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崔家。
五姓七望,鍾鳴鼎食,富貴至極。
崔家後院一間院落裏。
一對衣着華麗的中年夫婦正在長籲短嘆。
“唉,又一年春日宴過了,怎麼就沒人相中我們繁繁呢?”
“繁繁大姐三姐和四姐前年春日宴後分別嫁進了太原王家,趙郡李家和範陽盧家。”
“前年繁繁年紀尚小,倒是不急着跟她姐姐們比,去歲我們繁兒正當年,模樣才情亦是姐妹裏最出挑的,卻偏得叫她不聲不響悶葫蘆的二姐往水池一摔,搶走了風頭,把我們相看最滿意的端王府給搶去了!”
“今歲繁繁亦是沒得挑錯,春日宴上,落落大方,可惜叫旁支兩個遠房丫頭又壓了一頭!風風光光嫁去了隴西李家和壽王府。”
“娘子,人家錦雲,錦枝兩個丫頭確實才情了得,模樣出衆,當得起我們清河崔家名門貴女的名頭。”
“可我家繁繁又哪裏差了!她模樣一直都是姐妹裏出挑的,才情更是前列,打小就是姐妹中最優秀的,早兩年相看我不急,她年紀尚小,叫姐姐們先嫁合情合理,可去歲她明明就是宴上最矚目的明珠!”
錦衣夫人說着便是一肚子氣,“要我說還是那個二丫頭錦晚有心計,耍些丟人顯眼的手段,生搶了我們繁繁的錦繡良緣!”
叫夫妻兩人一直念叨的女子在堂下小腦袋瓜一點一點,昏昏着便是要睡着。
那女子生得膚如凝脂,唇紅齒白,細細的眉毛像兩條彎彎的柳葉,鼻子精致可愛,鵝蛋的小臉飽滿流暢,整張臉生輝流彩,不動不語間,似清輝明月,唇畔輕笑,又似桃花灼開,任誰看一眼,都會驚豔得眼前一亮。
是個名副其實的美人兒!
“崔錦繁!”正惱她婚事的母親姜氏看到她還在呼呼睡着,氣惱得便叫嚷起來。
被點着名的崔錦繁一個激靈,小腦瓜咚的撞着桌案,發出一聲清脆響聲,她顧不上扶額連忙應聲,“娘,我在。”
姜氏看到這兒。
嗯,是個缺心眼的!
怪不得姐姐妹妹都嫁出去了,就她嫁不出去!
“如今家裏適齡的姑娘就剩你了!你倒是一點也不急!”
“娘,總歸都是能嫁,有什麼好急的,實在不行,你就把我配個今年恩科榜上的進士,也是個好郎君。”
“胡說!”姜氏嗔她一聲,“就那些窮酸文人還想聘我崔家女!他想都別想!配都不配!”
別說恩科榜上的進士,就是當紅的狀元郎也配不上他們崔氏女!
考科舉的那都是寒門子,僥幸中了榜,也得從最小的芝麻薄官做起,這一路磕磕絆絆,十中無一的在宦海沉浮中奪得一席之地,最高不過官拜首輔,文臣第一。
可那文官第一的首輔在豪族世家眼裏,也不過是一根粗一點的枝條罷了!
因爲文官沒底子,叫陛下說罷便罷,說殺便殺,粗壯的枝條皇權輕輕一砍便能落下,這些文官哪個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站在朝堂上,時刻提防着自己頭頂的烏紗和項上的人頭。
各個圓滑的逢場作戲,兢兢業業熬着任期結束,可等他們熬到致仕退下,後頭沒有能接班的優秀子弟,他們這辛勤膽戰一生,熬出的一點小繁華便很快成了灰滅。
文官,那是最沒前途的一類人。
沒根基,不長久,一生惴惴不安,換句他們這些人的話就是,文官不過皇權手上耕天下的鋤頭,用舊一把換一把!連武將那種刀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