沒留下。付琉七的目光在客廳掃視一圈,確實沒看到什麼能寫字的東西,幹脆攤開左手心,“我寫這裏。”
遲川祈停下翻找的動作,垂眸看了過去。
少女的掌心白中泛粉,三條脈紋清晰,指尖又細又嫩,看得出是嬌生慣養大的。
付流司說她算是被流放過來的,還挺形象。
遲川祈把筆交給她,看着她在掌心工工整整的寫下“付琉七”三個字。
遲川祈:“......”
遲川祈:“你叫付琉七?”
“對啊,我哥人品不好,騙你就算了。我幹嘛要騙你?”
遲川祈愣了下,點了點頭,然後再次笑眯了眼,聲音溫柔地說,“琉七,確實是很好聽的名字。”
這人,笑起來比不笑時還好看得多。
付琉七被他的樣子晃了下眼,剛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冷酷的聲音打身後傳來,帶着一點樓梯間的空曠回音,“別信。”
兩個人都回頭看去,只見付流司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扶着雕花的木質欄杆,在倒數第三級台階上站定。
黑發凌亂,眼皮耷拉着,一看就是剛醒。
“以防新來的把最壞的當好人,我好心提醒一下。”
付流司打了個哈欠,隔空點了點遲川祈。
“他家狗也叫這個,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