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帶着刺骨的涼意,吹拂着嶙峋的怪石和稀疏的灌木。
海坤拄着一根臨時找來的枯樹枝,臉色蒼白,呼吸急促,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他抬頭望了望前方蜿蜒向上、仿佛沒有盡頭的山路,以及那些精力充沛、早已將他遠遠甩在身後的同學背影,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苦澀。
他的身體從小就不好,是醫院兒科的常客,長大後雖然不至於經常住院,但體質也比常人虛弱得多,性格也因此變得內向沉默。這次班級組織的爬山團建,他本不想來,卻拗不過班長和幾個熱心同學的熱情(或者說,是憐憫式的邀請),最終還是來了。
果然,成了累贅。
“海坤,你沒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海坤轉過頭,是班花林清雪。她今天穿着一身淺藍色的運動裝,馬尾辮清爽地甩在腦後,額角有着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閃着微光,卻絲毫不顯狼狽。她是班上少數幾個不會用異樣眼光看他,反而時常會關心他的人。
“沒……沒事,謝謝。”海坤低下頭,避開她那過於明亮的目光,聲音細若蚊蚋,“你快跟上大家吧,不用管我。”
林清雪看了看前方越來越遠的隊伍,又看了看海坤那副快要虛脫的樣子,猶豫了一下:“不行,把你一個人丟在後面太危險了。我陪你慢慢走。”
“真的不用……”海坤還想拒絕,一陣更猛烈的山風襲來,吹得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林清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觸手之處,是少年瘦弱胳膊上清晰的骨骼輪廓。她心中輕輕一嘆,語氣卻更加堅定:“別逞強了,我們慢慢走,安全第一。”
海坤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夾雜着難以言喻的自卑和感激。他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借助枯枝和林清雪偶爾的攙扶,繼續向上攀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頭頂上方數百米處,一片因爲前幾天暴雨而變得鬆動的岩體,正發出細微的、令人不安的“咔嚓”聲。
……
變故發生得毫無征兆。
先是幾塊碎石從上方滾落,砸在路徑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小心!”林清雪反應極快,拉着海坤向內側的山壁靠去。
但緊接着,整片山體仿佛都活了過來,巨大的轟鳴聲掩蓋了一切!泥土、石塊、折斷的樹木,匯成一股毀滅性的洪流,裹挾着萬鈞之勢,傾瀉而下!
“啊——!”
“滑坡!是山體滑坡!”
前方傳來同學們驚恐的尖叫和哭喊聲。
海坤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身上,林清雪拉着他的手瞬間被掙脫,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身體被難以抗拒的力量裹挾着向下墜落。撞擊、翻滾,尖銳的石塊刮過皮膚,帶來火辣辣的疼痛,骨頭似乎都要散架了。
混亂中,他依稀聽到林清雪帶着哭腔的呼喊:“海坤——!”
然後,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冰冷、窒息般的疼痛將海坤從昏迷中拉扯回來。
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微弱的光線從頭頂的縫隙透下。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狹窄、陰暗的山體裂縫深處,像是滑坡時被沖進來的。渾身無處不痛,左腿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稍微一動就鑽心地疼,顯然已經骨折。額角有溫熱的液體流下,模糊了他的視線,那是血。
他嚐試呼喊,卻只能發出嘶啞的氣音,在這幽閉的空間裏微弱得可憐。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他會死在這裏。
這個認知無比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他這樣一個無足輕重、體弱多病的人,無聲無息地死在這荒山野嶺的裂縫裏,或許要很久以後才會被人發現,或者,永遠都不會。
父母悲痛的面容,同學們或許會有的短暫惋惜,林清雪那聲最後的呼喊……種種畫面在腦中閃過。
他不甘心!
他還沒有真正體驗過青春的活力,沒有讓父母爲他驕傲過一次,沒有……沒有勇氣對那個總是關心他的女孩說一聲謝謝。
強烈的求生欲和不甘,如同最後的火焰,在他心中燃燒。
就在這時,他的右手在劇痛和麻木中,似乎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求生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它。
那似乎是一塊半埋在泥土裏的……骨頭?像是一截指骨,觸感溫潤,卻又帶着一種亙古的冰涼。
就在他握住的瞬間——
【叮!檢測到宿主強烈的生命執念與不屈意志,符合綁定條件……】
【能量汲取中……環境靈氣濃度:0.0001%……汲取失敗……啓動備用能源……】
【發現上古遺骸殘存道韻……開始解析、吸收……】
【鴻蒙造化系統,激活!】
【開始與宿主靈魂綁定……1%...50%...100%!綁定成功!】
一連串冰冷、毫無感情,卻又清晰無比的電子合成音,直接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海坤猛地睜大了眼睛,幾乎以爲自己是因爲失血過多而出現了幻覺。
但緊接着,一股溫和卻又磅礴的暖流,自他握住那截指骨的右手洶涌而入,瞬間流遍四肢百骸!
這股暖流所過之處,劇烈的疼痛如同冰雪般消融,斷裂的骨頭發出細微的“咯咯”聲,開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愈合、接續!額角的傷口止血、結痂、脫落,露出新生的皮膚。原本虛弱無力、常年被病痛折磨的身體,仿佛久旱逢甘霖的田地,每一個細胞都在貪婪地吸收着這神奇的能量,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
他體內沉積多年的虛弱和隱疾,在這股力量面前,如同陽光下的薄霧,迅速消散。
“這……這是……”海坤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雙手,感受着體內那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以及那清晰存在於腦海中的……一個界面?
他集中精神,“看”向那個界面。
界面古樸而簡潔,背景是深邃的星空漩渦,中央有幾個選項閃爍着微光:
【宿主:海坤】
【境界:無】
【功法:無】
【技能:無】
【能量點:15(初始能量,由吸收上古道骸獲得)】
【功能:推演、解析、模擬空間(能量不足,暫未開啓)】
“系統?修仙?”作爲一個看過網絡小說的當代大學生,海坤瞬間明白了自己的遭遇。絕境逢生,金手指!傳說中的機緣,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落在了他這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身上!
狂喜之後,是迅速冷靜下來的思考。
“鴻蒙造化系統……能量點只有15……功能大部分未開啓……”海坤喃喃自語,強大的精神力似乎是系統激活帶來的附加好處,讓他能在這巨大的沖擊下保持清醒,“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他嚐試動了動身體,原本骨折的左腿雖然還有些不適,但已經能夠受力。他雙手撐地,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
環顧四周,這是一個由巨石和泥土堆砌形成的狹小空間,頭頂有一道裂縫透下天光,也是他唯一的出路。裂縫不高,約莫三四米的樣子,若是以前的他,絕無可能爬上去。
但現在……
海坤深吸一口氣,感受着體內那股雖然微弱卻真實不虛的暖流——這應該就是“靈氣”或者“真元”的雛形。他集中精神,將這股暖流引導至雙腿,猛地向上一躍!
身體變得前所未有的輕盈,這一跳,竟然直接摸到了裂縫的頂端!
他心中大定,手腳並用,抓住凸起的岩石,幾個借力,便輕鬆地從那死亡的裂縫中攀爬而出。
重新站在陽光下,海坤有種再世爲人的恍惚感。
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滑坡現場,巨大的山石和倒下的樹木阻塞了道路。遠處隱約傳來救援人員的聲音和警笛的鳴響。
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白皙,卻充滿了力量。原本略顯佝僂的背脊,此刻挺得筆直。那雙總是帶着幾分怯懦和疲憊的眼睛裏,此刻閃爍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清澈、堅定,深處還藏着一絲難以抑制的激動。
他活下來了。
而且,他的人生,從這一刻起,將徹底改變。
“同學!這裏還有一個!天啊,你沒事吧?”一個穿着救援服的人員發現了他,快步跑了過來,臉上帶着驚訝。畢竟,從這麼嚴重的滑坡中獨自脫困,而且看起來除了衣服破損、有些髒污外,並無大礙,這簡直是個奇跡。
海坤看着跑來救援人員,平靜地搖了搖頭,露出一絲溫和卻帶着疏離的笑容:“我沒事。”
他的目光越過救援人員,望向山下那座繁華而熟悉的城市,望向更遠處蔚藍的天空。
這個世界,有古武,有超能,有式神……而現在,他,海坤,將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修仙之路,已然在他腳下展開。
第一步,便是要弄清楚,這個【鴻蒙造化系統】,究竟能帶他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