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姜念汐否認,姜韞扯了扯唇角。
“妹妹這般推拒是爲何?既然受了傷,怎麼能不找大夫來看呢?”
姜老夫人雖然厭惡姜韞,不過她也擔心自己寶貝孫女的傷勢,聞言擔憂地看向姜念汐,“汐兒,還是請府醫來看看最爲妥帖。”
姜念汐尷尬一笑,“不用了祖母,不是什麼嚴重的傷,我休養幾天便好了。”
她身上根本沒有傷,若是府醫來了,祖母便知道她在騙她......
孟氏跟着勸說,“是啊母親,汐兒這孩子就是嬌氣,既然她這麼說,想來也不是什麼重傷......”
“那怎麼成?”姜韞打斷孟氏的話,“方才妹妹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不確認一下我實在不放心。”
“這樣吧,我的丫鬟霜芷平日裏習武,有些跌打損傷她自己便能處理,讓她看看傷情如何。”
不給孟氏和姜念汐反駁的機會,姜韞抬了抬下巴,霜芷立刻上前。
“二小姐,得罪了。”
話音落下,霜芷一手握住姜念汐左手手腕,另一只手去撩她的衣袖。
“你做甚麼!”姜念汐驚叫一聲,急忙去擋霜芷的手。
奈何她的力氣敵不過霜芷,對方一把撩開了她的衣袖,露出了左手手腕上佩戴的東西——
合歡鐲。
顧名思義,合歡鐲便是男子新婚之夜送給妻子的信物,內側刻有夫妻二人的名字,姜念汐如今還未成婚,戴這種東西屬實輕浮孟浪。
除非,她已經與人私定終身。
看到這個鐲子,屋內的人都變了臉色。
“我......”姜念汐臉色白了白,話卡在喉嚨裏不知該作何解釋。
孟氏和姜老夫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孟氏自然知曉其中緣由,可姜老夫人卻不清楚,她只覺得丟人。
唯有姜韞面色平靜,還“好心地”幫姜念汐解釋,“向朗表弟倒是有心了,竟送這般親昵的物什給汐妹妹......”
向朗是姜老夫人娘家的表親,和姜念汐年紀相仿,姜老夫人爲了親上加親便定下了兩家的婚事,不過顧念着姜念汐還未及笄,便只是口頭約定而已。
即便如此,在姜老夫人和她娘家人的心裏,兩個孩子的婚事便是板上釘釘了。
此時的姜念汐面上劃過一絲慌亂,只能硬着頭皮應下,“是、是啊,向朗表兄前些時日命人送來的,汐兒說過於理不合,奈何表兄他......”
聽到是自己外甥送的,姜老夫人面色稍霽,“向朗這孩子,真是不知分寸,這要是被外人看去了可如何是好?”
姜念汐連忙點頭,“祖母,汐兒回去便把這金鐲收起來。”
姜老夫人點點頭。
孟氏也跟着鬆了一口氣。
姜韞在心底冷哼一聲,朝霜芷使了個眼色。
霜芷還握着姜念汐的手臂,一手輕輕揉捏,狀似認真查看她的傷勢,“二小姐這胳膊上,倒是見不到半點傷痕......”
姜念汐不耐煩,“本小姐說了,不是什麼嚴重......”
咔噠。
一聲極輕的聲響,姜念汐手腕上的合歡鐲搭扣鬆開,鐲子掉落在地上。
“對不住二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碰到的......”
不等姜念汐開口,霜芷迅速彎腰將手鐲撿了起來。
待看清手鐲內側刻着的兩個名字,霜芷驚呼出聲:
“裴元暢、姜念汐......”
“不許念!”
姜念汐尖叫出聲,可已經來不及了。
似是意識到自己闖了禍,霜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語氣惶恐:
“奴婢、奴婢有錯......請老夫人責罰......”
姜老夫人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這合歡鐲並非自己外甥所送,驟然變了臉色。
姜念汐竟與別的男子......
孟氏也沒想到事情就這樣敗露,她來不及細想,連忙拉着慌亂的姜念汐跪下。
“母親,這、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裴世子他......看中了汐兒,對汐兒死纏爛打,汐兒拗不過只能收下......”
“汐兒只是覺得這手鐲好看罷了,並無其他心思,母親千萬不要多想......”
孟氏不敢得罪姜老夫人,畢竟他們二房能在鎮國公府作威作福,完全是倚仗着姜老夫人的偏心。
姜韞緩緩開口,“妹妹並非三歲小兒,怎能不知裴世子送合歡鐲的意思?”
姜念汐不但收了,還堂而皇之戴在手上,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孟氏此時萬分痛恨姜韞,都是因爲她的丫鬟才......
她還想開口解釋,姜老夫人沉聲開口,“汐兒,你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姜念汐人早已嚇傻了,她白着臉跪在地上,眼中滿是驚恐。
孟氏想要替女兒解圍,“母親,汐兒她只是......”
“你住口!”姜老夫人冷聲打斷她的話,“汐兒,你自己說。”
姜念汐緩緩回神,看向身邊的孟氏。
孟氏拼命朝她使眼色,讓她好好哄姜老夫人。
姜念汐看着自己的母親,突然不想再藏着掖着,明明她和裴世子情投意合,憑什麼就要被一個口頭婚約困住?
她看向姜老夫人,眼中的恐慌逐漸散去,取而代之是豁出去的堅定。
“祖母,汐兒與裴世子兩情相悅,還請祖母成全。”
說完,朝姜老夫人重重磕了個頭。
“汐兒!”孟氏驚呼,“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姜老夫人捂着胸口,一副難以接受的樣子,“你、你可是有婚約在身的......”
“不過是口頭婚約,汐兒不想嫁給自己不愛之人。”姜念汐直挺挺跪着,執拗地看着姜老夫人。
姜韞幽幽開口,“安平郡王府的世子,的確比禮部員外郎家的公子尊貴些......”
“你住口!”孟氏猛地轉頭,惡狠狠地瞪着姜韞。
姜韞淡淡一笑,“二嬸,韞兒說的可有錯?安平郡王府可是皇親國戚。”
皇親國戚,自是要比從五品的員外郎尊貴得多。
姜老夫人面色一變,難怪姜念汐鬧着要去賞菊宴,原來是存了攀高枝的心思......
“汐兒,你真是太讓祖母失望了!”姜老夫人痛心疾首。
聽到這話,姜念汐心慌不已,“祖母......”
姜韞冷冷看了一眼姜老夫人。
裝得這般難過,不過是擔心自己娘家的親戚攀不上鎮國公府這棵大樹罷了,若是兩家能結親,即便日後沒有了她姜老夫人,向家也能在京城長長久久待下去......
姜韞彎腰,將跪在地上的霜芷扶起來。
“姜念汐有婚約在身,卻與其他男子無媒苟合、私相授受......”
“祖母,方才韞兒命姜念汐跪下,可有錯處?”
姜老夫人一口氣憋在心口喘不上來,李嬤嬤着急忙慌地幫她拍背順氣。
姜韞勾了勾唇,接過霜芷撿起的戒尺,在掌心輕拍幾下。
再抬眼,她的眼底一片冷傲。
“祖母,您說這家法......該是落在誰的身上?”