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讓媽媽，再一次看到了真相的殘酷。
過了好久好久，她才站起來，把那頁畫紙小心翼翼地撕了下來，疊好，放進了胸口的口袋裏。
媽媽的眼睛裏閃爍着一種前所未有的光芒，就像即將出征的戰士。
幾天後，有一個很重要的美食晚宴。
她本來不想去，但她說，她不能讓別人覺得林家怕了。
她選了一條白色的長裙。
那是爸爸在追她的時候，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
她說，她要穿着它去結束一切。
晚宴上好多人，他們看到媽媽，都露出鄙夷和看好戲的眼神。
爸爸和蘇倩阿姨也來了。
他們手挽着手，看起來那麼般配，像童話裏的王子和公主。
蘇倩阿姨身上穿的是一條火紅色的長裙。
我記得那條裙子。
是媽媽最喜歡的設計師的新款，爸爸曾答應，要在他們結婚紀念日的時候，買來送給媽媽。
現在它穿在了另一個女人的身上。
蘇倩阿姨看到了媽媽，她端着一杯紅酒，笑着朝媽媽走過來。
“林未姐，真巧啊。這件裙子，沈宴說還是我穿更好看，你覺得呢？”
“男人嘛，還是喜歡新鮮的。那種過了期的，就該待在角落裏發黴。”
媽媽沒有理會她。
她們擦肩而過的時候，蘇倩阿姨的手腕“不小心”一斜，滿滿一杯紅酒，全都潑在了媽媽白色的裙子上。
紅色和白色混在一起，很刺眼。
“哎呀，林姐姐，真對不起！”
蘇倩阿姨誇張地叫了一聲，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假惺惺地拿出紙巾要幫媽媽擦，卻在靠近媽媽耳邊的時候，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
“他從來就沒愛過你。還有你那個寶貝女兒，不過是他成功路上的一個絆腳石罷了。”
“現在，絆腳石沒了，你這個瘋婆子，也該滾了。”
我看見媽媽的身體僵住了。
她猛地推開了蘇倩阿姨。
周圍的人開始指指點點。
“你看她，又發瘋了。”
“蘇倩小姐好心幫她，她還推人。”
“真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爸爸走過來一把將蘇倩護在身後，對着媽媽怒吼：“林未！你鬧夠了沒有！給倩倩道歉！”
媽媽沒有看着爸爸，慢慢平靜了下來。她沒有看那些指指點點的目光。
只是低頭看着裙子上的酒漬，然後抬起頭對着蘇倩阿姨笑了笑。
她說：“沒關系，髒了的東西扔掉就好了。無論是裙子，還是人。”
然後轉身就走。
那條被紅酒玷污的白色長裙，在身後拖出了一道弧線。
我跟着她，心裏充滿了恨意。
爸爸，蘇倩阿姨，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壞？
爲什麼要這樣欺負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