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梵淨山連綿的樹冠上，濺起千萬點銀白水花。墨色的夜幕將群山吞噬，唯有偶爾劃破天際的閃電，才能短暫照亮被雨水浸透的墨綠色林海。江小天伏在一塊布滿苔蘚的岩石後，作戰靴深深陷進泥濘，冰冷的雨水順着戰術頭盔的邊緣滑落，在下巴處匯成細流。
“蝰蛇一號，左翼一百米發現異常熱源。”耳麥裏傳來狙擊手老鬼的聲音，帶着電流的滋滋聲和風雨的呼嘯。江小天抬手按住耳機，戰術手套的防滑紋路蹭過耳廓，他調整熱成像儀的焦距，屏幕上立刻浮現出一片橙紅色的熱源分布圖譜。在密不透風的林子裏，幾個不規則的熱源正在緩慢移動，熱源輪廓顯示對方攜帶長條形物體——極有可能是自動武器。
“確認目標，保持靜默。”江小天壓低聲音，右手食指在喉結處做了個橫向切割的手勢。身後三名隊員立刻分散隱蔽，戰術背心上的熒光標識在黑暗中若隱若現。這是“蝰蛇小隊”的標準戰術動作，從組建那天起，他們就在魔鬼訓練裏把這些動作刻進了肌肉記憶。
今晚的任務代號“梵淨行動”，目標是回收三天前墜毀在梵淨山禁區的黑色方盒。上級文件裏只提到那是“特殊能量載體”，但出發前參謀長單獨召見時，那句“裏面的東西能改變戰局”讓江小天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梵淨山作爲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核心區域早已嚴禁入內，可此刻這片淨土上，顯然不止他們一支隊伍。
閃電再次撕裂夜空，江小天瞥見隊員阿武正沿着樹幹向上攀爬。這位爆破手最擅長利用地形隱蔽，迷彩服與樹皮幾乎融爲一體。熱成像儀裏，對方的熱源正在接近那幾個可疑目標，江小天握緊腰間的戰術匕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熱源靜止，疑似布設警戒裝置。”老鬼的聲音再次響起。江小天切換到夜視模式，綠色的視野裏，三個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影正在樹幹間纏繞線纜，金屬反光在雨幕中一閃而過。是絆發雷，江小天瞳孔微縮，這種軍用級別的詭雷在黑市上千金難求，看來對方來頭不小。
“阿武，左翼清障。”江小天比出爆破手勢，同時調出衛星地圖。屏幕上閃爍的紅點顯示他們距離墜機點還有兩公裏，但這片區域已經布滿了不明武裝的哨卡。三天前的衛星圖像顯示，墜毀物撞擊在一處斷崖下的溪流邊，巨大的沖擊力在山體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
阿武比了個收到的手勢，從背包裏取出塑性炸藥。他像靈貓般穿梭在灌木叢中，雨水掩蓋了腳步的聲響。江小天緊盯着熱成像儀，看着阿武的熱源逐漸靠近目標，在距離絆發雷三米處停下。突然，其中一個黑衣人的熱源轉向阿武的方向，江小天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對方有紅外探測。”江小天低聲警告，同時拔出92式手槍，打開消音器。就在黑衣人抬手的瞬間，阿武猛地從泥地裏翻滾而出，手中的工兵鏟精準地劈斷了絆發雷的引信。幾乎同時，江小天扣動扳機，消音器發出沉悶的噗聲，熱成像儀裏那個轉向的熱源瞬間熄滅。
剩下兩人剛要轉身，老鬼的狙擊槍響了。子彈穿透雨幕，精準命中目標的太陽穴，另一個人被阿武甩出的飛刀刺穿喉嚨。整個過程不到十秒，沒有多餘的聲響，只有風雨依舊在咆哮。
“清理完畢，左翼安全。”阿武用戰術匕首割下其中一具屍體的臂章，通過夜視儀展示給江小天。那是個銀色的蠍子圖案，在綠色視野裏泛着冷光。
“天蠍傭兵團。”江小天皺眉，這個活躍在中亞的傭兵團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他們的作戰風格狠辣精準，曾多次參與跨國軍火走私，沒想到這次竟然盯上了墜毀的黑色方盒。
四人重新集結，江小天用戰術筆在電子地圖上標記出剛才的遭遇點：“對方已經布防，看來我們的情報泄露了。從現在開始，全員靜默，用手勢交流。”
隊員們紛紛點頭，檢查裝備後繼續前進。雨水浸透了作戰服，寒意順着毛孔往裏鑽，但沒人敢放慢腳步。江小天的熱成像儀始終保持開啓，屏幕上不斷掃過各種熱源——受驚的野獸、發熱的岩石，還有隱藏在暗處的威脅。
穿過一片茂密的箭竹林，前方出現了一道斷崖。閃電照亮崖壁時，能看到半腰處有個黑黢黢的洞口，衛星圖像顯示那裏就是墜機點。江小天示意隊員停下，自己匍匐到崖邊向下觀察。
斷崖下的溪流已經漲水，渾濁的水流裹挾着枯枝奔涌而下。在溪流對岸的岩石上，能看到散落的金屬殘骸，月光偶爾穿透雲層時，那些殘骸會反射出詭異的幽藍光芒。更讓人警惕的是，崖底邊緣散布着十幾個熱源，形成了半圓形的防御圈。
“對方主力在谷底，至少一個加強班。”江小天縮回身子，在戰術板上畫出防御分布圖，“老鬼守住制高點，阿武用繩索送我們下去，突破後你負責爆破掩護。”
老鬼迅速找到一棵高大的冷杉，攀爬上樹冠後架設起狙擊槍。阿武固定好繩索，檢查卡扣時突然停頓了一下：“隊長，繩索承重有問題，剛才清障時可能被碎石刮到了。”
江小天摸過繩索，果然在中段摸到一道明顯的磨損痕跡。暴雨中無法更換繩索，他看向隊員小馬：“你和我先下，阿武殿後，保持十米間距。”
抓着溼滑的繩索下降時，江小天感覺每根手指都在用力。雨水模糊了視線，他只能依靠夜視儀辨認下方的地形。快到谷底時，突然聽到上方傳來金屬斷裂的脆響，緊接着是阿武的悶哼聲。
“繩索斷了！”阿武的聲音帶着痛苦，江小天抬頭看到他正沿着崖壁滾落，背包在岩石上撞出一串火花。谷底的熱源瞬間躁動起來，手電光束立刻掃向崖壁。
“開火掩護！”江小天大喊着拔出槍，對着最近的手電光源射擊。同時鬆開繩索，身體在空中蜷縮成球狀，重重砸進溪流裏。冰冷的河水瞬間灌滿了口鼻，他掙扎着浮出水面，看到小馬已經在對岸與敵人交火。
“老鬼！壓制右側火力點！”江小天趟着齊腰深的河水前進，子彈在身邊濺起朵朵水花。熱成像儀裏，十幾個紅點正朝他們圍攏過來，天蠍傭兵團的反應速度遠超預期。
阿武一瘸一拐地從岩石後現身，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他咬着牙拉開手雷保險栓：“隊長，左邊！”
江小天順勢翻滾到一塊巨石後，看着阿武將手雷投向熱源密集區。爆炸聲在雨夜裏格外沉悶，幾個紅點瞬間消失，但更多的紅點從掩體後涌了出來。老鬼的狙擊槍不斷響起，每次槍響都有一個紅點熄滅，但對方的火力絲毫沒有減弱。
“小馬，炸掉那棵鬆樹！”江小天指着敵人後方的一棵枯樹，樹幹正好傾斜向防御圈。小馬立刻從背包裏取出火箭筒，瞄準後扣動扳機。火箭彈拖着尾焰穿過雨幕，精準命中樹幹底部，枯樹轟然倒塌，正好砸在防御圈中央，揚起一片煙塵。
趁着敵人混亂的瞬間，江小天沖出掩體，在齊膝深的泥水裏狂奔。夜視儀裏，那個散發着微弱熱源的黑色方盒正躺在溪流邊的岩石上，表面覆蓋着一層細密的水珠，在閃電下泛着金屬光澤。
就在他伸手要抓住方盒的刹那，一道黑影突然從岩石後撲出。江小天側身躲避，看清對方臉上的蠍子紋身——是天蠍傭兵團的頭目，代號“毒刺”。此人曾在中東戰場創下單人屠村的記錄，以殘忍著稱。
毒刺的軍刺帶着風聲刺來，江小天用手槍格擋，金屬碰撞聲在雨夜裏格外刺耳。兩人在泥地裏扭打起來，江小天的戰術手套被軍刺劃破，鮮血立刻滲了出來。他瞅準空隙，膝蓋猛擊對方小腹，趁毒刺彎腰的瞬間，將手槍頂在他的太陽穴上。
“方盒是什麼？”江小天怒吼着，拇指扣在扳機上。毒刺突然詭異地笑了，嘴角溢出鮮血：“它不屬於你們……也不屬於我們……”
話音未落，毒刺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江小天驚訝地看到，黑色方盒表面浮現出藍色的紋路，像活物般蠕動着。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擴散開來，周圍的雨水竟然在空中凝滯了片刻，熱成像儀的屏幕瞬間變成一片純白。
“隊長！快走！”阿武拖着傷臂沖過來，拉着江小天遠離方盒。就在他們離開的瞬間，方盒突然爆發出刺眼的藍光，沖擊波將周圍的岩石震得粉碎。江小天感覺耳朵嗡嗡作響，被阿武死死按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藍光漸漸褪去。江小天抬起頭，看到黑色方盒靜靜地躺在原地，表面的紋路已經消失，恢復了普通金屬的質感。周圍的天蠍傭兵團成員全都倒在地上，身體呈現出詭異的焦黑狀，仿佛被瞬間抽幹了所有熱量。
老鬼和小馬陸續趕到，看着眼前的景象都愣住了。江小天走到方盒前，小心翼翼地將它抱起。盒子比想象中要輕，表面還殘留着淡淡的溫熱感，仿佛有生命在裏面搏動。
“任務完成，準備撤離。”江小天對着耳麥說道，聲音因疲憊而沙啞。暴雨依舊沒有停歇，他抬頭望向被烏雲籠罩的梵淨山主峰，總覺得剛才那道藍光背後，隱藏着不爲人知的秘密。
當四人消失在茫茫雨幕中時，沒人注意到黑色方盒的角落，一滴藍色的液體正緩緩滲出，滴落在泥濘裏，瞬間融入不見蹤影。而在他們身後的斷崖上，一雙閃爍着幽光的眼睛，正靜靜地注視着他們離開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