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的黑暗濃稠得化不開,唯有水滴“滴答”聲,是這死寂空間唯一的刻度。
江小天靠着冰冷的岩壁。胸膛的劇痛終於退去,源於那神秘綠液的暖流在體內緩緩平息。他試着伸展五指,斷裂的骨骼處傳來堅實的觸感,不再是令人絕望的塌陷。恢復速度詭譎得超越常識。他低頭望向那片曾滲出暖流的岩壁,凹坑已幹涸,只剩幾道熒光微痕,如古老的符文。
“必須找出路。”扶壁起身,骨骼輕響,但已無大礙。背包裏摸出僅存的半截戰術手電,微光刺破黑暗,照亮前方嶙峋的石道。
溶洞比想象更幽深,鍾乳垂懸如巨獸獠牙。空氣裏除了溼土味,隱隱飄來一股陌生的金屬鏽氣。
他深一腳淺一腳向前探行。光柱掃過,照亮散落的枯骨與碎石。這裏是時間的墳場,死寂得只聞自己心跳在胸腔空洞回響。
約摸半小時,前路驟窄,僅容側身。江小天關掉手電,摸索石壁前進。指尖觸及的岩石冰冷刺骨,覆着一層滑膩苔蘚。
就在穿過狹窄處的刹那,右手掌心猛地一痛!溫熱液體涌出。他皺眉點亮手電——石縫深處,斜插着半截斷刃!
刀刃鏽蝕嚴重,深埋石中,僅露不足三十厘米。刀身寬闊厚重,近柄處鐫刻着模糊銘文,鏽色暗沉如凝血。江小天握住露出的柄身嚐試發力,斷刃紋絲不動,如同被巨力生生釘入岩體。
“斷……嶽?”他無意識念出銘文,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掠過心間。隨即甩開雜念,審視傷口:口子不深,鮮血卻汩汩不止。正要撕衣包扎,詭異的一幕驟現——滴落斷刃的血珠並非滑落,而是……被刀身吸噬!暗紅鏽跡飛速剝落,展露出內裏如深淵般暗沉的金屬本質。
心中警鈴炸響!他本能欲退,整柄斷刃卻陡然劇顫!石縫內迸出“咔嚓”裂響!
斷刃竟自行脫困,穩落其掌!
餘鏽瞬間飛濺消融,刀身通體烏黑,古樸銘文亮起妖異血光,如活物蘇醒!更恐怖的是,江小天的掌心仿佛被熔鐵焊住,劇痛灼燒,鮮血被瘋狂抽吸!
“該死!”他試圖以左手將其甩脫,卻已遲了!
斷刃猛然爆發出刺目黑芒!整柄殘兵化作一道漆黑毒電,順着他掌心血口,狠狠鑽入!
“呃啊——!!!”
無法想象的劇痛炸裂全身!仿佛燒紅的鋼釺在血管筋脈裏狂鑽!肌肉、神經被寸寸撕裂!江小天踉蹌撞上岩壁,身體猛烈抽搐,意識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瀕臨潰散。
黑色毒電在體內瘋狂流竄,所過之處,皮膚下蔓生蛛網般漆黑紋路。當它最終轟入心髒位置,胸腔內“嗡”一聲悶響!仿佛某個塵封的枷鎖被悍然打破!
江小天猛然睜眼!一股強大的共鳴自心口傳來!他瞬間明悟——是那枚貼身吊墜!葉燼塞給他的“護身符”!此刻吊墜的藍色紋路與心髒處新生黑紋激烈呼應,共放微光!
這不是什麼幸運物!這是自黑色方盒上脫落的碎片!是它引來了那些怪物!是它……激發了這把噬血之刃!
黑流與藍片在他心口瘋狂碰撞、撕扯、最終竟開始強行融合!江小天感覺心髒幾欲爆裂,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體內拉鋸:斷嶽帶來的冰冷、霸道、鋒銳如切割萬物的力量;方盒碎片蘊含的溫和、深邃、包容卻潛藏無窮奧秘的能量。兩股洪流在血脈中奔騰對撞,最終竟悖逆常理地形成一種脆弱的共生。
不知多久,最後一絲黑芒徹底沉寂,融入血肉。江小天虛脫般癱軟在地,大口喘息。撕心裂肺的劇痛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飽脹”感——四肢百骸充盈着一種近乎爆炸性的力量。
攤開手掌,掌心血口已然愈合,僅餘一道淡紅疤痕,形狀竟與那銘文隱隱相似。胸前的吊墜藍紋淡去,宛如凡鐵,唯有貼近心髒,才能感知到其內裏極其微弱的搏動。
溶洞重歸死寂,唯餘水滴計數。江小天撐地起身,活動筋骨。不僅是重傷痊愈,體力更攀至巔峰,感官蛻變——百米外蝙蝠的振翅聲清晰可聞,昏暗中的石棱輪廓模糊可見。
握緊雙拳,澎湃之力奔涌指尖,疑惑與警惕卻在心中蔓延:斷嶽是何來歷?它爲何與方盒碎片產生這般詭異的聯系?葉燼……是否早已預見此刻?
手電光柱撕破黑暗,直指前方更深的未知。江小天知道,這已絕非一次回收任務。梵淨山的水,深不可測。但他眼神已淬火般銳利。無論前方爲何物,他必將踏碎——爲死去的戰友,爲葉燼的謎題,更爲揭開這黑暗的面紗!
他邁向溶洞深處,身影被黑暗吞噬。唯地面幾滴未幹的殘血,緩緩滲入石隙,微光瞬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