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話音剛落，沈硯舟猛地攥緊拳頭。
沈修白卻搶先站起來，指着我，毫不客氣地命令：“沒聽見嗎？快點趴下去撿！”
我沒有動，下意識看向沈硯舟。
只見他眼神閃爍了幾下，隨即冷沉開口，聲音不怒自威。
“去撿吧，這是你做保姆的本分，想想你病重的丈夫和兒子。”
潛台詞是，你不爲我們考慮嗎？
我指甲深陷掌心，扯唇自嘲。
可笑我剛剛，竟然還對沈硯舟抱有一絲幻想。
“我不撿。”
冷冷說完後，我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把一切驚呼和辱罵都拋到身後！
可還沒走出大門，手腕就被人狠狠攥住，沈硯舟陰沉的臉在眼前放大。
“明珠，你過分了，無理取鬧有意思嗎？”
他眉頭緊鎖，冷聲命令：“跟我回去，去撿筷子。”
積壓了太久的委屈、憤怒和絕望，在這一刻全部爆發，我用盡全力甩開他，狠狠一推。
“我說了，我不撿，你給我滾！”
我脫下外套，拼命抽打要強行拽我回去的男人，突然，一聲吃痛的驚呼響起，林見微狼狽地倒在地上。
我不小心抽到了她。
沈硯舟臉色瞬間沉下，快步將林見微扶起，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緊張：“見微，你怎麼樣？有傷到哪裏嗎？”
林見微眼圈泛紅，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我只是好心來勸勸江同志，可她竟然二話不說打我，罷了，要是她能消氣，我可以繼續讓她打......”
“江明珠！”沈硯舟眼中翻滾着怒火，冷厲地說：“你看看見微多識大體，你就不能懂點事？趕緊給她道歉！”
看着男人眼中藏不住的嫌惡和失望，我心疼得像被尖刀捅穿。
我冷硬地開口，倔強地不讓眼淚落下。
“不可能！”
沈硯舟盯着我看了幾秒，氣笑了，“行，長本事了。江明珠，你今天要是不給見微道歉，我就不讓司機載你回家！”
下一秒，我毫不猶豫轉身。
男人帶有玩味的低沉聲音頓時傳來：“三十公裏的路，這大雪天，你考慮清楚？”
我沒有一絲遲疑，咬牙沖進風雪中。
離開男人視線的那一刻，我眼中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流下，越流越多，止也止不住，在凜冽的寒風中凝結成冰，掛在臉上。
不知走了多久，鞋子被磨破，寒冷和劇痛從腳底蔓延，我被凍得幾乎站不穩。
雪越來越大，迷了我的眼睛。
模糊中，我看到江邊站着三個人。
沈硯舟將厚厚的圍巾戴在林見微頭上，仔仔細細纏了一圈又一圈，把林見微包裹的嚴嚴實實。
沈修白把一塊熱乎乎的炸土豆喂進林見微嘴裏，十分貼心地說：“媽，剛才在飯店看你沒怎麼動筷，怕你餓着，特意給你買的夜宵。”
與此同時，我痛苦地捂着胃部。
勞改時，我經常被餓上幾天幾夜，落下了嚴重的胃病，從晚上起我一口東西沒吃，導致舊疾發作，整個胃疼得像是被燒穿。
一陣香氣飄來。
兩人左右護着林見微朝我走來。
飢寒交迫之下，求生的本能占據上風，我下意識朝丈夫和兒子伸出手。
可下一秒，他們徑直走過，根本沒看見我。
“見微，天太冷了，咱們快回家。”
“媽，走雪路太辛苦，我來背你。”
一句句關心像針一樣，刺進我的耳朵。
我眼前一黑，再也撐不住倒下了。
恍惚間，我想起從前，下雪時，沈硯舟會抱着我，不讓我的腳落地。
“明珠，你體寒，你受一點涼，我都會心疼死。”
兒子跟在一旁，往我身上蓋毯子，咋咋呼呼地說：“我要快點長大，長大了好像爸爸一樣保護媽媽，不讓媽媽受一點苦。”
那時的丈夫和兒子是那樣的溫柔體貼，滿心滿眼都是我。
可現在......
即使擦肩而過，他們眼裏也不會再有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