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作爲貴族學院今年特招的貧困生,我攥着那張免學費通知時,手都在發抖。
學雜費全免,一年還有三萬助學金,連圖書館的真皮座椅、健身房的進口器械、頂樓的空中花園,都對我敞開大門。
最讓我驚喜的是食堂,貧困生就餐直接半價,品質卻半分沒減——牛肉面澆頭是A5和牛,龍蝦拌面用整只波士頓龍蝦,就連火雞面裏都臥着大塊滷火雞肉。
坐在明亮的教室裏,看着周圍穿着高定校服、手腕戴着名表的富二代們,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和他們打好關系。
可同爲貧困生的同桌,卻半點沒有我的激動,甚至他看向周圍人的眼神裏滿是藏不住的嫌棄。
下早自習後,一個富二代來到我們桌前,語氣算不上客氣,卻也沒擺架子:
“你們誰有空,幫我去食堂帶份早飯?”
我剛要應聲,身邊突然炸響一道突兀的聲音:
“煩死了!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
“早知道這破班上全是你們這種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我死都不來!”
1
教室裏瞬間靜得能聽見筆尖落地的聲音。
沈煜臉上的漫不經心瞬間褪去,臉色沉得像鍋底。
我趕緊站起身,拉了拉徐子喬的袖子,又對着沈煜賠笑:
“那個......沈少,我去幫您買!”
沈煜的臉色緩和了些,掏出手機掃了我的微信,“具體要什麼,我發你。”
我攥着手機剛要走,徐子喬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我肉裏:
“你瘋了?真要去給這種二世祖當跑腿的?”
“不然呢?”我皺着眉甩開他的手,“你不願意,總不能攔着別人吧?”
他的臉漲得通紅,又很快白下去,梗着脖子冷哼:
“我可不像你這麼沒骨氣!我來這兒是爲了學知識,不是伺候一群寄生蟲的!”
這話徹底惹火了沈煜。
他往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盯着徐子喬,聲音裏帶着冷意:
“看不慣?那你滾啊!你以爲你免的學費、領的助學金是大風刮來的?我們這群你眼裏的‘寄生蟲’,每年給學校捐的錢,夠你繳十年學費!”
他伸手指了指徐子喬的書包——那是學校特批給貧困生的定制款,比普通書包貴三倍。
“你身上穿的、用的,哪樣沒沾着你嫌惡的‘臭錢’?現在裝清高,晚了!”
徐子喬的嘴唇哆嗦着,眼神卻還是硬的,梗着脖子反駁:
“我是沖學校的師資來的!要不是爲了好老師,誰稀罕待在這兒?你們就算捐再多錢,也改不了草包的本質!”
我看着他這副不知好歹的樣子,終於忍不住了,語氣也冷了下來:
“徐子喬,你能不能要點臉?學校給你免學費、發補助,你不感恩就算了,還在這兒挑三揀四?你再攔着我路,別怪我不客氣!”
他死死咬着下唇,眼眶紅了但是沒有落淚,反而猛地甩開我的手,抓起書包就往門口走,路過沈煜身邊時,還不忘丟下一句:
“跟你們這群人待在一個教室,我都覺得髒!”
門“砰”地一聲關上,我趕緊轉向周圍的同學,賠着笑解釋:
“各位別介意,他就是腦子拎不清,跟我沒關系!我現在就去給沈少買早飯,保證快!”
說着,我攥緊手機往食堂跑。
可不能因爲徐子喬這個白眼狼,毀了我好不容易抓住的機會。
2
我是家裏的長子,下面還有一個吸血鬼弟弟。
成年當天,我收到人生的第一份生日禮物,卻是讓我出門打工給弟弟賺彩禮和婚房。
翻窗逃走的那晚,我口袋裏只有一部弟弟淘汰的蘋果11——屏幕裂着紋,電池還總關機。
在等待高考成績的那段時間,我都在餐館洗盤子,手指都泡得發白。
我可以打工賺錢,但是只能是爲了我自己。
查分那日,我坐在網吧,當“683分,可填報985院校”的字樣跳出來時,我卻沒半點高興,只覺得喉嚨發緊。
分數再高,我也沒錢交學費,更沒家可以回。
直到那天,手機收到一條陌生短信,是貴族學院的特招邀請函:免學費、包雜費,一年還有三萬助學金。
我盯着屏幕看了好久,眼淚突然掉下來,這哪裏是邀請函,分明是救我命的稻草。
所以我真的不懂徐子喬——我們明明都靠着學校的恩惠才能站在這裏,他卻把那些給我們機會的人當成仇人,把惡毒的話像刀子一樣扔向他們。
我揣着沈煜要的早餐往教室跑,剛到門口就打了上課鈴。
我捏着三明治和熱牛奶的手都在抖,生怕他嫌慢,可他接過的時候,卻輕聲說了句“謝謝,辛苦你了”。
那一瞬間,我覺得路上種種的心酸好像都沒有了。
下課後,手機震了震,是沈煜轉來的500塊跑腿費。
我看着那串數字,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比我在餐館洗三天盤子掙得還多,離我能安穩讀完大學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可笑聲還沒落下,一只手突然伸過來,狠狠奪過我的手機,“啪”地摔在地上。
裂了紋的屏幕徹底碎成蛛網,就像我好不容易才看到點希望的生活,瞬間被砸得稀爛。
手機砸在地上的脆響,在喧鬧的課間突然炸開,周圍說笑的聲音瞬間停了。
我猛地抬頭,徐子喬正站在我面前,眼神裏淬着冰,腳還踩着我碎裂的手機屏幕,像是在碾什麼髒東西。
“徐子喬,你發什麼神經?!”
我沖過去想把手機撿起來,卻被他狠狠推開,後背撞在桌腿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嘴角掛着刻薄的笑:
“瘋?我看瘋的是你!爲了幾個破錢,給那些富二代當狗使喚,你就這麼下賤?”
他伸手指着手機上還沒來得及收的轉賬記錄,聲音又尖又利,“500塊就把你高興成這樣?你爸媽知道你在這兒給人當跑腿的,不覺得丟人嗎?”
這話像針一樣扎進我心裏。
我攥緊了拳頭,聲音都在發抖:
“我當跑腿的怎麼了?我靠自己的力氣掙錢,我沒偷沒搶,比你這種吃着學校的恩惠,還到處罵人的白眼狼強一百倍!”
“恩惠?”徐子喬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突然笑了起來,眼淚都快笑出來了,“這算什麼恩惠?他們不過是用這點錢,把我們當成他們炫耀的工具!你以爲這群眼高於頂的富二代真看得上你?他不過是覺得你聽話,能給他們當墊腳石!”
他越說越激動,伸手就想推搡我,我趕緊躲開,卻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課桌,桌上的書本散落一地。
“徐子喬,你別太過分了!”我撿起地上的書本,狠狠瞪着他,“我不管你怎麼想,我只想好好讀書,好好掙錢,我不想跟你一樣,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怨天尤人!”
徐子喬的臉漲得通紅,眼神裏滿是憤怒和不甘。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被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你們在幹什麼?”
我回頭一看,是任課老師,她皺着眉走過來,看到地上碎裂的手機和散落的書本,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上課鈴都要響了,你們還在這裏鬧?還不趕緊坐回位置上去?”
徐子喬狠狠瞪了我一眼,不甘心地回到了位置上。
我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撿起地上的手機,屏幕已經徹底碎了,內屏也已經花了。
我咬咬牙,將手機揣回兜裏,然後也回到位置上開始聽課。
之後,徐子喬一直沒再說話,可我能感覺到,他看我的眼神裏,除了之前的厭惡,又多了幾分怨恨。
3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剛結束,一個嶄新的蘋果手機盒子突然落在我桌上。
抬頭一看,是蘇芊雅——蘇家地產的千金,平時在班上總是冷着臉,連跟人多說一句話都嫌麻煩,身上的香奈兒套裝從來沒重過樣。
“這個,送你了。”蘇芊雅雙手抱在胸前,下巴微抬,語氣算不上溫和,卻也沒有平時的傲氣,“早上你手機不是碎了嗎?我這兒剛好有多的。”
我愣了愣,連忙把盒子推回去,“大小姐,這使不得,我......”
“行了,拒絕的話我不想聽。”她打斷我,指尖劃過手機盒包裝,“又不是白給你的。我下周要去看米蘭時裝周,這周的作業就麻煩你幫我搞定,這部最新款的蘋果17就當報酬。”
我捏着盒子邊緣,心裏又驚又喜,點了點頭,“好,我幫你寫,謝謝你的手機。”
蘇芊雅挑了挑眉,轉身時裙擺掃過課桌,留下淡淡的香水味,“作業明天早上給我就成,注意質量。”
第二天一早,我把寫好的作業交給蘇芊雅,她翻了兩頁,嘴角難得勾了勾,沒再多說就收了起來。
沒想到上完廁所出來後,一道刺耳的聲音就扎了過來:
“喲,昨天還抱着碎手機哭,今天就換上最新款了?速度夠快啊。”
徐子喬抱着胳膊站在我面前,眼神像淬了毒的針,直盯着我口袋裏露出的手機角。
我剛要開口,他突然“哎呀”一聲撲了過來,手裏的保溫杯斜了斜,滾燙的開水直接潑在我胳膊上。
“嘶——”灼熱感瞬間竄上來,我猛地站起來,胳膊上的校服已經溼了一片,“徐子喬,你發什麼神經?!”
他卻像沒看見我發紅的胳膊,反而往前湊了湊,聲音拔高了幾分,故意讓周圍同學都聽見:
“林天海,你拿着學校的助學金,轉頭就收富二代的禮物,就不怕被取消特招資格?”
周圍的目光瞬間聚過來,我攥緊拳頭,壓着怒火回懟:
“這是我幫蘇芊雅寫作業的報酬,憑勞動換的,輪得到你管?”
“勞動?”他冷笑一聲,突然話鋒一轉,眼神陰惻惻的,“怕是借着勞動的由頭,早就忘了自己是貧困生,忘了家裏還有等着你的父母吧?”
這句話像刀子扎進我心裏,我猛地指着他的鼻子,聲音發顫卻字字清晰:
“徐子喬,你少拿我父母說事!你自己心裏陰暗,別把所有人都想成你那樣!你到底爲什麼總針對我?”
他被我逼得後退一步,臉色發白,卻還強撐着嘴硬:
“我就是看不慣你趨炎附勢!拿着貧困生身份當跳板,你比富二代還惡心!”
“看不慣?”我突然笑了,聲音裏滿是嘲諷,“看不慣你可以走啊,沒人攔着你。怎麼不去你心心念念的985、211?是不想去嗎?”
我頓了頓,故意加重語氣,“哦,我忘了,你高考分數比我低了近五十分,根本夠不着那些學校的分數線,只能賴在這兒,看着別人比你好就眼紅,是嗎?”
這話像耳光一樣甩在他臉上,他的臉瞬間紅得像豬肝,又青又白地交替着。
周圍同學的議論聲隱約傳來,他攥着保溫杯的手青筋都冒了出來,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
最後,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抓起保溫杯就往門口跑,路過蘇芊雅身邊時,腳步頓了頓,卻沒敢停留,幾乎是落荒而逃。
我看着他的背影,胳膊上的灼痛感還在,眼底卻是一片涼意——徐子喬要是再三壞我的好事,那他就留不得了。
4
中午去食堂打飯時,總覺得後背有視線黏着,還有人舉着手機對着我拍,鏡頭晃得我心慌。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自動給我推送了一條熱門微博帖子,標題刺得我眼睛發疼——《扒一扒貴族學院那位拜金貧困生的真面目》。
上面寫着我作爲學校貧困生,卻用着最新款的蘋果17promax手機,學習不上心,只顧着巴結同班的富二代。
甚至帖子還點出,我當初報這所學校根本沒經過父母同意,怕是早就盤算着靠富二代改變命運了。
我盯着屏幕,指尖冰涼得發顫。
“父母不知情”這句話像把刀,瞬間扎進我心裏。
離家出走後,我從沒敢給家裏打一個電話,帖子裏故意提這個,分明是想把我釘在“不孝”“自私”的標籤上。
而下面的評論更是不堪入目:
【拿着助學金還巴結富二代,真給貧困生丟臉!學生最主要的任務不就是學習嗎?】
【這種人就該取消特招資格,心思根本不純,是不是希望自己能被富婆包養啊?】
【連父母都瞞着?要不是爲了點見不得人的勾當爲啥會這麼做?建議嚴查!】
【你說我要是給他2000,他會不會跪下來給我當狗啊?】
【2000多了吧哈哈哈哈,我感覺1000就行啊!】
......
一道尖銳的聲音突然砸過來,我抬頭就看見徐子喬抱着胳膊站在桌前,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喲,這不是咱們的‘熱搜男主角’嗎?”
他故意把手機舉到我眼前,屏幕上赫然是那條熱帖,評論數已經破了萬。
“看到沒?現在全校、甚至外面的人都知道你是什麼貨色了。”他劃着屏幕上的惡評,語氣像踩碎玻璃似的刺耳,“‘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吧?”
我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沒說話。
他見狀,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卻帶着更濃的嘲諷:
“我要是你,現在就收拾東西滾蛋。再等兩天,這帖子發酵到學校領導那兒,你不僅要被退學,說不定連貧困生的名聲都要徹底爛掉——到時候,你爸媽知道你在這兒幹的‘好事’,怕是連家門都不讓你進吧?”
這話像針戳在最痛的地方,我抬眼看向他,他眼裏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仿佛已經看到我被退學、被所有人唾棄的樣子。
他高傲轉身,順便帶倒了我放在桌上的湯碗,湯水灑在褲子上,暈開一片污漬。
他連頭都沒回,只留給我一個志在必得的背影,仿佛這場鬧劇的結局,早已被他攥在手裏。
我低頭看着溼掉的褲子,指尖慢慢蜷起,嘴角卻勾起一抹冷意。
徐子喬,再讓你得意最後半天。
等明天你就會知道,真正能把人逼到絕境的輿論,到底有多恐怖。
你精心織的網,最後只會把自己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